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夜辰久等妖娆不回来,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二长老觉得他是担忧过度了,但还是派了心漪去凤渊催一下。
结果……
妖娆不见了!
叶园正厅,九歌、望月、莲见、两个汇,沐宸、欢欢、以及琉璃,全都跪在地上,面色煞白。
二长老的脸也是白的,但是被气的,对着他们凶狠地呼喝,“我问你们,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十二护卫,有你们这么当的吗,宗主去了哪里,又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算上一年前妖娆那次离家出走,这是第二次,不过那次九歌聪明,寻到了妖娆的下落,但这回……
九歌跪在地上,脑门啪的一声重重地磕到地砖上。
两个小时前,妖娆说累了,想去凤眠轩躺一会儿,要他到了饭点叫醒她,他依言照做,到了饭点……他握紧拳头,紧得骨节都泛白了。
凤眠轩里哪里有人,床上都没有躺过的迹象。
“二长老,二长老……”心漪从外头跑了进来,“问过守门的了,没见宗主出去。”
二长老扬起手掌,拍向身边的茶几,“死丫头想要出去,又怎么会让人看到。问他们也是白问,都是吃干饭的。”
啪的一声,吓得心漪直哆嗦。
二长老生气起来,那可是比母夜叉还可怕。
“姐,我听他们说丫头不见了……”五长老闻讯赶来,近日她身体有些不舒坦,一直在凤渊养着,听到消息便赶来了。
“你来干什么,回去躺着。”二长老起身,走过去扶住她,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烧还没退?”
两人是同胞姐妹,感情自然深厚,从小到大,五长老的性子都比较柔弱,二长老则是雷厉风行,很麻辣,生病倒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体质虚,是过年的时候受了风寒,由天行调养,不会有大事,但是三长老独自出门,她牵挂着,越牵挂,病越不肯好。
“没事,吃过药了。”
二长老看向她身后跟着的听然。
十八岁的听然,长的眉清目秀,继承了父母的好基因,生得极好。
“洛川和雨竹呢,怎么今天是你跟着五长老?”
听然脆声答道:“二长老忘了吗,今天爸爸和妈妈休假,轮到我伺候五长老。”
洛川和雨竹是三长老五长老跟前服侍的人,算算也服侍了二三十年了,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听然作为他们的女儿,也到继任的年纪了。
“姐,听然很乖巧,很聪明,你别怪她。”
二长老气道:“不怪她怪谁,病了也不知道拦着你。”
虽然在发烧,但五长老的气色还不错,不过是说话有些有气无力。
“我没事,还是先紧着丫头,她又离家出走了?”
“多半是……”二长老心里升起一股怨气,碎碎念道:“这丫头……脾气真大,小两口吵架而已,用得着离家出走吗?”
“吵……吵架!?”五长老和三长老结婚几十年,脸都没红过一次,是不太理解夫妻为什么会吵架的。
“嗯。”
五长老看了一下厅堂,竟没见着夜辰,心里十分纳闷,“他人呢,怎么也不在?”
“他有他的人脉和关系,正让人找妖娆的下落呢。”
“呵呵,会有我们夜家的消息灵通?”
二长老扶着她坐下,让心漪倒了热茶给她,嘴里碎碎念没个停,“这小子也是个倔脾气,自尊心强,只要老大和老四不承认他,他是不会求我们夜家的,也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正说着,夜辰沉着脸回来了。
二长老问道:“你那有消息了?”
夜辰摇头,“军校那边她没有联络。”
知道妖娆不见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偷偷回一区了,若是回一区,她肯定会和张凡,苏文联系,苏文目前在三十二区忙活,她不可能找她,那就只剩下张凡和苑青灵了。
他打了电话给她们,旁敲侧击地问了一番,看她们的反应,妖娆并没和她们联系。
“丫头很聪明,大约也知道你会问谁,怎么可能和这些人联系,你放心吧,夜家的人会找到她的。”
在知晓妖娆不见后,夜家就派了百十号人去机场、车站堵截,任何可以离开十一区的交通要道都有夜家的人看着。
二长老的视线落在保持磕头姿势的九歌身上,刚才重重一磕,他已是头破血流,她叹了口气,“汇美,扶九歌起来,包扎一下,一头血是几个意思。”
“是!”汇美爬过去,扶着九歌起来。
“沐宸,你心细,再领五十个人出去,丫头她那性子,也有可能不会去机场车站,会在路上搭顺风车。这种事她不是没干过。上次离家出走,她可是身无分文,不照样让我们一顿找。”
“是!”
“望月,黑进交通局的监控摄像头,寻一下有没有丫头的踪迹,就是很小的路也别放过。”
“是!”
安排好后,二长老见夜辰愁眉深锁,手里的戒指款手机都快被捏爆了,过去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丢不了。指不定是我们想多了,她就是气你,出去散散心,晚点就回来了。”
夜辰却不怎么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虽然脾气倔,但绝不会和他吵两句就离家出走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向正在包扎伤口的九歌,“她说要休息前,去过哪里?”
莲见就在旁边,看到他就不爽,挡在了他跟前,“这和你没关系。”
“妖娆是我的妻子!”
“我们不承认!”反正他是不承认的。
“莲见,让开!”九歌推开他。
莲见气红了脸,“你还帮他?”
“一切以为宗主的安危为优先。”九歌看向夜辰,眸色里有深深的自责,“宗主巡视完农田后,去了长安殿,因知晓三十二区的军工厂被袭击了,宗主想知道袭击人的身份和目的,利用我夜家的情报网络了解情况。”
三十二区军工厂被敌袭的事,夜辰也知道,寒熙那边早就通知过他,本来下周他才会回一区,因为这件事,不得不提早了,早上和妖娆吵架也是因为这个。
敌袭的事,他并没有对妖娆说,一是不想她担心,二是他一旦回去就会是明辰的眼中钉,他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他。没想到妖娆还是知道了。
他现在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去查敌袭的事了。
“她当时有说什么?”
“宗主没有说什么,但是在看到康一提供给阮天启的信息里有白乌鸦这个组织,她很震惊。”
白乌鸦现在可是‘声名大噪’,除非官方人员外,是个人都知道。
哐啷一声,二长老听到白乌鸦三个字,手忽的一颤,跌落了手中的杯子。
“白乌鸦……怎么可能!?”
“姐,你不舒服吗,脸色那么难看?”
夜辰疑窦地朝她看去,二长老的脸色岂止是难看,更像是亲眼看到天要塌了。
“没……没什么……”二长老觉得自己一定是想错了。
这个白乌鸦一定不是那个白乌鸦。
“二长老知道白乌鸦?”夜辰的感觉很敏锐,看出她隐藏了什么。
“不知道!”二长老否认。
夜辰皱眉,她的样子看上去分明就是知道。
“不知道也罢,我只问您一句,妖娆是否如您一样知道一些事?”
‘一些事’指的就是白乌鸦了,他这么隐晦的说,是看出二长老不想太多人知道。
二长老颤了颤,丫头是否知道她不确定,因为这是距今一千四白多年前的事了,当年初代宗主逝去后,夜家由代理宗主夜惹欢主动向WFP提出了合作,全力铲除白乌鸦残存的势力。
别说白乌鸦了,就是鸦毛都不可能留下。
但这些记录只在夜家的年鉴策里,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她也是因为知道了当年的事,才会知晓白乌鸦,但是具体的信息却是没有的。
白乌鸦……就是当年害死初代宗主的组织啊。
她握紧扶手,看向夜辰,他的脸突然和当年的那两个人重叠了,脸色顿时一片青白。
莫非……还要再重演一次吗?
**
世界十六区。
这里是世界最繁华的都市之一。
妖娆花了三天才到达这里,为了不让夜家人跟踪和夜辰知晓,她昼伏夜出,又是搭顺风车,又是翻山越岭,总算是安全到达了。
这次出门她学聪明了,带足了钱,每天都吃得饱饱的,住宿虽然想选好点的,但容易被找到,便放弃了,只能露宿,作为一个怀孕即将三个月的准妈妈来说,这个行为是不可取的,但她的体质和一般女人不一样,就是这么长途跋涉,吃苦耐劳的,也没见什么不良反应。
她拍拍肚子,很骄傲,赞了一声:“乖宝宝!”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她寻了个餐馆吃饭,餐馆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外头还排着长龙队伍,这家店的生意十分火爆,卖的是川味的串串,她一口气点了三十来串,大快朵颐之后,又喝了一大杯冰水,孕妇的自觉是一点没有了,吃饱喝足后,去了洗手间洗了脸和手,继续上路了,
她没带手机,因为手机有GPS,会被追踪,她心知这样很对不起夜辰,但在知道白乌鸦的名字后,她怎么也无法冷静。
会吗?
会是那个白乌鸦吗?
她千百遍的问自己,等清醒过的时候,人已经离开凤渊了。她现在需要去确认一件事。
如果记忆没有错,十六区的南部,便是当年白乌鸦的总部——漆黑之崖。
她当然不会认为白乌鸦还会在崖上建立总部,但就是想去看一看,她紧紧捏着手上的地图,电子产品不能用的情况下,她便手绘了一张,画的很糟糕,但她自己能看懂就行。
“离坐标还有一百多公里……”她抬头看着天空炙热的太阳。
十六区,因为大灾难后的气候综合改变,成了东南亚气候,两三月虽然不是最高温的时候,但正午的太阳还是很让人吃不消,刚吃饱,走不动啊,运动过度也容易伤肠胃,为了宝宝好,她决定打车。
站在街上伸手一栏,一辆墨绿色的出租车就停了下来。
出租车是无人车,上去后,设定目标位置就可以了。
“南区……坐标,好了!”
设定好后,她按了确认键。
出租车立刻驶向机动车道,转了个弯就上了高速,一路风驰电掣,沿街的景色很美,妖娆无心观看,心里回想着当年的一切。
漆黑之崖……便是前世她死去的地方。
即便过去了千年,那个邪恶男人的名字,她依然记得,她不屑将这个名字念出来。
那是个恶魔,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即将抵达,即将抵达。”出租车里的设备会在到达前五分钟提醒乘客。
妖娆振作了精神,望向前方越来越近的漆黑之崖。
**
漆黑之崖,是座百丈高的崖,崖下是奔腾的大海,浪声作作却似孤魂野鬼啸叫,妖娆能一路找来,凭得是些许记忆,曾经的白乌鸦首领为人极度小心,总部的位置即便她当时失去了记忆成为组织杀手时,来去也只能看到其中一程路,大半的路途都是蒙眼而走,且每次是不同的路径。
或许很难有人相信穿过森林后还有这样的地方,沿路来的深山僻林因为植被远古茂密,面积又广,即便正午里头也是昏暗一片,不知名的鸟兽时不时嘶鸣更是加剧了这里的幽暗和恐怖,即使是最勇敢的探险家都不会来这里冒险远足,组织又用强大的干扰器阻碍了一切能够辨识方向的雷达,无论是人还是交通工具到了这里都会迷失方向,根本进入不到最深处。
她庆幸自己有过人的记忆力,东拼西凑,以及对方向的敏锐终是找到了它。记忆有时并不是好东西,记得太多便痛得更多,若记忆无错,便是这里了。
这里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回忆里的仇恨似火烧,灼得她的眼睛一片通红。
曾经她被白乌鸦折磨的伤痕累累,心力交瘁,一颗心……几乎全碎了。
所以不管过去多少年,她都恨透了白乌鸦。
来到自己前世死去的地方,这个滋味并不好受,记忆里那段死前的记忆很鲜明,那种痛,那种绝望,那种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的畅快,轮番在她心里扑腾。
她捂着胸口,面对吹来的海风,湿了眼。
曾经的恨意窜过她的四肢百骸,通红的眼宛若血色浸润,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景象,那时的这里,密林一过便是巨大的崖壁,周边空旷无一物,堡垒在崖壁的最高处,部分建筑还是以崖壁直接凿建而成,从上至下被墨黑的金属包裹,极似魔鬼的居所,但如今这里已改变,但她看到的却是记忆里的情景,它们重叠了,清晰无比,她就这么看着,直到日落西山,再到日出东方。
晨曦,曙光破天笼罩,璀璨的光晖赤若流霞,很美,但又美得太过,好似红颜玉殒前绽放出的最后一丝华美。
妖娆站在山崖边,吹着海风,脑中回忆着过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午的太阳没蒙上了一层纱,天气出奇的沉,云层巨大,时不时有狂风绞动,尘土飞扬如龙舞,呼啸飞腾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却吹不散她眼里的血色。
一个人要恨到何种地步才能似当年的她那样,宁愿化身魔女,宁愿背离所有情谊,宁愿永生沦入地狱永不超生也要毁灭仇人。
她一拳砸在崖壁上,牙关紧咬,咬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都毫无所觉,背上的凤凰隐隐显现,身体深处暗藏的凤炁因为她激动的情绪翻滚,烧烫得她血眸汹涌,只想屠杀,但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她是夜妖娆,夜家的宗主,夜家的女王。
白乌鸦若在,她必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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