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留步。”
老头一直没有看过来,却能洞悉身边的一切,燕芝扭头的瞬间,他就停止了唱歌,麦克风传出的声音来的突然又大,她吓了一跳,眼泪都吓回去了。
“回来。”声音强硬,带着命令一般的口气。
“别怕,别怕。”
三爷笑了两声,从音响里放出来,浑厚还有回音,在燕芝脑海来回飘荡。
燕芝惶恐的转过身,对着她的是一张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脸,只是那笑容瞬间凝固。
“怎么哭了?”
燕芝不知道怎么回答,低下了头。
“来。”三爷招招手,“过来。”
三爷大名胡三保,虽有一双上了年岁的肿泡眼,笑起来有三条能压死蚊子的褶子,但因为老了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带一些慈祥在里面,燕芝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关心过她的村支书爷爷,所以也不是那么害怕,叫她过去就过去了。
“村支书爷爷”背着手:“能告诉我刚刚为什么哭吗?”
“你唱的太好了,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想起了你的情人?”
燕芝的头再低了些,感觉用情哥哥比较合适。
“会唱歌吗?”三爷问。
燕芝是会哼一两首的,但不想卖唱,更不想陪他唱,摇了摇头。
三爷很失落:“一首也不会啊?”
燕芝觉得他挺和蔼的,想了想又点头:“月亮船,我会。”
从小就听孙爸唱,每天晚上都要枕着这首歌入眠,已经在脑子里根深蒂固了。
“太好了,我也非常喜欢这首歌。”三爷把非常两个字咬的很重,忽然叹了一声,“好久没听过了,真是非常的怀恋,可惜我唱的不好,你能唱给我听听吗?”
他的眼里带着祈求的希冀,就像孙爸有时的目光,燕芝心头一软:“嗯。”
保镖走过来,打开点歌屏幕,一下子出来七八首月亮船,也不知道是哪一首,不敢问,便随便按了一下。
液晶屏上出现几个小孩的脸,音响里放出欢快的旋律,保镖跟着节奏摆了两下,感觉还不错。
“我能够抓住月亮……”
“……”
“对不起三爷。”
保镖差点跪了下去,三爷不露喜色,他却知道那是他老人家发怒的前兆。
三爷淡淡的摆摆手,笑着对燕芝说:“他没听过。”
保镖出了一身汗,哆嗦着手,重新换了一首,那要命的音乐响起了,燕芝说:“就是这首。”
他那颗悬着的心砰一声摔回胸腔里,敞亮的把他吓了一跳,赶紧跑到门边站好,长舒一口气。
“月亮船,月亮船……”
燕芝不会唱歌,只能说是跟着旋律念歌词而已,刚开始很紧张,一直都在跑调,干巴巴的,特别难受,求助似的看向三爷,对方一直给她鼓励的眼神,还站起来给她打拍子,燕芝的情绪渐渐放松,嗓音似乎也打开了。
空灵飘渺,渐入佳境。
一曲毕,三爷带着赏识的目光给她鼓掌:“真是太美妙了,孟庭苇就是这个声音啊,我当年真是太迷恋她了。”
“谢谢夸奖。”燕芝羞涩的把话筒双手奉上。
三爷意犹未尽:“还会唱别的吗?”
燕芝摇头:“只会这一首。”
“这么好的嗓音可惜了。”
三爷非常健谈,温和,燕芝的恐惧随着美妙的旋律一点一点的消散,三爷又唱起了一首张学友的《夕阳醉了》,一边唱一边跳起了伦巴。
燕芝戴着微笑给他拍打节奏,甚至忘了刚才痛苦的想走。
唱完这首,三爷坐下,捶捶肩:“倒酒。”
三爷喝了一口,非常陶醉的表情,倚靠沙发,晃了晃酒杯:“你喝吗?红酒,度数低,还美容养颜。”
“不了,谢谢。”
“今年多大了?”
“快21了。”
“还是学生?”
燕芝点点头:“嗯,马上大三了。”
“会说英语吗?哈喽。”
燕芝抿嘴笑:“我会法语。”用法语说了一句,三爷崇拜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你唱歌真好听,天籁之音。”
三爷爽朗一笑:“真是才貌兼备啊,我喜欢你。”
若是一个年纪相当的男生说我喜欢你,燕芝能吓得转头就跑,但对方至少五十岁了,又礼貌温柔,她知道是把她当成女儿的喜欢了。
“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三爷凑近了一点,腿挨着腿。
燕芝不好直接远离,怕伤他的心,误会什么,但又不喜欢跟人面对面的讲话,低下了头:“你是一个好人。”
“看不出来我是有钱人,对不对?实不相瞒,我是这里的老板。”
燕芝如他所愿的睁大了眼睛。
“我还有很多生意,在商业中心开了一家娱乐会所,有时候会有国外的客人,英语的遍地是,法国的还真没遇到过。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嗯,您说。”
“你呢就给他们做翻译,一次我给你这个数。”三爷伸出一根手指,“一千。”
燕芝吓得噌了起来:“这这么多?”
三爷笑眯眯的示意她坐下:“这算少的了,你如果翻译的好,客户满意了,我还可以给你奖励,发红包。”说到这里呵呵的笑出了声,越看越像苦口婆心的给她介绍工作的村支书。
“谢谢你。”
三爷翘起二郎腿:“以后这里你就不用来了,有客人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也不用到处找兼职这么辛苦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燕芝有些恍惚,想说的话成了:“我考虑看看。”
三爷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行,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燕芝捏着名片,点点头。
*
一个穿着豹纹短裙,蕾丝黑丝袜的女人,端着高脚杯,走的婀娜多姿,步步生莲,拒绝了所有雄性生物的示爱,款款扭到谢令程跟前,腿一抬,大腿内侧从谢令程的膝盖划过,仿佛被电击了似的,一路战栗到头皮。
屁股一翘,坐出一个性感的姿势。
她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了,不是装逼仔就是丑八怪,看着就倒胃口,终于看到一个又帅是真的有钱人,管他富几代,先拿下再说。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一双花臂的男人冲她点头。
她媚眼一抛,嗓音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嗨,帅哥,一个人寂寞吗?”
谢令程低头,女人仰头,在迷离的灯光下,两人像极了深爱的情侣,足足对视了十秒钟,女人被他看的满脸通红,心跳加速,娇羞的低下头去。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坐直。”
声音磁性,就像砂纸轻轻摩挲敏感的肌肤,女人莫名的起了鸡皮疙瘩,乖乖的坐了起来,心想让他白睡,倒贴老娘也乐意。
“帅哥,穿这么多,不嫌热啊,脱了吧。”
谢令程一把抓住,沉声道:“别动。”
女人被他吓住了似的,打了个战栗,娇嗔一眼:“好嘛,我不动,但你能不能动一下,手都抓疼了。”
谢令程放开她:“过去坐。”
女人撇撇嘴:“我不是见你一个人孤单吗,想陪你说会儿话。”
“不必了。”
“那请你喝杯酒,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谢令程这才吝啬似的扫了一眼,仅一眼,转过去:“我要开车,不能喝酒。”
女人抿嘴一笑:“帅哥真会开玩笑,既是来了这个地方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喝了也别担心,找代驾就是了嘛,我这里有价格实惠的,包你满意。”转头对酒保说:“两杯冰岛红茶。”
女人托着腮,迷醉的望着谢令程,仿若小女孩情窦初开似的,衬衣扣子解开第二颗,若隐若现的胸肌让她浮想联翩,明杨送的戒指恰好派上用场,失意落寞间又多了一股散漫不经的野性。
冰岛红茶做好了,女人递过去,谢令程却看都没看一眼,仿佛身边根本没有这个人似的。
女人咬着银牙,有点纳闷,还有点尴尬,到底是他瞎还是自己魅力不够,就算魅力不够一个大活人在自己身边坐了大半天了,怎么也得有所反应吧。
看着谢令程变幻莫测的神情,有点拿不准他在想什么,跟他说话也不理,眼睛一直看着另一个方向。
那里到底有什么?是他的敌人还是情人?
她也跟着看了去。
但很茫然,根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