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运帝开口让他们退出去,他们自然不敢再逗留,只得暂且放过此事,等明日上朝再说。
众人缓缓告退。临出门前,岳阁老驻足,回头看向里间的书房。
隆运帝不知道被什么事哄的心情大好,正悠然的端着茶盏,心满意足的看陆予熙用玉玺在什么东西上盖了一印,然后放任林时明好奇的随手捧过玉玺,玩的不亦乐乎。
“岳阁老?”
黎安出声提醒,岳凌寒骤然回神。
“哦,多谢黎公公提醒,是本官想着其他事,一时失神了。”
“怎敢当大人一声谢?”黎安拱手,“岳大人如此为国事操劳,老奴钦佩不已。不如就由老奴亲送大人出宫如何?”
“不敢不敢!”岳凌寒连连推拒,“黎总管还要服侍陛下,怎敢劳烦?本官自己可以,黎总管还请留步。”
黎安本也就是客气客气,没打算送他,因此自然顺着台阶就下。
“那老奴便不强求了,大人请。”
岳凌寒颔首示意,下意识扫了眼还在拿着玉玺当玩具的林时明一眼,转身离开了宣政殿。
今日这一出,他算是确认了心中的疑惑。
看来,这事实果真如他猜测那般。
清晨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洒在了岳凌寒身上,却让他无端的打了个寒战。
*
在安王彻底倒台之后,岳阁老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不对,他还同沈婉仪的父亲沈霖聊过一回。
就算林时明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短短两个月就将一个夺嫡热门的皇子连根拔起,让其毫无还手之力,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干净。
这后面十有八九是有隆运帝的支持和授意。
但这个发现比单纯的林时明本事大更令人胆寒。他宁愿是后者,至少林时明再怎么说也只是太子妃,真要太过离谱,陛下也会出手制止。
也正因如此,他今日才特意进宫,就是想试探下隆运帝对林时明的态度。
果不其然,他们连番追问,陛下却浑不在意的同他们打着机锋,还处处透露出随林时明闹腾的意思。
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些事背后绝对是陛下的手笔。而且照今日来看,陛下是打定了主意要太子上位。
不行!他把孙女嫁给平王,可不是为着一个简单的亲王妃的位置!
岳凌寒心中主意渐定,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们要平王上位,看来是必定要同陛下意见相左了。沈霖前几日说的没错,太后再落魄,那也是礼法上的皇帝嫡母,地位稳固尊崇。以孝治国传承千年,一句孝道压下来,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能不顾及。
他们平王一派若想得偿所愿,就必须找到能压制住太子妃的人来。眼看太子妃家世、地位都无人能及,他们便只能同太后联手。
至少太后是唯一一个同陛下、太子不和,且礼法上还占上风的人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岳凌寒下定决心,快步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孙女平王妃有孕已经七个多月了,胎象稳固,是该去给皇祖母请安。
*
那边岳阁老按着隆运帝的预想下定决心勾搭上太后,这边的林时明则是兴高采烈的在陆予熙的陪同下回了镇国公府。
两人到的时候,林时和刚好从郊外大营里回来。
这几日小军演,林时和日夜操劳,好久都没回家、上朝了,昨夜更是一整晚都没睡,现下正强忍着瞌睡进门,急着回去抱着媳妇美梦一场。
但林时明这个不长眼的明显没点眼力见,专挑人急着睡觉的时候来。
“哥!”
他嗖的一下就从马车上窜到他哥身前,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给了精神倦怠的林时和贴面一击,让林时和瞬间身体紧绷,精神一振。
门口的侍卫见怪不怪,朝后面下车的陆予熙恭敬行礼。
刚进了门,被这熟悉的眼神吓了一跳的林时和:“... ...”
你又、要、搞什么事!
林时和气的牙痒痒,总觉得有些些晦气在逐渐缠绕上自己。
但他转身看了眼后面跟着大步进来的陆予熙,还是决定给弟弟些面子。他强忍下想给林时明一顿戒尺的冲动,“今日怎么回来了,不是操持殿试吗?”
“哎呀,那卷子几百份的,我哪看得了?等明日小传胪再说喽!”林时明手舞足蹈的在林时和眼前乱晃,随着林时和往里走的脚步边退边嘚瑟,“我今日来是和你说正事的!”
林时和敷衍的点点头,眼皮子都快要闭上了,“好,正事,说吧。”
说完就快些让我去睡觉,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不行!这里人多眼杂的,不能在这儿说,咱们去书房!”
话音刚落,林时明上手就抓住他哥的胳膊,不顾林时和都要翻到天上的白眼就要把人往书房拖。
而且他一边拖还不忘一边嘴碎个不停,“哥你今日怎么这么虚啊...哇,你不能是肾亏了吧?”
说着,他还贼兮兮的凑到林时和耳边,故作小声实则大吼的来了一句:“你不行可别连累我阿嫂啊,我给你叫个太医怎么样?咱有病早点治!”
周边的侍卫小厮霎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恨不得当场遁走。
跟在后面的陆予熙也脚步顿住,瞳孔地震。
林时和:“... ...”
林时和:“石峰!把我的戒尺取来!”
早有预料的石峰从天而降,瞬间从腰间掏出一把熟悉的黑色戒尺塞到了林时和手上。
都是镇国公府上的老人了,谁不知道每次二公子发光一样的眼神一出现,就代表离世子爷发火打人的时候不远了。
他朝还在难以置信的林时明恭敬一礼,然后熟门熟路的就转头去给周围的侍卫小厮上“保密课”,顺带准备消肿化瘀的药膏去了。
再一转头,林时和已经站在书房门口,很有礼貌的微笑着抬手迎客。
“太子妃殿下,请。”
不是专程找我有事吗?我看你今天能逃到哪!
林时和的微笑更加温和,让后面的陆予熙都看的心惊肉跳。
这下完蛋,林时明强笑一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你说你嘴贱图个什么!
*
“活泼开朗”的林小将军出嫁两月,又因为嘴贱重温了一回久违的戒尺的滋味。
这戒尺的强度和陆予熙的巴掌可不一样,对比起来都快赶上地图比例尺了。更别提今日还恰好碰上了林时和多日睡眠不足,正是一点就炸的“好时候”。
那一下一下的,直把林时明打的不断哀嚎,活像林云越出了事一样,也让陆予熙心疼的手足无措,恨不能以身相替。
好在林时和也没准备教训他多久,在陆予熙终于忍不住第二次求情的时候便很给面子的停了手。其实若非这人硬要撞上来,嘴贱不说还大声宣扬,他也不想和许久没回家的弟弟太过计较。
“行了。”林时和随手把戒尺往桌上一扔,“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今日饶你一回。”
趴在榻上的林时明终于解放,呲牙咧嘴的坐起来,然后委屈的靠在陆予熙怀里,“呜——疼!”
“呦,不是咱们那为了挣名头,头天挨了一百军棍,第二日就敢上擂台争夺全军第一的林小将军了?”
林时明顿住半晌。
他悄悄抬头看了眼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的陆予熙几秒,然后眼珠子一转,又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还没回过神来的陆予熙的怀里。
“呜——疼!我的面子疼——”
陆予熙:“... ...”
林时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