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带着人马赶至跟前,下马行礼道:
“主公恕罪,末将来迟!”
“免礼,且起来说话。”
程远志端详了一番跟在张三身后的军士,发觉他们进退有度、步调整齐、士气高昂,顿时大感意外。
莫非这又是一个如阿古朵一般,被埋没于汉末烟尘中的人才?
阿古朵被埋没是原因的,他本是东羌胡人,精通羌话、匈奴话和汉话。原历史上,无论是占据关中三十多年的马腾、韩遂;还是一统河北的曹操,都对东羌胡不管不问,令其自治,辅以安抚。
是以,阿古朵应该是在东羌胡境内,默默无闻终老一生。
张三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埋没的呢?
程远志虽算不得骨灰级历史爱好者,却也是知道,汉末这段时间所有张姓名人。
张飞、张辽、张合、张任、张虎、张弘、张昭、张鲁、张松、张济、张绣……
思绪转动间,他有心考校一番张三的军事能力,便问道:
“昨日遇袭,密谋者乃是刘和、阎柔、及两部乌桓,依你看,此事当如何解决?”
张三怔了一下,蹙眉思索起来。
去年平定公孙瓒之后,程远志只是大致掌控了整个幽州,对于分布在雁门、代郡、上谷等地的两部乌桓,并没有做出安排。
而且,刘和与阎柔还率领着一部分人马,驻扎并掌控着半个代郡。
当时程远志考虑的是,这些人帮忙消灭了公孙瓒,就容他们在那里存身。
想着时间一长,他们就会意识到谁是河北老大,主动来投。
没想到,他待人以宽,这些人竟然蹬鼻子上脸,想要他死!
既然如此,那就唯有斩草除根了。
张三思索了一会,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拱手说道:
“主公,此次袭击中,可有三部鲜卑的人?”
程远志摇头:“那倒没有。”
时至今日,幽州并州最大的胡人部落当属三部鲜卑,乌桓被他多次精准打击后,已经不复往日鼎盛了,势力稍微次于鲜卑。
前文说过,自从181年大单于檀石槐死后,东鲜卑就分裂为三个势力。一为步度根,部众分布在并州北部,雁门、定襄、云中三郡。
二为轲比能,部众分布在幽州的代郡、上谷等地。
三为素利、弥加、阙机,部众分布在幽州的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
三部鲜卑部落中,步度根与中兄扶罗韩大人都比较亲汉、柯比能的态度未知。
前次横扫并州三胡后,步度根遣使求和,程远志考虑到鲜卑势大,非一时可灭,需从长计议,便允了求和之请。
这些情况,整个冀州内部高层人员都是知道的,张三之前身为亲卫,应该是略知一二。
此时提起,必然是意有所指。
意有所指,却只是提醒了一下,并没有明言。
言而不明是不为贪功,让主公自悟。
从这些举动来看,张三不但心中已有良策,还深谐为人臣下之道。
程远志微微颌首,心下了然,含笑道:“你且说说看,说错亦无妨。”
张三躬身道:“主公可用朝廷的名义,许以重利,令柯比能相攻两部乌桓,行驱虎吞狼之策。”
“同时,主公再以朝廷的名义,令阎柔、刘和及两部乌桓,驱逐位于代郡、上谷的柯比能鲜卑部落。”
“如此,双方必然相争,主公一可坐山观虎斗,二可坐收渔利。”
“若柯比能不从,主公可再令步度根攻柯比能。”
“若步度根不从,主公便可从并州起兵伐之,而后从西至东、由南至北,彻底扫清胡患。”
“若刘和、阎柔及两部乌桓不从,主公亦可代天伐之。”
“如此,名正言顺,师出有名,以主公之英武、河北百万之师之雄壮,何愁北境不平、两胡不灭、刘和不死!”
程远志闻言,颌首连连,喜道:“好!好一个胸藏百万兵,你很不错!”
张三再躬身道:“末将有愧,这都是主公教得好。”
程远志当即寻了片锦绢,修书一封,差人送往弘农郡张扬处。
而后,张三率手下部众跟在程远志身后,充起了亲卫军。
程远志一行人略作休整,便继续赶往无极县。
虽然已经见到甄宓,但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见见丈母娘呢。
途中,甄家五女挤在同一辆马车里,相谈甚欢。
程远志骑着丑二与马车并行,发现她们谈论最多的还是赵云。
尤其是甄脱、甄道、甄荣三女,话里话外,时不时向甄姜打探夫妻两人的日常。
什么“姐夫举止可温柔否”、“平时如何称呼大姐”、“夜里睡前是不是先拱手行个礼”、“上榻前先迈左腿还是右腿”、“先脱上衣还是……”
话题越聊越火辣。
甄姜架不住妹妹们的攻势,支支吾吾的,说一半留一半。
如此,反而引得众女遐想无限,嘻笑连连。
程远志好笑的看向赵云,发觉他的脸都红透了。
速该不失时机的从旁边掠过,插了一句,“先迈左腿,先脱裤子,我看见的!”
然后嗖的一下,哈哈大笑着纵马跑远。
赵云恼羞成怒,提着剑追了过去。
程远志忍俊不禁。
也不知道速该和赵云是天生性格不合,还是其他原因,前者就特别喜欢挑衅后者。
或许,这就是颜值相克、不死不休吧。
正感慨,忽见车帘掀开,甄宓捂着耳朵,双颊泛红跳下马车,寻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爬上去,当先而行。
看情形,是受不了姐姐们的放浪了。
程远志驱马跟上,笑吟吟望着她的侧颜,暗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行走间,见甄宓脸上红霞一直不退,程远志便主动挑起话题,将那日说给沮授的谜语“九羊十圈如何每圈一羊”讲给她听,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同时心下暗想道,以她的聪慧绝伦,或可知晓答案也未可知。
甄宓蹙眉苦思了片刻,却是未有答案。
不过,话题倒是打开了,两个年龄相差二十岁的人,聊得不亦乐乎。
老牛心中得意、嫩草傲骨天成。
两人并马而行,模样倒也登对。
甄宓的早熟是从小都闻名在外的,别看她才十三岁,言谈举止却比四个姐姐成熟稳重许多。
天文地理、风俗人情、诗词歌赋、奇闻怪谈,她都能对答如流。
这样的女子,怎会不招人喜欢……
程远志暗暗感叹:如果一定要找个人对比的话,甄宓大概就相当于蔡琰的加强版。
才学或许比之蔡琰略有不如,但颜值比她更高。
向日而行间,甄宓眯着眼道:“主公许久不曾来无极了。”
说着,她伸出芊芊小手,一指前面正在驱马斗得你死我活的速该与赵云,纳闷道:
“他二人为何打斗呀,主公为何不喝住他们,军前嬉戏,成何体统?”
程远志摇头失笑:“军中娱乐匮乏,适当看看热闹也无妨。”
“更何况,此举能更有效的鉴别出军士素质是否过硬。你看,兵士们虽然侧目而视,行进间军阵仍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甄宓恍然大悟,很有风情的看了程远志一眼,轻声道:“宓平素就仰慕主公智计无双,统军有方。今日一见,果然法道自然。”
这个高帽子戴的舒服。
程远志很受用,知道甄宓指的是谋算边境胡人和眼前领兵之事,便抬手笑道:
“小宓宓,不要停,继续夸,我还顶得住。”
小宓宓……甄宓品了一下,俏脸腾地一下红透,羞道:“主公请自重,不可如此唤我,此字不念mi……”
程远志哈哈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见甄宓还要再辩,他又补充道:“此乃自己人之间的爱称,不必那么严正。”
甄宓脸含薄怒,坚持道:“人前不可如此唤我。”
人后随便叫是吧,了解!
好久没有人敢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自己说话,程远志大感惊奇,就学着甄宓口音,一板一眼说道:“人前不可如此唤我”。
然后又用卑微的声音应道:“是,本主公遵命,”
甄宓抿嘴一笑,甩过来一个卫生球眼,嗔道:“真幼稚!”
一听这话,程远志不乐意了。
我幼稚?那好,我就跟你谈一谈成熟的话题。
“那个小宓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无极县,不如我们就把亲成了,把房圆了。”
闻言,甄宓垂首不言,良久,才用低若蚊蝇的声音“嗯”了一声。
聊到这个话题,这天就彻底聊死了。
甄宓再早熟,毕竟还是个少女。
一路再无话,
行到无极县境内,距离甄家二三十里时,她忽然说道:“十圈相环、共圈九羊,乃是平均每圈一羊!”
程远志连连颌首,赞道:“厉害……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为夫我……”
话未说完,便觉失口,忙闭嘴不言。
甄宓似乎并不在意程远志言语间的失礼,岔开话题道:“主公,宓有一事相求。”
程远志点头道:“允了,但说无妨,。”
甄宓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启齿,便挥手屏退附近兵士,这才纠结着轻声说道:
“成亲后,主公可不可以……”
“可以!”
程远志不等她说完,大手一挥就同意了请求。
甄宓仍是不放心,不过此时已然没有勇气再提,遂闭口不言,默默赶路。
众人一路以稳为先,故而行速甚缓,天过中午方入城中。
刚进来城门,就听见锣鼓喧天,一支庞大的迎接队伍迎面而来。
打头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形清瘦,样貌俊雅,骑着高头白马,一见甄宓,便跳下马,大喜迎上来,拱手行礼道:
“见过主公!”
“小妹,你们可回来了,母亲挂念的紧呢。”
程远志笑吟吟的望着甄俨、只觉得其文质彬彬,气质高雅,令人心生好感。
虽然五六年未曾谋面,但这却是两人第三百多次见面了。
当初那个跟在母亲胳肢窝下的小男孩,如今也已长大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