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锐对武器的创新能力和动手能力,大大超出夜九的想象,如果以前夜九还为自己发明的速食面、炼丹流水线而暗自得意,自从精锐来了后,他脑子里不断萌发出来的想象力和动手实现能力,让夜九也自叹弗如。
当他见识了竹筒做的喷火器后,还没从惊喜中走出来,精锐又向他抛出了一个新想法:火蒺藜。据说还是刚从老洪头的那些瓶瓶罐罐中得到的灵感,夜九想着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脑子,现在是跟不上精锐的了。
精锐非常投入地说着,居然从怀里又掏出几个瓷瓶,夜九一看,果然是老洪头用来装东西的瓷瓶,便问:你拿的?
精锐摇摇头,得意地说:咱爸给我的,他挺赞成我的火蒺藜的想法的,这是给我用的,用完了我再去取。
夜九瘪瘪嘴,看着精锐,开玩笑地问:咱爸?
两人说笑着回到山洞,蓝儿已经做好饭了,正在洞口张望,自打上次受伤后,蓝儿就专心呆在洞里,除了帮他和精锐搞后勤,还接过了速食面制作的任务。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三个人正在吃饱,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精锐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蓝儿也跟着放下了碗,夜九冲他俩一乐,示意他们别慌,然后,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说:我去接个人。
说着,他出了洞,消失在夜色中。
过了一阵,夜九领着一个人回来了。
这人从脸上看还是个男孩,不过肌肉结实,体魄健壮,应该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结果,特别是那双手,手指短,胳膊粗,轻松地提着一个偌大的皮口袋,那里面的东西看着就沉。
他和精锐、蓝儿互相望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夜九看了看大家,说:把东西放下吧,我来介绍新朋友。
那男孩把口袋放到地下,口袋咚地发出沉重的声音,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夜九说:这是米镇铁匠铺的小四,他愿意跟我们一起做事。
精锐伸出手说:我是制作和修理武器的,叫精锐。
小四腼腆地握了握精锐的手,说:我是打铁的,打过刀,淬过剑和各种暗器。
蓝儿在旁边看着他们,大眼直扑闪,终于轮到她了,她笑嘻嘻地对小四说:我们四个,你正好叫小四,以后你就得叫我蓝姐了哦。
小四乖乖地鞠了一躬,叫了声:蓝姐。
夜九说:行了,既然来了,以后就是真正的兄弟了,蓝儿,去把上次老洪头带来的酒拿来,高低咱们今天要喝点,庆祝一下。
精锐说:是啊,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
小四指着地上的口袋说:哥,二哥,我这里面带的都是生铁和铁砂,放哪里呢?
精锐点点头,指了指墙角那盖着油纸的地方。精锐看着小四的壮实背影,转向夜九悄悄问:哥,你是怎么把他叫过来的?
夜九低声说:下午我去铁匠铺时,他一个人在那儿抡锤,其他几个徒弟和师父在院里喝酒,我看他技术不错,人又老实,就问他愿不愿意过来,跟我们一起干,以后干好了,我们再重新开间铁匠铺,走的时候,我给了他一把哨子,愿意就进山,吹到我听到。
精锐哈哈笑道:果然,你总能找到最需要的人。
夜九一仰下巴,得意地笑了。这青云台的武器制造,算是有谱了。
而老洪头此刻心里也是喜悦的,自精锐和他用竹筒做了几个喷火器后,他就喜欢上了这个脑子灵活的小子,后来,他看到自己扔在那儿的小瓷瓶后,又提出了“火蒺藜”的想法,还别说,老洪头还真的觉得这主意很好,心里为夜九有了得力的帮手而轻松了许多。
现在,他可以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消融丹的制作上。
上次借给虚罗治病的时机,做了几次浓度和用量测试后,老洪头对消融丹的成型有了一些把握,他以飞蚁入药,配合珍贵的药草提炼成份,制成了第一颗消融丹。
油灯下,白盘中央,那颗丹药为紫黑色,内核为百颗飞蚁,这种活虫入药,对于老洪头来说还是第一次,但他必须要冒险一试,猫噬之毒对猫妹的损害已经太久了。
这些年,他甚少去客栈二楼看她,他无法面对猫妹,内心存着无限的歉疚,当初承诺一定要治好她,解除猫噬之毒,没想到这条路走得这么难。
想着这些,心情变得沉重,老洪头默默起身,取来一个盒子,将那颗药丸轻轻放入,又系好带子,揣进了怀里。
今晚,就要去一试。
他从地道直接往云嵿客栈去,这样能防止碰到夜行的鬼、异人或是其他什么,任何意外都是他今夜不想遇到的。
从客栈后院的树下现身,正好看到米蓝在收拾、刷洗茶饮店的茶具,南凌在挂晒着香包,这些都是茶饮店送给客人的小礼品。
老洪头突然出现,两人都有些吃惊,南凌和老洪头低声说了两句,又转头对米蓝说:把前门后门都关好,我们有事去二楼,你注意一下,今夜不要放人进来。
米蓝点点头,听南凌的口气,今晚他们有重要的事情,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忙着去关门、熄灯。
南凌举着灯走在头里,老洪头跟在后面,来到二楼的二号房间。
南凌轻轻地敲了门,门也开了一条缝,虽然屋里已经添置了一些家具,但如果米蓝不去,猫鬼从来不会点灯,今天也是一样。
南凌推门进去,把灯放在桌上,看到猫鬼蜷缩在床尾靠墙的位置,虽然前些日子米蓝带了些夜九打的活物来,但只是缓解了一下身形变化症状,猫鬼的气血还是非常不足,灯下隐约看到她的脸呈青黑色,黯淡极了。
老洪头跟在后面也进了屋里,把手就把门给关上了。猫鬼突然表现得有些烦躁,开始乱动起来。南凌过去安抚她,老洪头两步迈到窗前,把窗户关好,又拉上了窗帘。
南凌皱着眉头,将猫鬼的双手拉住,对她说:别怕,药有了,要不要?
猫鬼仿佛没听明白似的,不停地蹬着腿,身子扭来扭去,老洪头双膝跪到床上,凑近猫鬼的耳朵说:我答应过你,药弄好了才会来,你要不要试试我做的药?
猫鬼被两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总算停下来听懂了这句话,她望着老洪头,又转头看看南凌,说:药?
这句问话,虽短,但痛,因为,几十年了,这药,等得实在太久了,可能,已经忘了。
南凌眼里有些酸,他点着头,老洪头从怀里拿出盒子,打开,那颗药丸就在那里,在猫鬼的眼前。
猫鬼盯着那紫中发黑的药丸,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凌从桌上的壶中倒了些热水在碗里,端着递给猫鬼。
猫鬼的手指有些扭曲,已经不能灵活地捧住水,南凌就自己端着,等在旁边。
老洪头把药丸取出,送到猫鬼的跟前,说:不要嚼,直接用水把它送下去。
猫鬼摆了摆头,用手接过了那丸药,仔细看了看,然后放进了嘴里。
南凌把水送到她嘴边,猫鬼勉强用双手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看样子那药丸顺利地吞了下去。
老洪头和南凌紧张地盯着猫鬼的脸,看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老洪头心里清楚,过一会儿,药丸里的小飞蚁会被释放出来,将与猫鬼腹中的毒气短兵相接,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现在,只能等待。
南凌过去看了看门窗,都关得很严实,这时候,是定不能出现任何外来之人的。
渐渐地,猫鬼开始呼吸急促,双手开始按着腹部,低声呻吟起来,似乎非常痛苦。
老洪头过去用身体抵在她和墙壁之间,又用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怕她伤到自己。南凌则不停地用湿帕帮她擦着额头的汗水。
猫鬼的身体不断地扭动着,发出低沉的呻吟,突然又是一声尖叫,撕心裂肺,老洪头没想到这药下去后,情形会如此激烈。
他有些后悔采用这种方式,但他又发现她皮肤上的暗沉似乎有些消淡,他只能不停地说:坚持住,坚持住,别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