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恒昨夜挨了一巴掌,回到院子里,把衣服一脱,胸口上被火油烫出了一圈水泡。
今日上朝时,他脸上的痕迹还没完全消散,又被同僚打趣儿了几句,问他,昨晚是不是去烟花柳巷风流去了,怎么脸上还落了个“美人印”?
裴思恒听得满腹火气,却又不好七情上脸,敷衍了两三句,把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结果一下朝回府,他就被老夫人找了去。
裴老夫人坐在榻上,捶腿痛骂:“你看你娶回来的好媳妇!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悍妇!从前还装得有几分乖巧,现在装不下去了,连你奶娘都敢打!”
奶娘站在一旁哭哭啼啼。
裴思恒这才发现,奶娘脸上红了一片,当即心里怒火更盛。
这个夜叉星,是反了天不成?
“今日连你奶娘都敢打,明日指不定,还要骑在我这个婆母头上!再这么下去,裴家就是她陆晚音的了!”
裴老夫人一边哐哐哐地拍打桌面,一边向儿子哭诉,“恒儿啊,你是她男人!平时怎么不好好管束管束?昨日在丞相府,陆晚音坑害吟儿,把她害得这么惨!回了府,你还对你妹妹没个好脸色!这不,吟儿现在不吃不喝,躺在床上怄气,她身子骨弱,这样下去,哪里熬得住?自打那个女人进了我裴家门,三年了,连个蛋都没生出来,还闹出了这么多事端!现在连吟儿,都被她害成这样!”
“要是吟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把老骨头,怎么受得住?我还不如……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
说着,裴老夫人起身就往床柱上撞。
身边的婆子丫鬟见状,纷纷扑过去阻拦,一时间满屋子乱乱糟糟的。
“别拦我,就让我撞死算了!”
“那个扫把星在府上一日,就克我儿一日啊!”
“与其被个不孝顺的东西气死,还不如我撞死!”
裴思恒焦头烂额,连忙上前搀扶住母亲,顺势跪地道:“母亲消消气,为了区区一个陆晚音,不值得如此!”
“恒儿,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但你那媳妇儿,实在太厉害!年纪不大,心思歹毒!要是留这种毒蝎在府上,定然闹得家宅不宁啊!”
裴老夫人稍微顺了顺气,示意身边的丫鬟婆子退下,之后握着儿子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依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以久婚无子,把那贱女人休了!”
裴思恒心里暗惊,下意识呼道:“母亲!”
休了陆晚音,那自己的仕途怎么办?
“我儿不必惊慌,我已替你私底下问过了,宁儿是个好姑娘,这些年来,对你死心塌地,又是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嫡出千金,为人心善又孝顺,更难得的是,你也喜欢她,何不休了陆晚音,把宁儿娶了?”
裴思恒倒是想呢。
只不过他有自己的顾虑,又不好跟母亲实话实说,只能尽量搪塞。
几番安抚后,总算暂时把母亲哄住了。
又绕路去看了一趟妹妹,见妹妹哭哭啼啼的,一直在咒骂陆晚音,心里便越发烦躁。
好不容易把母亲和妹妹安抚住,裴思恒只觉得疲倦非常,早知道府里乱成这样,还不如留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好了,起码清静。
稍微定了定神,裴思恒差人把陆晚音喊来,母亲说的没错,自己平日是对她缺乏管教了,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人!
“回大人,夫人一早就命人套车,出府去了!”
裴思恒眉宇间黑丝乱窜,冷冷道:“可有说去哪儿了?”
“没说呢,要不然,小的这就派人把夫人找回来?”小厮低头询问。
裴思恒道了句:“不必了。”
他猜,陆晚音应该是去摄政王府了。
好你个陆晚音!
晚上去王府侍寝,倒也罢了,如今青天白日的,还上杆子扑过去!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内,门口候着的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道:“王爷今日兴致真好,也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个女人,这不,进去半天了,还没出来,方才都叫了五回水了!”
“那谁知道呢?外界都说,咱们王爷不近女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美人,居然能入王爷的法眼,真想见识见识!”小丫鬟羡慕地说。
“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进咱们王府?这京中有多少女子,想攀上王府这根高枝?我瞧着,不过是王爷图一时新鲜!”另一个小丫鬟嘴里酸得狠。
“说得也是,等王爷腻味了,很快就一脚踢开了!”
两个丫鬟歪着头,躲角落里正嘀嘀咕咕说着呢,冷不丁耳朵被狠狠一拧。
王婆子破口大骂:“两个乱嚼舌根的小贱蹄子!连主子的闲话都敢说,反了天了!给我过来!”
拧着两人的耳朵,直接扯了下去。
房里,陆晚音卧在床榻上,露出锦被的手,白皙纤长,手腕上套着一串佛珠,旁边还印着一口不深不浅的牙印。
“裴夫人如今真是胆大,青天白日就敢来王府侍寝,怎么,是裴侍郎的吩咐不成?”
卫慈光没着急起身,半倚在床头,俊美的面庞上,满是嘲弄又阴森的笑。
“能伺候王爷是妾身的福气,何须旁人耳提面命的?”
陆晚音表着衷心。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陆晚音不以为意,反而柔顺地依偎在男人怀里:“怎么,王爷难道不喜欢妾身过来伺候?”
摄政王望着陆晚音耳后的红痣,久久不说话。
她皮肤雪白干净,红痣卧在耳后,像一颗圆润有光泽的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关系,从开始就立身不正,红豆能不能常常采撷,也是做不得准的事。
“我知道你今日来,定是有所求。到这个时辰还不开口,是觉得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卫慈光眼里闪过一丝暗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