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贺南温的离开,石桌上的两个男人便开始聊正事。
“十日后便是贵派举行的比武大会了,不知沈掌门对这次的大赛有何打算?”叶赫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
坐在一旁的妇人开口插话,“那我们也先下去了。”白锦深知自己一妇道人家此时不该于此,便拉着沈怡歌退去。
沈冯闻声点了点头,双眼目送着白锦母子离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缓缓转头看向叶赫,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是还有十日吗?不急。”
叶赫听便笑了笑,好意地劝道:“这种大事还是得早些安排妥当才是。”
话语落地,屋外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没过多久,漆黑的天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雷,大雨在此刻倾盆而下,仿佛瀑布一般横扫着凩渠山庄。
这股雷雨的突然降临也给二人的氛围增添了一丝莫名的沉闷气息。
见沈冯没有回话,叶赫提声继续说道:“不知沈掌门可训练出了能与另外四派匹敌的弟子。”说着说着,他端起酒杯故意在沈冯的眼前晃了晃,意味深长又带着几分故意的说道:“哦对了,尤其是那夕岐,当年你做的那些事可都闹得沸沸扬扬……”
坐在石凳上的沈冯脸上本来是带着笑的,但直到叶赫提起了当年事,那带着假笑的眼睛顿时不做掩饰地变得狠厉了起来。
他轻握拳头,额上的青筋有些若隐若现,带着不引人察觉的咬牙切齿道:“叶兄怕不是喝多了。”
见了沈冯这强装镇定的样子,叶赫笑出了声,“沈冯,你也别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恐怕除了十年前的那些人和如今陪在你身边的白锦清楚,其他人都是被你这庄重的表面骗了。”
说着,叶赫不免啧的一声,“就你这种人也能当上凩嶱的掌门,也是稀奇。”
此话一出,沈冯再也忍不住了,他气愤地拍了拍石桌,一脸怒气地看着叶赫,愤恨道:“叶赫,你什么意思!”
见沈冯这般恼怒模样,叶赫满意地大笑,那笑里掺杂着厌恶与不屑,他伸手端起酒壶为自己添了一杯酒。只见他一饮而下,自顾自地嘲讽道:“为夫的酒量虽不及此时的你,但也甚比当年的你强上百倍啊!”
说完,他愤愤地从石凳上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直到叶赫已走得不见了身影,沈冯那拍在石桌上的手用力握紧,他满脸通红,眼神里满是愤恨。
叶赫拐了个弯离开了那座亭子,不成想刚好撞见了鬼鬼祟祟的朱郝。他脸上有些诧异,问道:“你这小子怎的在这?”
被提到的男子看上去大概十八岁模样,肌肤偏黄但面部棱角分明,一双眼眸中满是正气。
虽相貌堂堂不是十分英俊,但神情亦佳。
他身着棕色衣裳,腰间别着一块细木,见到叶赫后便装作迷路般饶头左顾右盼。
叶赫早见惯了他这副装傻充愣,只听见他轻咳了一声,那男子便假装才看见叶赫,道:“师叔也是迷路了?”
叶赫听遍有些无奈,他直言道:“都听见了?”
然而尽管叶赫说得已经是十分明显,但朱郝还是假装一副没听懂的的意思,他茫然地啊了一声,疑惑道:“师叔此话何意?”
叶赫一时哑然,他懒得跟他废话,伸手一把拉走朱赫,神情严肃地叮嘱着,
“不管你是真知还是装傻不知,都别到处胡说今夜之事,听到没?”
被拉走的朱郝一脸纳闷,只得愣愣点头。
丑时
“你在外面可混得潇洒啊!”沈冯手拿长鞭,恶狠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贺南温,厉声呵斥着的同时手上的长鞭也是不停地朝着贺南温的身上打去,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身上发泄怒火。
贺南温此时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身上也被打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潮湿的汗珠从她的额头划过她的脸庞,她双手握拳咬牙坚持着让自己不叫出声。
站在一旁的白锦此刻急得满脸通红,赶忙劝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小温的身子承受不住啊!”
白锦伸手想去抢那鞭子,却反而被沈冯一把推在地上,他怒斥道:“姓白的,别以为我娶了你你就真当自己是这庄主夫人了,现在没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开。”说完,他发疯般更用力地朝着贺南温的左臂上打去。
摔在地上的白锦看着被不停鞭打着的贺南温,心中尽管不明所以,但看着她被打自己却无能为力,心里顿时感到万分愧疚。
可在庄内毫无地位的她无法帮贺南温说情,最后只能掩面小声哭泣着。
贺南温的左臂上本就有先前顾辞打斗时所受的刀伤,此刻鞭鞭打在她受伤的手臂上,皮开肉绽的痛苦使得她终于承受不住开口求饶道:“爹,女儿知错了……女儿知错了……”
直到听到贺南温的开口求饶,男人挥舞着的鞭子才缓缓放下,可他脸上的怒气却丝毫不减。
沈冯气愤地看着贺南温,吼道:“为师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说!”
随着鞭子的停止贺南温才能缓缓地吸一口气,但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现在的她深知自己要是每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承受比鞭打更为严重的惩罚。
此时的贺南温不敢怠慢,她用尽自己的力气强忍着身上带来的剧痛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随即又牵强地跪在沈冯的面前,那蘸着血的红艳嘴唇颤抖着缓缓开口,
“爹……平日里常告知女儿,没爹的命令不可随意出门,就算出去也一定……一定要谨慎,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太疼,她吃痛地顿了顿,而后又丝毫不敢怠慢地继续说道:“也不可……不可暴露庄内有我……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犯!没有我的口谕你竟敢私自离开门派,是我太放宽你了是吗?”
贺南温听便瞪大了眼睛,什么!私自离开?那个令牌……
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而后明白过来的贺南温只觉得可笑。
先前自己怎的就没怀疑,一向视我为“左膀右臂”的沈冯怎就会因保护沈怡歌这点小事便让她轻易出门,原来这一切又是沈怡歌搞的鬼……
贺南温掌心握紧,恨得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她轻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听见她对着沈冯诚恳又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说道:“女儿……女儿知错了,请父亲再给我一次……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冯听便似乎是起了兴致,脸上的怒气也是减缓了许多,他玩弄着手中的长鞭走到凳子旁坐下,随后饶有兴致地开口:“哦~你倒是说说,你要怎样将功补过?”
贺南温强撑着身子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沈冯,恭敬地说道:“女儿……女儿请愿去捉拿顾辞。”
坐在凳子上的沈冯挑了挑眉,问道:“你去捉拿顾辞对我有何好处?”
贺南温犹豫了几秒,似是想好了说辞,她颤抖着唇开口道:“常壁捉拿了顾辞多年一直…一直无所获,按理来说如…如果只是寻常弟子定是不会坚持捉拿他至…至今。那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咳咳…那…那顾辞的身上肯定有…有关于常壁门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着,贺南温的身子无意识地抖了抖,继续道:“另…另外,十日后便是我派举办的比…比武大会,按理来说寻常门派一…一般都会以比武大会为…重,咳咳…而常壁却恰恰相反,在大会与顾辞中,他们选择了后者,那便更能证明顾辞身…身上那秘密的重要性。因此女儿猜测,那秘密或许…或许对常壁至关重要……”
说着,贺南温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沈冯的表情,见他脸上多了几分斟酌神色,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继续滔滔不绝地讲道:
“再者,就算最后顾辞身上的秘密对我们没用,但是顾辞此人于爹可用。”
沈冯听便挑了挑眉,“哦~他对我有何用?”
贺南温身体不断颤抖着,艰难地笑了笑,解释道:“在以往大会中,咳咳…我派永远都是最…最先下场,所以各门各派从没正眼瞧…瞧过我们。”
说完,贺南温下意识地瞧了瞧沈冯的脸色,见他面上没多大情绪便继续说道:“女儿跟顾辞比试过,此人法术高超,若是这时可以为我们所…用,那定是能让我派在比武大会上夺得不错的声誉与…地位。
语毕,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把玩着手中长鞭的沈冯不慌不忙地问道:“听闻那顾辞连常壁都拿他无法,你又有何法能抓住他并让他老实听你的话?”
见沈冯几乎信服,贺南温心中里也放松了一点,只见她故作坚定地回道:“父亲放心,女儿…已经想出了一个万全的法…法子,您就等着女儿的好消息吧。”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如若女儿最后没有捉顾辞…回来,那女儿便自愿去参加此次比武大会并夺取第一为门派争光!”
贺南温双眼无神地看着房顶,前夜经历的一幕幕仍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或许是身上的伤太疼,此事明明已隔了一日,可此刻想起来却感觉是才经历过一般。
“为何我要拦下这个担子”她想起娘先前问她的话。
贺南温垂眸勾起一丝苦涩的笑,神情尽显哀伤。
为何?贺南温只觉得心底如大石一般压着沉不过气。
她不愿担下又能如何?把事情的经过如实禀报自己就能幸免于难了?
会吗?
沈冯如若不是有意护着沈怡歌,就他那样老奸巨猾的人怎就会看不出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又何必冤枉她。
安罪名安得是头头是道,可对沈怡歌偷去令牌之事冒充指令之事却是绝口不提……
贺南温不断咳嗽着,咬紧牙艰难地从榻上坐起来。
她定了定心,将委屈与心酸全部压进了心里,暗道:现在可不是自己报不平的时候,她目前得想办法找到顾辞……
春暖夏雪,凩渠山庄四季如春,每十个弟子的住所便有一个供他们练武的小院,就连给客人们住的客房都有一个看得上眼的方形大院。
山庄里有着常年挺拔的翠竹与盛开的百花,也在无形中给庄园增添了几分美色。
未时的凩渠山庄客院。
“叶师叔。”
“叶叔。”
闻声,站在院内正欣赏着红色牡丹的叶赫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一个俊美男子端正地站在他身后,而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白衫的秀丽女子。
叶赫上下瞧了瞧两人,偏过头看向男子,关心地问道:“小曙,身子可好些了?”
余曙闻言正色道:“早好了,师叔大可不必担心。”说完,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带着几分疑惑眼神看着叶赫,开口问道:“师叔前夜为何如此说?”
叶赫闻言,也猜测出了余曙说的是何事,然而他只是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余曙轻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楚棠,解释道:“前夜棠儿带我入客房疗伤,小郝跑过来告诉棠儿您与那沈掌门在桌上之事,我坐在旁边也顺带听了一些。”
闻言,叶赫在心底臭骂了朱郝一百遍。
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没做声的楚棠面带疑惑地开口问道:“还剩八日便是五派比武大会了,师叔为何要平白招惹沈掌门呢?据我所知,他为人处世也是正直,也似乎没有做过对常壁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