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虽是夏天,苏小荷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一路冲向头顶,冻得她的血液都要凝结成冰。
她方才就是从小贩指路的方向走过来,哪里有阿姐的影子?
苏小荷咬紧嘴唇,身子忍不住轻颤,她猛地转身,拔腿便往回跑,一边跑,口中一边高声呼唤:“阿姐!阿姐!”
路人纷纷侧目,其中却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苏小荷知道,姐姐不可能丢下自己,就算要去买东西,也会事先知会自己一声,正因为这样,看见姐姐不知所踪,她才会更加担心。
她在街上找了一圈,逢人便问,问了半天,还是没有苏月娇的下落。
苏小荷一颗心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她眼圈发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再想对策。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到什么,向着来的方向拔足狂奔起来。
侯府的马车还停在街口,车夫正坐着打盹,苏小荷风风火火跑过来,大声将他叫醒。
“姑娘怎么自己回来了?”车夫见苏小荷只身一人,纳闷地问。
苏小荷顾不得把气喘匀,急切道:“你快回去禀报世子,我姐姐不见了!”
听了她的话,车夫先是一惊,紧接着,他又想起这趟出门,世子殿下派人暗中保护着两位姑娘的安全,所以,苏姑娘八成是不会出事的。
想到这,车夫就开始安慰惊慌失措的苏小荷:“姑娘先别急,闹市人多,会走散也是正常的,我这就同你一起去寻你姐姐。”
苏小荷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阿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
车夫摸着下巴,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一次他没再犹豫,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
出乎意料的事,过了很久,不见任何反应。
车夫的脸色愈发凝重。
正常情况下,听到作为暗号的哨声,暗卫便会立即现身。
今日……确实有些反常。
莫不是苏姑娘真的遇到了歹人,或遭遇什么不测?
车夫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别院的下人谁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她有半点差池,恐怕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我这就去向殿下禀报。”
语毕,车夫解了马身上的束缚,飞身上马,朝着大理寺方向疾驰而去。
望着那车夫的背影,苏小荷心里重新升起希望。
世子姐夫一定能找到姐姐的!
她也不能放弃,这条街没有,她就去旁边的街上找,就算把整个都城都找遍,她也在所不惜。
再说那车夫,一鞭接着一鞭狠狠地抽在马身上,打得马儿跑起来就像离弦的箭。
从城东到城西,平时约莫一个时辰的路,只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勒住缰绳,车夫纵身跃下马背,脚一落地就往大理寺里面跑。
门口的侍卫见他有几分眼熟,出于职责还是将他拦住,询问道:“你可是侯府下人?”
“正是。”车夫心里急的火烧火燎,直接言简意赅地表明来意,“我有急事求见世子殿下,烦请侍卫大哥通融一二。”
两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们不通融,而是世子殿下进宫还没回来。”
“什么?”这下,车夫是真的愣住了。
此时此刻,段逸辰正置身皇宫之中。
只不过,留他的人,不是皇帝,而是太子。
一散朝,段逸辰就快步走出殿外,想着若是时间来得及,还能陪苏月娇在集市上逛逛。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走在前面的太子忽然转过头,笑着邀请段逸辰去他的东宫做客品茗。
段逸辰心头浮上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们永平侯府忠心于皇上,同太子一党并不亲近,也从未有过示好的意思。
为此,太子也曾经让身边亲信来说服他,几次下来都碰了钉子,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
不知今日太子此举,有何深意。
怀着忐忑的心思,段逸辰便与太子一道,进了东宫。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太子似乎仅仅在与他闲话家常,并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朝廷政局的事。
段逸辰有一句无一句地回答着,心头的疑虑更深。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段逸辰便起身告辞。
太子程允明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开口道:“城中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段世子是个痴情种子,万千宠爱,都给了住在别院的外室。”
“都是些老百姓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编出来消遣的话,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太子突然提起苏月娇,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段逸辰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算美事一桩。”太子放下手中的茶杯,“那苏姑娘娇娇弱弱的,就像一朵娇花,段世子可要好生呵护,莫要让她被人摧折了去。”
闻言,段逸辰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声音中充满戒备:“微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太子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段逸辰的眼神却是高深莫测。
“段世子是个聪明人,只要回去稍作思量,便能明白孤的意思。只是不知到时候还来不来得及。”
听了太子的话,段逸辰顿时如遭雷击,额头青筋凸起,全身血液几乎都要逆流。
段逸辰嘴唇翕动,声音艰涩。
“敢问殿下,月娇现人在何处?”
虽然他极力掩饰,太子还是看得出来他的紧张和焦急。
他心里暗暗得意,看来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
苏月娇就是段逸辰的软肋,只要自己狠狠拿捏住这一点,段逸辰自然会乖乖俯首称臣,为他所用。
太子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看向坐在下首的段逸辰。
“不知段世子是站在什么立场上问孤这个问题,若是盟友,孤倒是很乐意告知。”
“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微臣为国尽忠,自然也为殿下尽忠。”
“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就莫要再同我装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