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汉走路的速度不快,边走边四处打量。
上次把喝醉的表兄送回来,他自己也有几分醉意,加上天也黑了,就没留意这别院的布置,今日一看,却是比苏月娇住进来之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亭台楼阁都重新粉刷过,庭院里也种了不少好看的花草,一改从前那种的冰冷肃穆,多了几分温馨雅致。
一看就知道,表哥没少费心思。
等表哥娶正妻的时候,都未必会将侯府整个重新布置修缮。
裴星汉本来以为,自己好久没来,不说受到热情款待,也总是要去会客厅用些茶点,闲聊几句的。
谁知拐了两个弯,段逸辰伸手一指:“直接去马厩。”
裴星汉:……
看在那两匹汗血宝马的份上,姑且不同表兄计较。
听了段逸辰的话,苏月娇有些纳闷,就算要出门跑马,也都是马夫直接将马牵到门口,主子在屋里等着便是。
裴星汉难得来一次,带人家去马厩做什么?
裴星汉熟门熟路走在前面,苏月娇在后面拽段逸辰的袖子,用眼神表明她的疑惑。
“我送了他两匹汗血宝马,今日他是来牵马的。”段逸辰小声解释。
汗血宝马?苏月娇眼睛一亮,从前只在文学作品中听说过,还没见到过真的呢。
“我能去开开眼界吗?”苏月娇摇了摇他的袖子,桃花眼中充满渴望。
“当然可以。”段逸辰红着耳尖抽回她手中的袖子,心中庆幸表弟忙着欣赏沿途的风景,没回头看到这一幕。
苏月娇将他的羞意看在眼里,勾唇笑了笑,先一步追裴星汉去了。
院子的最边上搭了一长排的棚子,下面被分成单独的几个小间,每匹马都住在单独的小间里,前面放有食槽。
苏月娇的目光在一匹匹马上掠过,最后,将目光落在马夫牵出来的那两匹马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它们真的是太漂亮了。
尤其是白色的那匹,毛发似水般光滑,通身反射着明媚的阳光。
更夸张的是,她竟然从一匹马脸上,看出长睫毛、双眼皮、大眼睛,颜值真是没的说。
裴星汉的视线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这两匹马,脸上是一片满意的神色。
“不愧是番邦进贡的好马!”他由衷赞道。
“我还有事要忙,你早些回去,莫要耽误正事。”段逸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裴星汉心里暗暗翻个白眼,表哥也真是,连他的醋也吃,不过是多看了苏月娇几眼,他得脸就立刻冷下来了。
不过,他自有办法让他消气。
“多谢表哥慷慨相赠。”裴星汉嘴角上翘,“表哥借一步说话。”
段逸辰望了苏月娇一眼,便跟着裴星汉,朝那边走了好几步。
他们两个在一旁窃窃私语,苏月娇走近那那两匹马,看了又看,还上手摸了摸。
手感油光水滑。
她正要再摸摸那匹红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汗血宝马性子烈,姑娘当心些,别被伤到了。”
说话的是方才那个马夫,他就站在苏月娇身后,刻意压低嗓音。
苏月娇眉心微微一皱,听他说话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她应声回头,上下打量这个看上去比段逸辰年轻几岁的少年。
他睫毛修长,眼睛很大,瞳仁是浅浅的琥珀色,鼻梁高挺,一看就是异族人的长相。
“你是新来的?”苏月娇接受少年的建议,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看着他问。
“小人随进贡的宝马从故乡来到都城,圣上将马赏赐给世子,小人也跟着来到别院。”
“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霍克托。”那人垂首答道。
苏月娇点点头,面色如常,心里却拉响了警铃。
永平侯夫妇常年与外邦征战,霍克托作为外邦人士,对段家的人,可能不像表面那样友好。
极有可能心怀仇恨,或者存着别的目的。
段逸辰的身影出现在苏月娇的视线里,打断了她的沉思。
转头看去,霍克托已经牵着马走到裴星汉那边去了。
见苏月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马夫,段逸辰的眸子沉了沉,用不经意的语气问:“刚才你同马夫在聊什么?”
“霍克托是外邦人士,我担心其身份可疑,便问了几句。”苏月娇小声道。
段逸辰朝那少年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从他来的那日起,我就派人暗中盯着,目前尚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如果是心怀不轨之人,早晚要露出马脚的,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听了段逸辰的话,苏月娇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你最好还是告诉裴公子一声,让他提防些,以免吃了暗亏。”
“不必为他担心,他精着呢。”
年纪轻轻就能在大理寺为官,为朝廷办案,裴星汉自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
正说着,裴星汉也走过来,刚得了两匹好马,笑容颇有些春风得意:“表哥,小嫂子,今日我就不多叨扰了,改日请两位去酒楼好好热闹热闹。”
段逸辰默默颔首,苏月娇笑着与他道别,并请他常来做客。
就这样,裴星汉摇着扇子一步步走远,后面还跟着牵马的霍克托。
天气虽然不似盛夏那般酷热,但在日头下待了太久,苏月娇还是有些吃不消,脸蛋都被日头晒得热乎乎的。
她伸手在脸颊旁边扇了扇,就听段逸辰道:“外面太晒,先回屋再说。”
苏月娇求之不得,当即乐呵呵地跟着他回了主屋。
进屋之后,段逸辰从袖中掏出两张纸,递给苏月娇。
苏月娇疑惑地看他一眼,接到手中,打开一看,睁大眼睛,十分惊讶。
她将纸上的字看了又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苏月娇,和妹妹苏小荷,都是良籍。
这一瞬间,苏月娇几乎要被惊喜淹没,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最渴望的,就是能拥有与别人平等的身份。
如今,这个愿望轻而易举被段逸辰实现了,苏月娇反而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我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会痛,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