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姬如雪满脸震撼。
黑曜石般的瞳孔，都变大了许多。
心中更是被元毅真实目的，给狠狠震惊了一番。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来之前就有猜测，元毅搞这些大动作，背后目的应该不仅是舆论战那么简单。
甚至她心里面还有些对元毅恼怒。
士大夫集团内部分裂，内阁架空中枢省，柱国六府扶持官员作壁上观。
朝堂形成了三足鼎立，接下来只需要步步蚕食，根本不需要搞风搞雨。
更何况还是污蔑，毁坏士大夫名誉的行为。
这会破坏大好局面，导致士大夫团结起来，一起针对元毅。
不就破坏了好不容易努力，才形成的局面。
皇帝不需要团结的士大夫，只需要混乱的朝堂局面，这样才好搞平衡之术。
集权地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式微的皇帝。
但现在了解到了元毅的真实目的，原本心里面恼怒，不满的情绪，通通都被震惊所击溃。
变法！
推广新学！
彻底刨了士大夫地根！
他想要的从不是废除丞相制，裁撤中书省，一切都是为给达成最终目标打得基础。
根除士大夫弊端，打破千百年流传的文人根基，才是元毅的目的。
简直疯子一般的妄想！
由不得姬如雪不震惊，要知道千百年来，旧学之所以流传，在历朝历代，各国朝堂根深蒂固。
那可不仅仅是因为读书人，士大夫，门阀世家的原因，更是因为皇帝需要旧学，利用旧学来稳固自己的统治。
任何王朝想要长治久安，需要旧学来巩固皇权。
两者早就绑定在了一起，刨根士大夫，挖士大夫祖坟，已经相当于威胁皇权了！
得知了元毅要用新学，替代旧学，姬如雪不由眉头紧皱。
“可若是旧学废除，皇权……”
元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就是担心开了民智，皇位坐不稳嘛！”
“用不着想那些，老百姓吃饱饭，家里有钱，顿顿有肉，孩子能上学，有钱治病，老了有人赡养，谁没事儿研究造反啊？”
“整天饿肚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养不活，饿殍遍野，就算再能愚民，疲民，老百姓也得抄刀子！”
姬如雪抿了抿嘴，有些无奈道：“你说的简单，历朝历代哪有人能做到？”
吃饱饭顿顿有肉，这简直都不敢想象。
孩子能上学，有钱治病，老有所依，做到这些更是想都不敢想。
“时代在进步，一代更比一代强！”
一看姬如雪缺乏自信，元毅当即就是一碗心灵鸡汤灌了下去。
“前人做不到不代表后来人不行，想要继往开来，那就必须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试试哪里知道不行？”
姬如雪没有说话。
但心中不由畅想，要是真能做到，那得是何等地盛世？
正如元毅所说的那样。
老百姓要的不多，能吃饱饭就能满足。
能顿顿吃肉，能赡养老人，家有余钱……
要是真能做到如此地步，百姓会更加拥戴皇帝，拥戴朝廷，怎么可能会造反？
真说起来原本的制度，未免没有投机取巧图省事儿。
毕竟想要做到让百姓吃饱饭，显然更加的困难。
可困难就不做了吗？
姬如雪是有抱负的人。
比起愚民，疲民，她更想让百姓人人富足。
“如果真能做到你说的那样，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得罪天下所有读书人！”
见姬如雪下定决心，元毅顿时咧嘴笑了起来，摊手耸了耸肩。
“所以我的所作所为，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见元毅摆出我没错的模样，姬如雪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算你要推广新学，彻底毁掉士大夫根基，也不能如此急功近利！”
“现在朝堂局势尚不明了，尚且没能裁撤中枢省，彻底废除丞相制，无法彻底掌控朝堂！”
“那些士大夫不会坐以待毙，更会引起读书人的怒火！”
报纸的威力太大。
这些表演更是会广泛传播。
士大夫会被人人喊打。
读书人更会因此而被针对。
除非不入朝做官。
那寒窗苦读为了啥？
不仅为了金榜题名步入朝堂嘛！
元毅这么一搞，直接逼着读书人名声，做官，二选一。
他们可不得恨死元毅！
“没事儿！”
一切都有安排。
所以元毅一点不担心，随意的摆了摆手。
“都安排好了！报纸会发表黎谌的新作，保证震撼文坛！”
“有黎谌的背书，士子们不会反对，步入朝堂后，他们反而会与士大夫划清界限！”
“这就断了士大夫们招揽的心思，也会让朝堂上增加一股势力！”
那些读书人就相当于大学生，还没受到过社会的毒打。
所以大部分都还有清澈的愚蠢，还处于但做好事莫问前程的阶段。
对名声看的很重要，心中更有一腔热血。
报纸有黎谌背书，他们不但不会反感愤怒，反而会天然贴近。
士大夫名声不好，肯定羞与为伍。
最起码士大夫招揽年轻人，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
先竖起一道鸿沟，形成一定的偏见，对那些士子也算是好事儿。
“那你要如何应对士大夫们？”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想办法针对你！”
姬如雪心中有些担忧，但元毅却根本无所谓。
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便他们出招，我元毅都接着！”
“雪儿，你就坐着看戏就行了！”
决定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
反正舆论被舆情司掌控，那些家伙只能在朝堂上，背地里搞动作。
……
送走了姬如雪。
元毅马不停蹄的回到天官府。
一路上咬牙切齿。
没意思的狗东西！
扔下本天官就跑是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谁踏马也别想好！
下了马车，元毅马上对门口的差役，询问：“各司中郎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
一听提起各司中郎，那差役表情有些复杂，想想那几位回来时的模样，没忍住咧了咧嘴。
“两炷香之前刚被羽林军抬回来！”
“羽林军抬回来？”
元毅顿时有点懵了！
咋还跟羽林军扯上关系了？
“嗯！”
那差役连忙点头，“也不知道是咋了，都被羽林军打了军棍！”
说着他还打量了一下元毅。
各司主官可都是跟着元毅一起离开的。
都被打了军棍，自家天官咋没事儿？
“人呢？”
元毅嘴角不断上扬，根本就压不住。
不讲义气果然没有好下场！
打军棍都踏马活该，让他们抛弃本天官！
“都在偏厅上药呢！”
从怀中掏出块碎银子扔给了差役，元毅便迫不及待地杀到了偏厅。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龇牙咧嘴声。
“羽林军下手也踏马太狠了！”
“清点上药！要疼死我啊！”
“二十军棍啊！老子感觉都被打烂了！”
“你们快别说了，老秦非得瞎逞能，人家都说给照顾了，非得让人家着实了打！你一个武人扛得住，有没有考虑我这个读书人的感受，屁股都没知觉了！”
高阳义愤填膺的声讨秦成。
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各司主官里就他身体最弱。
两板子下来就感觉不到屁股的存在了！
关键人家羽林军一开始就做做样子，结果秦成那个货嘴角，问了人家句是不是没吃饭。
自以为勇武，让人家着实了打，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犯了错就要挨打！我秦成从来不愿受人照顾，关键他们也确实跟没吃饭一样！”
秦成完全无所谓。
二十军棍对他来说，压根就算不上事儿。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就得顶天立地！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踏马是个男子汉？”
程敬德，张自众人纷纷翻了白眼。
高阳被气的恼羞成怒，怒骂道：“你自己冲大个，你咋不替我们挨打？”
“有你这样的同僚，真踏马是我的幸运，就踏马没一点默契！”
秦成不乐意了，立马回怼了起来，“我凭啥替你们挨打，我又不是傻子！挨揍还不个人管个人？”
“你……”
“秦成你脑沟绝对进水了！”
“我踏马服了你了！你也算个人？”
一人成功引起众怒，被集火怒怼。
趴在榻上的陈天哼哼唧唧，见众人互怼了起来，连忙开口：“都别吵了！”
“真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挨顿揍怎么也得休养几天，正好能睡几天好觉！”
这货最近安排舆情司的任务，整天疯狂加班，早就盼着能好好休息了。
想请假也没借口，这不机会了就来了？
天官也不能让兄弟们带病工作吧？
“休养？谁说能休养的？”
听墙根偷笑半天，心中爽快的元毅，推门进了偏厅。
“你们不讲义气，抛弃上官，被揍了活该，还想要休养，美得你们！”
“每个人一百两银子，算伤病补贴，拿了钱可不能不干活儿！”
陈天想哭！
他突然感受到了啥叫牛马！
“天官大人，我能不要钱，好好休养几天不？”
他试探性的询问，
对他来说银子，根本比不上睡两天好觉。
“不行！”
元毅冰冷的拒绝，一股子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你们犯错是我让你们犯错的？挨了揍就能耽误工作了？”
上药的大夫还补了一刀。
“天官大人，各位中郎的伤都不严重，羽林军下手还是有分寸的，连皮都没破，更不用说伤筋骨了，上了药明天就能好！”
此话一出。
陈天那刀人眼神死死盯着对方，恨不得把对方给大卸八块。
“啊？”
元毅也是一愣。
他刚刚纯粹开玩笑。
出两口被抛弃的恶气，让自己痛快痛快。
没打算让他们带伤继续工作。
上前查看了一下，确认大夫没开玩笑。
“确实没啥大事儿！那补贴就算了……”
“别啊！大人，银子还是得给的啊！”
一听银子不给了，最财迷的张自，立马就急了，连忙开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您这要是收回去，可就伤了天官威严了！”
“行了！给……”
元毅白了张自一眼。
这货绝对能跟自家老弟做知己。
拿钱都不当钱，当命！
“陈天，明天报纸的发行至关重要，一定要安排好！”
元毅又对着陈天重点嘱咐了一句。
“知道你最近辛苦，但最近这段时间很关键，你就多辛苦一下，等回头我安排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