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吗？”
林云汐泛着冷意的声音让林宏达有片刻的怔愣。
但也仅是片刻。
片刻后回神，他只觉得自己身为家长的权威被林云汐挑衅了。
一时，他的情绪更激烈。
“怎么，林云汐你现在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爸，把林家当成你家？！”
“云菡死后，你是连家都不认了？！”
闻言，林云汐却是嗤笑一声，抬头看他：“你有没有将我当成你的女儿？林家有没有将我当成这个家的主人？”
真是讽刺。
他们先不认她这个女儿的，却回过头又来绑架她说自己不认他们。
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他们占了，什么坏事都丢在她身上？
林云汐弯腰将地上散落的病历捡起，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林耀那两个字。
耀，光宗耀祖之意，林宏达还真是喜欢男孩。
她一目十行地看过病历。
“林耀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怎么就叫做我一脚把他废掉？我还当他是不能人道，以后不能传宗接代了呢！”
她手拿着病历，目光冷漠地看着林宏达。
看林宏达那么生气的样子，她还真当林耀被废了，正想高兴呢。
谁知道只是睾丸局部肿胀疼痛，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你还想他不能人道？！”
“林云汐你这个不孝女的心思就这么恶毒？你是真要绝了我林家的血脉？！”
林宏达因为她那句话心底才涌现的一丝反思，现在瞬间消失，只剩下对面前不孝女的谴责。
她居然想绝了他唯一的血脉？
这恶毒的心思果真跟她妈如出一辙。
云菡当初是不想再要第二个孩子，两人之间只有一个林云汐，没有男孩这样不就绝了林家的血脉吗？
林宏达不禁对这个大女儿怒目而视。
“我可没想这么多，这都是你自己多想的。”
林云汐拒绝扣在自己头上的屎盆子，并反手扣回去。
“还有，我为什么踢他，林耀跟你说了吗？”
“林文殊跟林耀姐弟做了什么，跟你说了吗？”
“你知道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吗？”
林宏达插嘴：“我怎么不知道，这一切不都是因为……”
“不，你不知道！”
“你从来都不知道！”
林云汐抬眸直勾勾地望着林宏达，一双璀璨的凤眸此时却是晦涩不明。
外面的日光透不过建筑，走廊里只有阴冷。
林云汐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从林文殊跟林耀来到林家后就这样，每次林宏达只听信他们两个的言论，至于她……？
她的话，林宏达从不相信。
见她这副模样，林宏达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是不耐，是说不出的厌烦。
林云汐总是这样，在欺负完妹妹弟弟后，又装作无辜。
“我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小殊跟你一起上高中时，你处处针对她，毕业典礼时，更是找人去强奸她？想要毁了她！”
“如果不是小殊跑得快，是不是你就得逞了？”
“小耀的事更不必说，你针对他的还少吗？”
“林云汐，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还有脸说？”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甚至想要废了小耀，你就这么恨他们？”
林宏达只觉得这个大女儿越发难以管教，就算嫁人后也没有一点改变，一心只想着要将林家搅得一团乱麻！
“云菡还真是一点都没教好你，让你长成这样！”
“我的错？我恨他们？我妈没教好我？”
林云汐看着他，忍不住讥笑出声。
分明她应该对林宏达死心，恨极了他的，可不知为何，那双眸子却模糊了起来。
“小汐公主，以后爸爸争取每天早下班一会儿，陪你玩。”
“小汐，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冰糖葫芦！”
“爸爸请了假，带小汐跟妈妈去游乐园好不好？”
……
林云汐闭了下眼，“爸，你知道吗？毕业典礼那天，差点被强奸的是我……跟林文殊起矛盾是因为她侮辱我妈。
林耀整天为人高调，做事嚣张，每次遇见事情都铁着头上去，最后他自己处理不了就全推我身上，林文殊是他亲姐，每次都站在他那边……”
“我怎么可能主动针对他们两个……我一直都很乖，我想让您省心……”
“你有让我省过一次心吗？！直到现在你还不让我省心，你还在污蔑小殊跟小耀！”
林宏达不想听她所谓的答案，干脆直接打断她。
这些东西，他很早以前就从林文殊、林耀以及齐漱那里得到了全过程，林云汐现在却还想着编造。
这个女儿，真是……说谎成性！
被他打断，林云汐停滞一秒。
随之她无声扯唇一笑，话锋突转——
“如果你认为我在污蔑、栽赃、陷害他们两个，那你就这样认为吧！我承认，我什么都承认！”
“我只后悔当时踹林耀没有用力，没有一脚踹得他半身不遂，踹得他断子绝孙！后悔没有将林文殊脸扇烂，没有让他们两个跪在我妈墓前忏悔！”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响起。
林云汐话被打断，整个人被一巴掌扇的跌倒在地。
“林云汐，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诅咒小耀……”
林宏达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不止，整个人被气得眼球充血，眸里一片血色，看起来吓人极了。
他打林云汐时丝毫没收力，以至于此时自己的手也疼到发麻。
就算如此，他依旧是恶狠狠瞪着这个大女儿。
不像是看亲人，更像是看仇人。
林耀是他的命根子，诅咒林耀就是诅咒他！
“林云汐，我真恨小时候没有一把掐死你！竟然养你到这么大！让你搅乱整个林家！让你伤害小耀跟小殊！”
“我也庆幸你当时没有一把掐死我，而是让我活到现在，让我能够见证你对我妈的变心，见证你带着齐漱他们进门！”
“至于你养我到这么大？”林云汐低低笑了一声：“难道这其中没有我妈的出力吗？难道只是你一个人养的吗？你除了贡献钱，还贡献了什么？贡献了精子吗？”
“不要将自己说得多么高大尚，生我是我妈生的，养我是我妈一手养起来的，你除了爽爽还有什么？”
“哦对，还有重男轻女！”
“林耀是你的命根子，女儿只是工具！”
“林云汐，你给我闭嘴！”
林宏达被她说得额头青筋直跳，甚至指着她的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闭嘴？是因为说中你的想法了吗？”
林云汐抬起头看他，面上是悲戚，是失望，是淡漠。
林宏达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林宏达了，他早就变了。
变成另外一个人。
变成属于林文殊、林耀的父亲。
他们才是一家人。
“林云汐，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林宏达双目圆瞪，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扭曲着，声音高昂而尖锐。
与此同时，大掌也是高高抬起。
面对着即将落下的巴掌，林云汐没有任何要闪躲的意思，她就这般望着他，眸里满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