“暗卫没查出他的名字,只查出他在寺中与人论经弹琴时以琴师自称。”萧沉靖道:“他虽自称琴师,擅长的乐器却不只有琴,据说他还擅长吹箫。”
“擅长琴和箫,而你昨日看到常轻长的木匣中,又正好放着琴和箫。所以你觉得,常轻长正是那曾在北周寺庙中与人弹琴论经的琴师。”
“不是觉得,是肯定。”萧沉靖道:“那琴师脸上有疤,所以对人一直以面具遮面的样子示人。只有寺中给他送浴汤的小沙弥见过他的脸,暗卫从那小沙弥的口中问出了琴师的长相,将他画下传给了我。”
“常轻长面上并无疤痕。”
“虽然那画像中人有疤,而常轻长无疤,但除去疤痕,画中人和他的五官身形一般无二。”
谢清啼道:“纵然那琴师就是常轻长,他与皇后流产之事又有何关系?”
“按皇后有孕的日子往前推算,那段时间,皇后常去寺中礼佛,并常听常轻长在佛前谈经。”
谢清啼道:“你是说,那孩子可能是常轻长的?”
“若是这样,那皇后流产的事就说的通了,那孩子不是意外没得,而是皇后自己舍弃的。而司马扈查出了这件事,所以才会让羽林卫去追捕常轻长。”
谢清啼默认了他的猜测,道:“昨日是我第一次见到常轻长,我与他并无交情。”
“我所识之人中,也没有姓常的。”萧沉靖道:“但有没有和他认识的人有过来往,我并不十分确定。”
谢清啼道:“若你我二人都与他没有关系,那他便没有理由在那晚引司马扈派出羽林卫。纵然司马扈皇后的事与他有关,司马扈也是为了抓他而出动羽林卫,但羽林卫刚好在那晚抓人,很可能只是巧合。”
萧沉靖道:“若是巧合,他为何会寻机与你结拜?”
萧沉靖这般说,谢清啼也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我此前在军中同他打过交道,或者与他的亲人朋友有过交情?”
“此事还需日后再查。”萧沉靖道:“还有一事,昨夜闯入常轻长房中的那人,一颗脑袋被砸的稀烂,恐怕连一块好皮都找不出来。常轻长这样做,可以解释为是受人刺杀,惊恐之下的应激行为,但我昨夜看的仔细,那人耳后上的破碎皮肉上,分明有纹身的痕迹。”
吃饭的时候说稀烂的脑袋、破碎的皮肉,多少有点倒胃口,不过一碗粥已经喝完,就算没这些影响胃口的话,他也吃不下了。
谢清啼道:“那纹身有什么说法?”
“可能凭那纹身,能查出那人身份。”萧沉靖说:“若司马扈皇后的事和常轻长有关,若我是司马扈,必会派人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谢清啼认可了他的说法:“但若司马扈派人追杀他,怎会只派一人?”
“有很多可能。”萧沉靖道:“可能其他人被常轻长杀了,可能常轻长在四处留下诱导人去追踪的线索,司马扈纵然派出百人千人,分散至各国各地后,每处可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这些确实有可能。不过……”谢清啼沉吟道:“若我同他过去并无交际,他为何会寻机和我相交?”
“也许是知道清啼是重义之人,若与你做了兄弟,你可以庇护他一二。”萧沉靖道:“他与你结拜,也许只是想利用你?”
这样说就是恶意揣测,是故意给常轻长泼脏水了。
谢清啼愿意和别人结拜,这与楚安澜以恩情相挟,迫使谢清啼同他做最亲密之人才会做之事不同。
萧沉靖憎恨和厌恶楚安澜占有谢清啼的事,却不会因此而心中泛起醋意,但对谢清啼心甘情愿和人结拜之事,萧沉靖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吃醋,但他到底还是醋了。
好在谢清啼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他的推测有些立不住:“他自己就能解决那些杀手,何必利用我?还有,他能得了一整块的玄鸟桐木做装乐器的匣子,想必来历不小,何必找我庇护?”
“也许他确实有些本事,但却未必来历不俗。”萧沉靖随口道:“他能做出和北周皇后纠缠之事,说不定那玄鸟桐木的匣子,是北周皇后所赠呢?”
想到常轻长略有些轻浮的行事作风,谢清啼有几分信了这番猜测。
见谢清啼不再说话,萧沉靖知道他多多少少认可了自己的话,该说的已经说完,萧沉靖说:“你今日是要去何处?可是要去京兆府救他?”
“唔。”谢清啼说:“他同京兆府的人说与我相识,还让京兆府的人把他的匣子和琴箫送到我府中。我收了那匣子和匣子里的东西,算是认了和他相识之事。既然认下此事,少不得要去看看。”
“方才说的,不过是根据暗卫查的东西推出来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还需验证。”萧沉靖道:“你自己尚且身处牢笼,行事要小心。”
“我知道。”谢清啼起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你此次回京所为何事?”
萧沉靖没有说话,他不说,谢清啼也能猜到,谢清啼又问:“你何时离京?”
“等你离开这牢笼,我就离京。”
谢清啼犹豫片刻,又问:“你不担心,我揭发你逃出来的事情?”
萧沉靖坐在那里,抬头看着谢清啼,道:“若我说有过这种顾虑,你信吗?”
谢清啼忍不住回首看他:“既然知道有这种可能,为何敢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
“若你将我逃出湖心囚牢之事说出来,让我死在楚安澜的暗卫手中,那算是我还了欠你的。”
谢清啼看着他,他的眼中只有淡定和真诚,仿佛他说的话百分百为真,没有掺入一丝虚假。
“我说过,我们之间已互不相欠。”
“但我宁愿你觉得我欠你。”
谢清啼不知如何反驳,不知说什么,那索性什么都不说。
谢清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