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元毅斜靠在软榻上,耳边回荡着算盘声。
只见官衙内正中,被摆放了两张长桌,十几名账房,在程敬德带领下,疯狂核算着本次收入。
自从元毅做了天官,被司马易刺杀了一次后,他程敬德堂堂天官府中丞,画风就逐渐开始跑偏。
往着财务会计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管着天官府的南监察司,监察着天官府上下,钱财这块也被南监察司负责。
毕竟南监察司在天官府内部,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儿。
想着以后避免影响内部团结,就把财权也给了南监察司掌管。
也能让他们以后肃清内部宵小时,更加的有底气。
俸禄银子都给足了,要是还违反条例,惩处你都活该。
钱财去路也都能够得到监管。
程敬德也是个刚正的,管钱元毅也放心。
至于南监察司内部贪腐钱财,元毅也并不担心,钱都有数。
去向也必须明确,他会定期查账,进行抽查。
哪里都会有老鼠屎,这是无法避免的,只能尽量规避。
“大人,算出来了!”
算盘声停下,程敬德整理成册,递到了元毅的面前。
“一共收入七十八万两白银……”
元毅摆了摆手。
眼皮都没抬一下。
现在他看不上这点小钱。
泼皮终究是泼皮!
地痞就是地痞!
到底还是比不上那些士大夫。
比普通人来说,确实富得流油,但跟士大夫比起来,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这些银子也就别入账了,全部都给兄弟们发福利,食堂加餐杀羊,杀牛!”
“每个人一千两银子补贴!”
“被打的孩子们,每个人五千两!”
“最后剩下多少钱,都换成粮食,盐,肉,送去那些被泼皮欺压的坊市,给大家伙分了!”
钱都是泼皮强取豪夺来的。
少部分来源于百姓,摊贩。
但大多数都是从见不得光的生意,那里收回来的。
比如一些坑人的黑赌坊,黑牙行,还有那些碰瓷讹人,专门干骗人买卖的。
他们怕被人报复,所以需要这些泼皮,帮忙处理那些那麻烦的人。
因此账肯定对不上,还回去也不现实。
那就只换成粮食,盐,肉,这些吃食必需品,送过去给百姓,摊贩们分了。
至于那些经营见不得光生意的,他们纯属倒霉!
钱是别想要了,元毅还得把他们一网打尽。
“明白!”
一听又有补贴。
哪怕程敬德都不由喜上眉梢。
就在这时,拿着审讯结果的陈平岸,走进了官衙,径直来到了软榻旁。
“大人,那狗东西全部交代了!”
“礼部侍郎花钱请他们打人,那狗东西也是蠢货,根本不知道报纸,孩子们,都是咱们天官府的人!”
陈平岸把审讯结果的文书,递到了元毅身边。
从软榻上坐起身,元毅接过文书,快速查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礼部侍郎!?”
“能进史书的蠢货!”
这家伙元毅是清楚的。
他被爆料的最狠,养女人的事儿,被写在了报纸上。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都能判断出身份。
等于本人跟报纸有过节,又是郭悠的党羽,会针对报纸并不出奇。
但他用的招数,多少就有点太蠢了!
雇人打卖报小哥,让报纸没人敢贩卖,这得是多蠢的家伙,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这不妥妥的掩耳盗铃嘛!
没人贩卖报纸,报纸就卖不出去了?啥脑回路啊?
打买报纸的客人,都比打卖报小哥有用。
以他对郭悠的了解,这应该不是郭悠的手笔。
礼部尚书不会脑袋有沟,更不会这么傻!
纯粹是这蠢货自己的手笔,郭悠甚至应该都不知道,否则一定不会允许。
元毅就有点想不通了,这样的蠢货,到底是怎么做到礼部侍郎的?
“那个狗东西怎么处理?”
见元毅表情丰富,陈平岸也没打断,等表情平复后,这才开口询问。
“打人的那些泼皮,都被揪出来了吗?”
“都揪出来了!我安排人给他们上了一套正骨,现在都躺在审讯室里!”
对于那些打人的泼皮,陈平岸可没一点心软,甚至带着浓浓的恶意。
能对孩子无情下手,已经不可救药了。
也就元毅没下令,不然他都想直接乱棍打死。
“留着有啥用?都踏马浪费粮食!”
元毅脸色阴沉了许多,他轻飘飘的摆了摆手,“给天官府省点粮食!”
一句话,陈平岸心领神会。
想了想后,元毅又补充了句。
“让郑关东写个认罪书,连人带认罪书,都给郭悠送去!”
“顺便替我给他带句话……”
……
“咳……咳……”
时不时发出轻咳声的郭悠,眉头紧锁的坐在自家书房。
靖安司士卒突然大批量进城,由武将勋贵二代率领,满邺城打击抓捕泼皮地痞,那些所谓帮会被一网打尽。
闹出了这样的动静,大家自然都收到了消息。
虽然不知道事出有因,卖报小哥被打的事情,靖安司清扫地痞泼皮,也在其职权范围内。
但郭悠仍旧察觉出了不对劲,并且迅速派人去了礼部侍郎府上。
他敏锐的察觉,可能跟这位心腹有关。
在太医院对方提出,切断报纸贩卖的计划,他当场拒绝。
愚蠢的计划!
等于直接跟元毅交恶开战。
计划不可能成功,搞不好还会引起报纸发力。
如今正是自己关键时期,名誉非常重要,他不能因小失大。
所以没同意对方的联系,还警告了对方。
但现在这情况,郭悠感觉对方,似乎还是背着他搞了小动作。
这让郭悠非常恼火,连咳嗽都加重了。
“老爷,礼部侍郎来了!”
管家轻轻推开书房门,小心翼翼走进来汇报。
在郭府多年,自然了解郭悠,脾气火爆性格乖张。
一旦动静大了,轻则痛骂一顿,重则直接杖毙。
他能活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习惯。
“让他进来!”
郭悠吩咐一句。
管家拱手行礼后,脚步轻声的离开。
没过多久。
礼部侍郎就进了书房。
“噗通……”
进门后,他直接跪在了郭悠面前,痛哭流涕的哀求。
“尚书大人救我啊!”
邺城这么大动静。
他自然也知道东窗事发了!
以元毅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想对方对付司马易的手段,他就如坠冰窖,心里面早就慌得要命。
最关键自己也明白,这次给郭悠捅了天大的篓子。
能不能保证自己安然,就只能指望郭悠了!
“救你!”
“你到底干嘛了?”
“天官府怎么这么大反应?”
看了对方一眼,郭悠眼神满是嫌弃,强压着怒火追问。
心里面则开始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当初见对方蠢,没啥太多的心眼,就想着带在身边,给自己做副手,用着比较放心,不怕被对方背叛。
说白了就是防止,司马易背刺前丞相,自己背刺司马易这样的事情。
谁知道现在遭到了反噬!
心腹副手蠢,不会背叛自己。
但忽略了愚蠢的手下,可是会把自己拖下水的。
“我……我花钱请了泼皮,让……让他们去打那些卖报报童……”
“想着让那些报童,不敢继续贩卖报纸!”
“没……没人卖……就没人买了,能掐断报纸流……流通……”
清晰感受到了郭悠身上散发出能吃人的怒火,他内心慌成了狗。
声音颤抖断断续续,越说声音越小……
“砰……”
一声巨响。
郭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胸口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对着跪在地上的礼部侍郎,就是狠狠一脚蹬在脸上。
“蠢货!天大的蠢货!”
“你这样的蠢货,靖国都找不出第二个!”
“你耳朵是不是丢了,我的话你听哪里去了?”
被气的失去理智的郭悠,表情无比扭曲,也是被这位愚蠢的心腹,给整的破了防。
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对方脸上。
一边嘶吼破音,一边对着狂踹。
现在郭悠恨不得杀了这废物。
奉天殿上请求皇帝,把报纸收归朝堂,还能打着为朝堂着想的幌子。
哪怕是元毅也不好直接针对,有女帝下定论,还都在可控范围内。
女帝姬如雪定了论断,元毅不能驳了皇帝面子,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这下可倒好,等于送给元毅把柄,生怕对方不针对。
“大人,我错了!”
“求求您一定要救我啊!”
“我跟着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实在是那报纸太咄咄逼人,我怕他们曝光我其他丑事,那我就彻底没办法立于朝堂了,也是被逼急了啊!”
对方抱着脑袋,任由郭悠暴踹,嘴里不停哀求,各种推卸责任。
“现在知道怕了啊?”
“你要干嘛去了?我是不是让你别自作主张?”
郭悠打的更狠了。
一直到管家匆匆赶来。
“老爷……”
见到如此场面,他先是愣了一下,见郭悠停下动作,示意他继续说,这才赶紧开口。
“天官府登门拜访,还说要给您送礼,但我看着他们来者不善!”
郭悠脸色更加阴沉,狠狠瞪了眼地上的礼部侍郎,没等对方说话,便大步走出书房,同时喝道:“给我在这里等着!”
“咳咳咳……”
一路走到前院。
路上咳嗽声就没停过。
刚刚又动手,又嘶吼,被气的火冒三丈。
后遗症全部都表露了出来。
“尚书大人!”
亲自带人登门送礼的陈平岸,还是非常讲礼貌的,客气的拱了拱手,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天官府天官麾下,镇抚司中郎陈平岸,奉我家天官之命,来给尚书大人送上两份礼物!”
言语间不卑不亢。
一点没有原本对待士大夫的恭谦。
见对方这态度,郭悠眉头皱了皱,显然并不是很满意。
多年来天官府早就被打压的不成样子。
之前天官府的人,要是这样跟他说话,他早就呵斥痛骂了。
但现在却只能心中恼火,不敢出言教训。
这让他这位士大夫很是不爽,态度上自然也不会好,不咸不淡的说道。
“什么礼物?”
陈平岸微微一笑,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两名镇抚司士卒,抬着蒙着黑布的担架,放在了郭悠的面前。
“这狗东西跟您门下走狗有些牵连!”
陈平岸上前揭开黑布,担架上正是没了气的郑关东。
“我家天官替您处理了,但这尸体还是得物归原主!”
他不等郭悠有反应,立马从怀中掏出认罪书递了过去。
“这是他的认罪书!”
“您门下那位走狗就是主谋!”
“我家天官府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你的人先玩阴的,那就别怪我不正大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