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停在树下等三人汇合。
赵娴见她神态不佳一时没有说话，反倒是柳英英提起了食堂二楼的异常。
“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生是想跟你认识吧，你认识他吗？溜得这么快。”
乱糟糟的情绪中断。
宋溪吸了吸鼻子，说：“不认识，他的眼神太露骨了，不想跟他说话。”
他的眼神总会让她想到方俊。
下意识地便逃离。
没想到会看到江逾白和那个女生。
她有印象，高考结束第二天他们班给老师举办答谢宴时江逾白和那个女生坐得同一辆车来的酒楼，不过女生没有来他们的答谢宴，走得时候江逾白也是一个人。
她私心地认为两人只是旧识，回了家便跟外婆和宋明钰一起制定了毕业旅行，关掉手机，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似乎就能将她和江逾白的关系停在——好像还可以的同学关系。
可她忘了，两人中间没了储明月，她连云淡风轻地走向他打声招呼都变得奢侈。
而他亦在不知道的时间里，有了另一位的陪伴。
“嗨，三位娘子，快些走吧。”赵娴打着哈哈，揽着几人小跑起来。
本以为她们是晚到的，没想到进了教室才发现根本还没来几人。
赵娴拉着三人选了个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宋溪恰好在最边上的过道。
大脑放空了一会，因某个人产生的郁结情绪随着清凉的晚风飘散远去。
赵娴正在划拉校园论坛，说：“听说上一届军训时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雨，不知道我们这个月如何，希望京城的天给点力吧，孩子受不住21天的军训啊。”
柳英英对着小镜子掐掉眼睫上的某个苍蝇腿，浑不在意，“没关系，要是教官太严格，我就碰瓷给他看。”
程蔓转头看向几人，“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了不错的军训攻略，我刚刚转发到了宿舍群，你们记得仔细看一下，水杯、防晒霜和花露水一定要带。”
“好，谢谢蔓蔓。”宋溪打开手机快速浏览起来，写得很详细，大部分的东西她都有。
赵娴和柳英英也点进她发的帖子，“感谢啊，小天使。”
“……”
几人闲聊的功夫，教室逐渐坐满人，讲台上也多了一个男生倚着低头玩手机。
有点眼熟。
宋溪定眸去看，肩膀倏地被人拍了一下，“嗨！”
她回头，迟疑了十几秒的时间才确认眼前的女生。
“班长？”
眼前的女生一头金棕色波浪卷，浓妆艳抹大红唇，眼睛很大很亮，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眼前一亮的类型，若不是相似的五官和声音，她几乎认不出来。
她顺势在宋溪身后的位置坐下，捂嘴轻笑，“怎么还叫我班长，叫我小雁就好啦。”
小yan？
班长不是叫钟胜男吗？
“我都不知道我们在一个班上……”
钟雁挑起红唇，笑容依旧是宋溪熟悉的模样，“班级名单上是我的新名字，钟雁，大雁南飞的雁，你不知道很正常。”
宋溪点头，挺高兴的，班里多个相熟的人。
何况班长……钟雁人挺好的，就当互相照料了。
宋溪还想说点什么，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只能回过头。
讲台上多了一个中年秃头大叔，旁边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扫视他们这些学生的男生也认出来了。
是白天帮她报到的学长，秦厉。
秦厉不小心与她对视上，唇角扯出了一抹笑。
宋溪脑袋里闪过他说的：有个喜欢她的室友。
她暗自祈祷，希望别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室友。
导员大叔简单介绍了自己，以及在座的哪种情况需要找他，讲完便负手离去。
而后进来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姓王，介绍自己是他们班的班主任，负责专业学习、学科竞赛、考研等事务可以向她咨询。
简单直接的讲完后便让两位班助一起给大家分发军训服和宣讲注意事项。
每个节奏都快得不可思议。
-
早上七点。
站在塑胶操场时，宿舍四人隐有不真实感。
赵娴吞了吞口水，声若蚊蝇，“我还在做梦吧，这是我梦中的场景吧，说好的教官是个大帅逼呢。”
赵娴右边是身高差不多的宋溪，她垂下的手偷摸戳了下宋溪裤缝，“溪溪，你品品。”
溪溪被太阳照得眼睛疼，溪溪不嘻嘻，不想品品。
柳英英在赵娴后面，见她一直动来动去，好心用嘴巴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提醒她教官来了，结果赵娴没抓到，她被教官抓了个现行。
教官嗓门粗犷地整片区都能听见，“噗呲什么呢？你是歌手还是rapper？”
赵娴股沟一紧，一动不敢动。
教官扫视一圈，肃声说：“继续，军姿三十分钟！”
麻了麻了，真的麻了。
半个小时后，计科2班的学生差点原地去世。
休息时间，女生们扎堆坐着喝水聊天。
钟雁拿着一支防晒霜走到宋溪旁边坐下，“我看你什么都没擦，还是涂点防晒吧。”
宋溪没接，“我涂了的，脸上手臂都涂了，我室友也带了一只防晒备用的。”
“哦，那行，我见你皮肤都能看见毛孔，还以为你没涂呢。”钟雁收起防晒霜，随意地说，“小溪，你来京大后见着江逾白了吗？”
宋溪垂下眼睫，举着手挡太阳，“……没有，怎么了？”
钟雁拍拍屁股站起身，目光落在黑压压的一片迷彩海洋，满眼迷茫，“你说他在哪呢？”
宋溪抿唇。
班长为什么对他这么关注。
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临床医学……可能在其他方队，操场这么大……要找一个人，确实挺难的。”
话音刚落，其他列队自由活动的女生尖叫着小跑经过她们。
“卧槽，你看到刚刚那个大帅哥没？卧槽，也太帅了吧，惨绝人寰的帅好吧！”
“你消息也太落后了，校园论坛和表白墙早被捞翻了！江逾白，江城一中连续三届校草，长得招蜂引蝶俊美无俦就算了，还是物理数学双料国一，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国家队！替国家打比赛的！高三上就保送京大了，我们还在啃单词背公式的时候，他已经是准大学生了。”
“学神哇！……不过学神怎么了，学神也要拉屎放屁谈恋爱的，他没有女朋友吧。”
“漏漏漏，据说他在来报到之前就跟本系的一位研究生学姐传过绯闻了。有消息说他有喜欢的人，有消息说他喜欢的就是那位学姐，但那学姐有男朋友了。最新的……就不知道了，就看哪只飞蛾先去扑扑火，替我们试试温度。”
两个女生已经走远，声音再也听不见。
钟雁失神地回头，注视看不出神情的宋溪，“你看，无论在一中，还是在京大，他都不缺人喜欢。”
-
下训的时候，宋溪双腿已经不由自己支配了，两条腿跟软苗条似的，摇摇摆摆，差点就地给教官一个“过年好”。赵娴眼疾手快地提溜起宋溪，和柳英英架着她走。
漫长的军训第一天终于结束，302寝室不复前一晚的聊天八卦，早早熄了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没有开幕仪式，到场可以晚半小时。
四人吃饱喝足奔赴操场。
赵娴仰面望天，瓦蓝瓦蓝的天，我的雨呢？
她昨晚可做了半小时的求雨大法啊。
不争气的！
不远处的跑道接二连三有助教老师背着、抱着中暑的学生经过。
赵娴转眸看向宋溪，眼睛发亮：溪溪，快晕一个，快晕一个啊。
宋溪站得笔直，像根鲜嫩的小葱。
赵娴缓缓吐气，十九岁，正式闯的年纪。
我来。
下一秒，她缓缓像宋溪倒去。
宋溪惊得伸手接住，没料到站麻的双腿一时扭不过弯，受不住力——
抱着赵娴嘭得一下跪在了地上。
列队的同学们顿时哗然，各种躁动。
柳英英雷霆出击，“报告教官，有一位同学中暑了，一位同学摔倒了。”
教官已经看见了这荒唐的一幕，“……来两个同学扶他们去医务室看看。”
柳英英利落的站出来，“报告教官，我可以！”
“行。”教官瞥了她一眼，又随手指了个女生，“你一起。”
四人远去。
走出操场口时，与抱着两箱水的助教学长学姐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