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染静静地伫立在回廊之下,随着时间流逝,光照角度变换,日光的热度开始似有若无地烘烤着她的后背,她轻启双唇,悠悠地叹了口气,那缕气息仿若承载着满心的无奈与通透。
在心底,她暗自思忖着,果真是不出所料啊,大人物岂是这般轻易便能见着的,此番被拒之门外,想来便是夫人有意给自己这么一个下马威,借这法子好生敲打敲打自己,好让她清楚这侯府里的规矩和分寸。
忆起刚刚一路走来的情形,染染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几分惊叹与艳羡之色。
踏入这正房夫人的院子,那扑面而来的,便是满目的气派与亮堂,仿若踏入了天宫仙阙,处处透着不凡与尊崇。
且看那院子里随意散落的石头,石质温润细腻,色泽洁白胜雪,纹理仿若天然的水墨画,丝丝缕缕,错落有致,乍一看,真就如同是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在那明晃晃、毫无遮拦的太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的光芒晃得人眼前一片银光闪烁,煞是夺目。
再将目光投向那抄手游廊,更是令人称奇叫绝。
廊柱上朱漆鲜亮,仿若刚上过色般透着崭新的贵气。
横梁之上,精雕细琢的人物景致跃然眼前,每一处线条都细腻流畅,每一个人物的眉眼、神情都刻画得栩栩如生,或嗔或喜,或怒或忧,举手投足间的姿态仿若定格的生活画卷,又似下一秒便能破壁而出、鲜活灵动起来。
那花鸟鱼虫亦是精妙绝伦,花瓣的舒展、羽毛的蓬松、鱼鳞的细密,皆在匠人的刀下活灵活现,叫人忍不住驻足细赏。
秋染染瞧着这一切,心下不禁泛起层层涟漪,暗自感叹,怪不得那些身为妾室的女人们,个个都似着了魔般,拼了命地想要上位,原来住进这般华美的屋子,享受着这等富贵与奢华,当真如同置身梦幻仙境,往昔的粗茶淡饭、简陋居所与之相较,可不就是云泥之别嘛。
可她也深知,这侯府中的富贵背后,藏着的是数不清的暗流涌动、勾心斗角,上位之路,又哪会是一帆风顺的呢。念及此处,秋染染微微摇了摇头,收敛了心神,继续在原地耐心等候。
日头开始越发灼人了,光照仿若带着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她,将她那件衣裳的后背都洇出大片汗渍,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一绺绺贴在白皙的额头,几缕发丝随着微风轻颤,恰似她此刻强自镇定却又难掩忐忑的心绪。
她本是思绪飘远,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往昔在家中吹着空调吃着冷饮的画面,无比怀念起大躺凉席上吃西瓜刷视频的惬意,可现下哪敢沉浸其中,只能迅速拉回神思,人仿若钉在地上一般,眼皮沉重得似有千斤,却愣是不敢抬一下,只因知晓这片静谧下暗藏机锋,那低垂门帘之后,定有双双犀利眼睛,如隐匿暗夜、择人而噬的饿狼,盯紧她的每一丝颤抖、每一步挪动。
侯府夫人姜彤刚从浅眠中悠悠转醒,她身靠在那雕着繁复祥瑞花纹的梨木躺椅上,椅背上铺着的锦缎软滑细腻,触手温凉,恰似她一贯给人的感觉,慵懒中透着不容侵犯的矜贵。
她抬手轻揉太阳穴,腕间翡翠镯子随着动作晃悠,那通透翠绿映着窗外日光,光晕流转,尽显奢华。
“她还在?”
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威严,仿若古钟轻鸣,在屋内悠悠回荡,眼神看向丫头时,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又似藏着丝丝探究。
“夫人,那林氏被日头烤着,一动都不敢动,瞧着小脸都被晒得黑里透红,活像个乡下干粗活的丫头,狼狈得紧呐!”
一个叫彩雀的丫头嘴快,满脸幸灾乐祸,眼睛笑成弯弯月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边说还边比划着,急于向夫人描绘林氏的惨状,好似这样便能讨得主子欢心,那副尖牙利嘴、爱瞧热闹的市井相展露无遗。
“哼,看来这段时日的惩戒还算有用,到底是磨去些锐气,林姑娘看着是老实不少。” 夫人姜彤神色依旧淡淡的,只嘴角轻勾,扯出一抹近乎冷漠的弧度,仿若在点评一件无关紧要之物,端起丫头递来的冰镇燕窝盏,那盏身描金绘凤,精致非常,轻抿一口,燕窝入口即化,软糯香甜,她细嚼慢咽,举止优雅从容,一举一动皆透着高门贵女的端庄持重,对门外之人的困窘仿若视若无睹。
“那夫人,现下还见她么?”
绿烟站在一旁,微微欠身,轻声问询,目光满是恭顺,双手交叠垂于身前,那素手十指如葱,修剪整齐的指甲透着淡淡蔻丹色,尽显乖巧伶俐,静静等着夫人示下。
“不见,让她回。”
夫人姜彤放下盏子,玉指轻点桌面,发出轻微脆响,语气斩钉截铁,不带半分犹疑,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似已将秋染染的此番求见拿捏得死死的,不容置疑地定下这一遭结局。
秋染染听得绿烟传话,心底哀叹,面上却漾起温婉笑意,侧身对身旁同样满脸焦急的莺儿递个眼色,莺儿忙双手捧过那匹绸缎,绸缎展开,如铺开的梦幻星河,光芒闪烁,纹理细腻精美。
她上前一步,欠身行礼,声音清脆婉转,仿若春日鹂鸣:“我知晓了,还望夫人好生歇息,这是我特地寻来的缎子,只瞧夫人气质高贵典雅,仪态万方,想着若用它裁制衣裳,穿上定是宛如谪仙临世,风姿绰约。我也忐忑不知能否入得夫人法眼,不过是尽一番心意罢了。”
言辞恳切,透着讨好与期盼。
绿烟接过缎子,转身进了屋子,片刻后才出来,神色平静,话语客气疏离:“夫人说知道了,林姑娘先回吧。”
秋染染听闻,脸上笑意不减,神色自若,身姿款款下蹲,行的万福礼标准又端庄,随后与莺儿一道,沿着曲折回廊,稳步向故园走去。
一路上,她昂首挺胸,只是攥紧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泄露了内心不甘,脚步沉稳中带着一丝沉重,她深知,侯府之路恰似布满荆棘,此次碰壁不过是开场序曲,往后日子,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