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常家以精妙无双的机关术而闻名天下。
且不说那布满重重精妙机关的常卿墓,谢清啼在逍遥宗学机关术的时候,曾听宗主历劲风说过,百年多前,逍遥宗的一位宗主,曾拜常家的一个旁支弟子为师。
只凭从常家旁支学得的那些机关术,那位宗主以天然山洞为基础,深入开凿了山中洞府,又在洞中设下层层机关。
那位宗主以山中洞府为逍遥宗所在,带领逍遥宗弟子隐居于山中。
后来逍遥宗一位弟子招惹了一个大门派,那门派拉拢了其他几个武林世家一起去逍遥宗寻仇。
但他们苦攻了一年,也只破了逍遥宗的最靠外的两道机关而已。
耗费了一年之久,只破了两道机关,连逍遥宗的人影都没看到,那些人心中恨急,却无计可施,只能悻悻而归。
自那之后,逍遥宗的名声更甚从前,也是自那之后,逍遥宗有了新的规矩:未得宗主允许,外人不可进入逍遥宗,逍遥宗弟子也不可随意外出惹事。
常轻长以棍中暗器杀人,谢清啼当时查看那木棍时,只发现了针孔这一处异常。
若要埋机关进去,那木棍中该有裂口才是,而能弹射出银针,还能赋予银针刺穿头骨的威力,必定要靠机簧之力。
但他当初查看过过那木棍,木棍除了那几不可查的针孔,再无其他嵌合或者组装的痕迹。
那根木棍,看起来浑然一体,而他敲击那木棍时,也没听出里面埋藏机关的中空响声。
至于那根能穿透坚硬头骨的针,他带回谢府后以高温烧过,但那针不似银针遇高热变黑,也不曾有一点变形。
只这一件暗器,已足以看出常家机关术的高超。
谢清啼相信,他绝对有将北周杀手不留痕迹杀死的本事,他故意将事情闹大,不过是要寻个由头同自己来往罢了。
疯子!
谢清啼在府门口下马,门口守卫过来牵马,谢清啼道:“五日后去一趟锦汇酒楼,将我留在那里的马车连同这匹马,一道送去京兆府。”
守卫牵过马匹,谢清啼进入府中,让人取来了常轻长的那只木匣,他取了放大水晶镜,将木匣放在屋外的阳光下,借着那水晶镜细细一寸一寸的仔细查看。
在水晶镜下,那细如发丝的金色暗线,都被放大到牙签粗细,但即便如此,他借着那水晶镜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任何木板拼接的痕迹。
难道这东西确实如常轻长所说,是整块玄鸟梧桐凿出来的?
谢清啼放下木匣,又拿水晶镜仔细去看那似乎用竹子做成的长箫。
箫管涂有朱红色的清漆,箫尾悬着一只红色的璎珞,璎珞以红色丝线打成平安结的形状,那平安结和穗子之间,衔接一小拇指指腹那般大小的金黄色串珠。
谢清啼如方才那般仔细查看了箫管,并未发现异常之处,他取了银镜过来,将阳光反射入箫管之中仔细查看。
箫管空空,里面并未藏有任何机关。
难道这长萧之中也并无机关?这东西只是一管普通长箫?
谢清啼打算放下那箫管,却忽然觉得那串珠上的镂刻图案似乎有些不寻常。
谢清啼用水晶镜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极小的串珠上,竟镂刻着一条纹理清楚的飞龙,在水晶镜下,那飞龙的眼睛胡须鳞片龙爪,无一不生动细致。
龙眼睛微微凸出,衬得那飞龙更似真的一般,谢清啼从屋中取出一根赵慈为他针灸时留下的银针,用针尾在那龙眼上轻轻摁下。
“咻”的一声轻响,那珠子如熟透了的果子般瞬间弹开,变形成了一条展开的金色丝线。
谢清啼被吓了一跳,丝线一端垂下,另一端却拴在那平安结和穗子交接之处。
谢清啼伸手去捞那丝线,但手指刚碰到丝线,却被割出了一道口子。
“嘶。”谢清啼不再碰那丝线,他用水晶镜凑近去看,发现那丝线虽然极细,却有着不亚于神兵利器般的缝纫。
谢清啼看了看悬在平安结下面的部分,那看起来只是用来挂在平安结下面的金色小环,既没有图案也没有机关。
这丝线如此锋利,倒是可以做杀人的工具,但这东西打开很简单,如何将其恢复原状呢?
他用匕首割断璎珞,将那珠子取下来细细研究。
研究这小东西直到太阳西移光线变暗,谢清啼才放下了那珠子。
不是他兴致没了,实在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其中细节,而他盯了一下午,眼睛也委实有点酸涩的受不住了。
接下来的三天,谢清啼一直在研究那珠子。
楚安澜听谢府下人回禀此事的时候,风寒引起的高烧已经退了,只有声音略微带着些鼻音。
多少年没见过谢清啼对什么事情如此感兴趣了?
楚安澜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笔,脸上露出了笑意:“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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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谢府后,他示意人不需通报,只带着高公公进入了谢清啼的院子。
院子里有座小亭子,亭子外的台阶前摆着一只矮脚茶几。
谢清啼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白色长袍,随性的坐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手持一只水晶镜,低头摆弄着一堆金色丝线。
那堆丝线似乎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他连楚安澜走到身边都没有察觉到。
“前些日子织染剑穗,现在又对这绣线有了兴趣……”
楚安澜说着,伸手去拿那丝线。
“别动!”
谢清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被他抓住,楚安澜这才发现他手指冰凉,似是带着什么极薄的透明手套。
他想起来了,很多年前他去逍遥宗看学师的谢清啼时,谢清啼曾面带雀跃的对他展示过一双透明手套。
他说这是自己进步够快,历劲风奖励他的礼物,这手套以北湖剑嘴鳄的皮所制。
此物能隔绝外物且刀枪不入,是防止沾染毒物和被利刃割破的绝妙之物。
想来他现在戴着的,就是那双百毒不侵,又刀剑难破的手套了。
谢清啼阻止他之后,便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他如此说,谢清啼便又坐了回去。
楚安澜收回手:“这是什么线?”
“是机关。”谢清啼道:“此物锋利,小心割伤手。”
“这东西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