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外边天色已明，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泛起淡淡的光辉。
然而屋内依旧昏暗，烛光摇曳，映照出雍正坐在上首的身影。
雍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久未谋面的弘历，慢悠悠地开了口：“起来吧。”
“是，儿臣多谢皇阿玛，”弘历干脆利落地起身，心中虽有猜测，但还是装作不知地问道，“不知皇阿玛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这阵子以来，他不过做了三件事。
一是将冲撞了他的高曦月连人带嫁妆，对外宣病逝，悄悄送回了高家。
二是给默不作声的苏绿筠补上了一份嫁妆，顺从她的意愿，为她寻觅了一户好人家，待时机合适后再行婚嫁。
三是谎称富察琅嬅受高曦月传染，病势危急，需静养调治。
他虽然不信这些小事会被皇阿玛放在心上，但若真被追究起来，恐怕也确实讨不了好。
雍正前阵子生过重病，如今虽然已经渐渐好转，但脸上还是带着挥之不去的病色。
只是他毕竟是皇帝，即便脸上带有病气，却依然不减其威严。
“听太医院说，你身边病了不少人？”
弘历闻言，脸上迅速带上一抹郁色，“近日天气骤寒，重华宫上下不幸多有风寒之症。为防传染，儿臣已请太医诊治，想必不久即可康复。”
都说知子莫若父，但反过来也是一样。
皇阿玛生性多疑，哪怕不在意他府上有谁，但得知如此多人感染风寒，多少也会问两句。
好在最近天气转寒，而太医院那边也有他的人，就算皇阿玛要查看药渣，也绝对不会看出有什么端倪。
雍正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深邃，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毕竟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些，“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朕的身体已日渐康复，你也该回去好好歇歇了。”
不等弘历回应，他便又继续说道：“朕听说富察氏得不轻，你正好多过去看看，莫要因小失大，伤了夫妻情分。”
弘历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虽然知道他喜欢陈婉茵的事情瞒不过皇阿玛，但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腹诽，也没见皇阿玛您和皇额娘之间情谊有多重。
与其说是劝他多陪陪富察琅嬅，倒不如说是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不需要有另一个人在帮他看顾国家。
然而，这些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弘历面上依旧保持着一副孝子的模样，恭敬地答道：
“儿臣遵旨，多谢皇阿玛关心，儿臣定当铭记在心，也请皇阿玛多多保重龙体。”
雍正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疲惫之色，示意弘历可以退下了。
弘历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告退：“儿臣告退，祝皇阿玛早日康复。”
刚走出殿门，弘历便恰巧碰上了端着药膳准备进去的苏培盛，笑着说道：“苏公公，本王最近得了一只千年人参，晚些让人送过来，希望皇阿玛早日康复。”
苏培盛的眼神闪了闪，连忙躬身应道：“多谢王爷费心，皇上若是知道王爷如此孝心，定会十分欣慰。”
从苏培盛的反应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弘历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正准备回去重华宫时，他又再次回想起了雍正说的那番话，心中一动，脚步不由自主地调转方向，朝着富察府快步走去。
富察氏一族曾经也是辉煌过的，不然富察琅嬅也不会成为弘历的嫡福晋。
只不过与富察琅嬅的父亲李荣保相比，她的三个伯父要更加出色许多。
但随着马斯喀、马武的离世，下一代还未长成的富察氏已经进入了青黄不接的时期，只剩下一个年迈的马奇还在勉勉强强支撑着局面。
这也是为什么，富察夫人一直急切盼望富察琅嬅能早日诞下嫡子的原因。
毕竟，李荣保离世，加上马奇年事已高，富察氏的下一代又尚未成长起来，富察夫人就算不想急，也忍不住内心的焦虑。
此次，弘历准备见的也不可能是富察夫人，而是年纪大了的马奇，他相信，这个交易马奇是不会拒绝的。
……
就像弘历一开始想的那样，马奇是不会拒绝的。
马奇站在书房内，面容憔悴，原本还算硬挺的身体，在听到自己侄女阳奉阴违的消息后，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疲惫，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
“富察氏全听王爷的安排，一定会视婉茵姑娘如己出。”
弘历的安排对马奇，甚至是整个富察氏来说，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们现在经不起失去一个亲王福晋的下场，而多一位女儿，反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即便只是养女。
弘历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感波动，“等时机成熟本王会对外宣称她病逝，到时无论是再嫁，还是别的，本王都不会干涉。”
马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王爷宽宏大量，老臣这就让人将院子收拾出来。”
“也好，记得对外宣称将体弱养在庄子的姑娘接回来。”
马奇心中一凛，随即明白了弘历的用意：“是，老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