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到了。
或者说,终于还是接近了。
废弃工厂看着近,实则远。
刚刚三人放松下来时谁都没有注意,油量表指针正在快速下降。
高翻译注意到的时候,指针已经接近红线。
他心里一沉,这车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老徐,车快没油了,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凭空变出汽油?许愿黑石,启动?
徐云天好想答一声,“凉拌”,但还是忍住了。
“继续开,”他回头仔细看看后面,好在并没有什么怪物或人追上来,“看看能不能撑住,实在不行再弃车。”
郭倩玉此刻虚弱地躺在后座,听到他们的对话,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又没力气发出声音。
徐云天自己拿起手机,恰好没了电。
原因是某次吴欣悦为他洗牛仔裤,洗之前忘了搜口袋,结果手机就进了肥皂水。
晾干之后虽然还能使用,但电池储电量已大大缩短。
徐云天再问问高翻译,高翻译才想起自己的手机留在了工厂里的桌子上,逃走时根本忘了这事。
引得他不禁骂了几句,这次出来翻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郭倩玉,你有什么通讯工具吗?手机呢?”
徐云天想就算车开不了了,至少打个电话让他们组织的人来接一下。
“没带。。。”
郭倩玉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又昏了过去。
好嘛,又给我们上强度是吧?
车子继续艰难地前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在离那个所谓的 “基地” 还有一段路时,彻底抛锚了。
“妈卖批!”
高翻译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咒骂了一句。
徐云天在心里也附和着骂了句你家妈的卖批。
当然,表面还是要维持形象的。
高翻译下车绕车检查了一下,原来是油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开了口。
油箱上的切口平整而光滑,多半是那些金属构造物干的。
一路开一路漏,能坚持这么久也堪称奇迹了。
徐云天也下了车,他抬头望向前方,基地的位置若隐若现,似乎不远了,但又感觉遥不可及。
“小高你背她,我在前面探路。”
高翻译有点恼火,刚刚一路开车的是自己,为什么现在还要背她?
徐云天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他只能抬起自己残废的右臂,“不然怎么办嘛?”
既然一个残疾人都主动请缨要在前面探路,高翻译也不好再说什么。
高翻译拣起手枪,回想了一些偏真实的枪战片,先扣上保险,再退下弹匣,事情比他想象的顺利。
然而弹匣里空空如也,子弹都被郭倩玉跟徐云天射光了。
也罢,也罢。
高翻译无奈地把郭倩玉背在背上,她低声呻吟了几声,又没了声息。
徐云天则手持从车里捡到的一把锤子,当作临时防身武器,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开路。
细雨如丝,道路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徐云天现在很矛盾,他既怕遇到人又怕遇不到人。
如果有人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再追查到那俩满是血污和脑浆还有弹痕的SUV,真是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
但始终遇不到人,郭倩玉又怎么办?
徐云天抬起手腕看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他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走着,耳朵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高翻译在后面背着郭倩玉,脚步有些踉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抱怨的话。
废弃的工厂已经很近,看上去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走到了。
徐云天走得口干舌燥,他很少有今天这么大的运动量,眼下到处都是水,但都不能喝。
“老徐,我们休息下吧。”
高翻译感觉背上的郭倩玉越来越沉,他听过活人轻死人重的道理,生怕郭倩玉已经死在了自己背上。
那可就太晦气了。
他心里又埋怨起徐云天,你这哪是要我跟你出来做翻译,这摆明是要我死啊。
徐云天领他们来到路边几口大石头处,虽然上面也是湿漉漉的,但总好过直接坐泥地里。
两人轻轻地把郭倩玉放在石头上,自己再坐下。
高翻译活动着酸痛的肩膀,“这美女姐姐指的路真的没问题吗?怎么感觉这里根本没有人烟啊。”
说实话,徐云天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现在,如果沿着之前的路回去也不行,毕竟那辆血迹斑斑的车还停在半道上,万一被什么人发现,他们就解释不清了。
而且郭倩玉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两人坐了一会儿,继续出发。
大约四十分钟后,终于走到工厂了。
这个厂甚至比之前的饮料加工厂还要破旧,大门锈蚀严重,红砖墙也斑驳陆离,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塌。
厂房所剩不多的窗户多半已破碎,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被雨水冲刷得到处都是。
一阵风吹过,门上铁皮吱呀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徐云天想敲敲门,又想起郭倩玉说的是基地在废弃工厂附近,显然废弃工厂本身并不是基地。
但这样等下去又有何用?
徐云天想了想,拿起锤子就要砸门,很多人的脚步声这时却从厂里传了出来。
他本能的想扭头就跑,却听到有人用中文大喊,“站住!”
以现在俩人的状态,再加上一个郭倩玉,逃也是白逃。
徐云天和高翻译只得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一群身着黑色制服的人从厂里鱼贯而出。
反正不打算抵抗,徐云天索性打算看看里面有没有上次翻译时遇到的熟人。
高翻译则明显被这个阵势吓到了,他想跑,但看徐云天一个人待着不动,也就停下了脚步。
为首的是一个目光冷峻的中年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他审视着徐云天和高翻译,目光在受伤的郭倩玉身上停留片刻后,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把她怎么了?”
徐云天听到后半句,一下感觉这人肯定认识郭倩玉。
求求了,这可千万要是郭倩玉的组织啊。
徐云天赶忙解释,“我们是郭倩玉的朋友,她受伤了,我们正想办法送她到基地来。”
“朋友?”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两人,确认他们无威胁后,便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将郭倩玉送进工厂内。
推来手术床运郭倩玉的黑制服们似乎有点紧张,他们很快把她安置在床上,再绑上固定用的束缚带,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