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你在涂山家的地位，不是真的因为你比涂山篌优秀很多，而是你身后有你母亲和曋氏一族的支撑。有了他们的支持，你才能做那么多年的目下无尘的青丘公子。以往我觉得你可怜，今日却觉得，你被涂山篌迫害，不都是坏事。一个连母亲的爱护都不知感恩的人，苦难是你应有的惩罚。”防风意映面露对涂山璟的鄙夷。
“我不是觉得母亲有错，而是认为她对于哥哥过于苛刻。”涂山璟看看玟小六，害怕他真的认为自己是不知感恩的人。
“苛刻。”防风意映身后走出一人，语气嘲讽。
卿舟好似听到天下最有趣的笑话，“你竟然认为自己母亲苛刻，你可知，你奶奶为什么执意要将涂山篌抱到你母亲身边，充作双生嫡子一起由你母亲教养，仅仅是因为涂山氏的面子吗？”
防风意映很愿意做这种在人伤口上撒盐，戳破世家大族假仁假义嘴脸的事情，自告奋勇抢着替涂山璟回答。
“我知道，世家大族庶长子少，但不是没有，那个背主的婢女从爬床那一天起，就应当预料到你母亲刁难，你母亲有曋氏一族做靠山，还有从小培训传来的世家贵女后宅手段，想要除掉一个身份卑贱、后无背景婢女的胎儿，易如反掌。她没有动手要那孩子的命，是默许了她能活。”
“是你奶奶觉得庶长子的出现，损害了青丘风光霁月的门楣，在婢女生下涂山篌后，以你母亲的名义威胁她，婢女与孩子只能活一人。”
说道这里，防风意映嗤笑，“明明是你父亲管不着下半身，你奶奶却将过错推给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她的儿子如果真的洁身自好，立身正派，就不会允许妻子的婢女爬床，还让她留下了孽种。”
玟小六现在完全是懵了的，这事情的走向，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呀。
没想到，看到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还有这么狠辣无情的一面。
是了，能坐稳涂山老夫人位置近近千年，在孙子未长成之时，执掌整个青丘的人，怎么会没有手腕和心机。
玟小六不禁追问，“那后来呢？”
被卿舟缩小了无数倍，装在袖子里的阿念，因为封闭了嘴巴，张牙舞爪，比比划划，催促着防风意映快往下说呀。
咳咳，防风意映看着众人，面露得意，继续往下道，“婢女如老太太所料，为了孩子，自尽而死，可老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儿子是个情种，为婢女殉情，打了老鼠伤了瓷瓶，涂山老妇人这一局得不偿失，心痛不已。”
“为了心中的怒气和怨恨，她将气洒在了刚刚生育孩子的曋氏头上，把无名无分的庶子，硬是塞给了曋氏，对外宣称曋氏生双双子。一招既保全了涂山氏的颜面，又打压膈应到了曋氏，让曋氏日日面对涂山篌，丈夫背叛自己的证明，试问哪个人心情能好过。”
“曋氏算是好脾气的了，只给涂山篌一些冷待，换作是我，早就了结了孽种出气。”防风意映从来不是很忙好脾气。
她幼年的时候能跟着父亲独闯大荒，骨子里就带着区别于传统贵女的顺从和柔弱。
碍于行事，她不得不遵从父亲，选择于青丘联姻。
但她来青丘的目的从来不是什么嫁人生子，她要的是青丘的财权。
她也确实做到了。
涂山老夫人日渐老迈，做事情力不从心，她又信不过涂山篌，认为涂山篌野心勃勃，所以涂山老夫人很多事情多交给了防风意映来做。
真的将她当成未来的孙媳妇对待。
防风意映没辜负老夫人的期待，老夫人交给她的每一件事，完成的都非常漂亮。
只是那，有些事，同涂山老夫人预想的过程不太一样。
防风意映敢于冒险，遇见卿舟更是滋长了她想要挣脱束缚，掌握权利的野心。
这些年她对于卿舟的事业帮助很大。
如果她继续保持这股冲劲，卿舟未来不介意将整个西北部交给防风意映来管理。
只要她有那个实力。
卿舟不怕手下有野心，她怕的是他们没实力。
只要有能力，哪怕将卿舟架空或者取而代之，卿舟也是心服口服，愿赌服输。
防风意映的一番言论对涂山璟的冲击力有点大，她的话完全颠覆了涂山璟四百年来所有的认知和评论。
他敬仰的父亲是背叛妻子，与婢女苟合的无度之人，他孝顺的奶奶是促使一切悲剧的源头，他喜爱的兄长是加注自己一身伤痕的始作俑者。
“我猜测哦，你奶奶早不告诉，晚不告诉涂山篌真相，非要等你母亲身死，在她的灵堂亲口说出一切的缘由，她是想让你母亲死不瞑目。她可是在告诉你母亲，‘你活着的时候忍受以庶充嫡，你死我却告诉他真相’，你母亲数百年的委屈与屈辱都白白忍受，他应当是没想到涂山篌会丧心病狂的对付你。”防风意映有理有据一字一句地认真分析。
“不可能，我奶奶绝不是这样的人，她是爱我们的，他对我和哥哥的疼爱做不了假。”涂山璟脸色煞白，极力为他的祖母辩解。
在事实面前，一切显示得那么苍白无力。
防风意映摊了摊手，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膀，撇着嘴道，“那你可以调查呀，这些都是我管理涂山府从奴仆口中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加了一丢丢合理的推测。”
防风意映用手指比了一个缝，示意只有这么点是她自己添加的。
相柳从卿舟背后走了出来，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作为你教我多日饭菜的补偿，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相柳摇晃了一下脖子，露出尖牙，“我去了你被囚禁的密室，发现密室内的气味和神息不是传不出来。”
剩下的话他没说，相信涂山璟明白自己的意思。
涂山氏是以追踪术闻名，寻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涂山璟的气味和神息呢。
一日发现不了，那可是整整三年啊，难道还发现不了吗？
况且涂山璟还不止一次被带出去过。
一个人身材样貌可以改变，但是得神息永远都不会变，那是与神族精魄和修炼功法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