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乡镇。
孙书记看到焦书记的车慢慢停下来,忙上前一步拉开车门打招呼,焦书记看了半天,才看清这满面灰尘的人,竟然是乡里的孙书记。
王乡长也是跑步上前,“焦书记,要不咱们先去乡招待所休息休息,然后吃点中午饭,下午咱再去调研吧,这路,这路真的是,哎呀,咱们这段路,确实太颠簸了,来一趟您辛苦了。”
“不用不用,咱们现在就下去看看,要不就去小年庄吧。”
小年庄?孙书记立刻傻了,这从县城到乡镇的路,一路颠簸,车还能走,可到小年庄,那条小土路,又窄又小,这小车根本进不去,要想人进去,要么步行,要么搭三轮车。
除夕也愣住了,来的时候,李主任只告诉她,焦书记要到她的老家慰问调查,可并没有说去到她家所在的村小年庄呀。
李主任也是愣了,焦书记怎么会突发奇想,要去到年除夕所在的村,小年庄,这个村,车可是进不去的。
这个小年庄通向外界的可是出了名的小窄路,要想人进去,必须穿过那个狭长的、连车都过不去的土路,听说那条土路至少三公里。
孙书记面露难色,“焦书记,去小年庄那条路不通车,确实不太好走,要不咱换个村庄,去别的村看看?”
“就小年庄吧,别人能进去,咱们就进不去嘛?”
孙书记忙使眼色给王乡长,王乡长赶快打电话安排两辆三轮车,一会在门口等。
入乡随俗,别人都能坐三轮车进去,他焦书记为何不能?
这从乡政府附近大约走了五六公里,才到了那条通往小年庄的狭小路口。
两辆车停在小路口,然后有两辆三轮车,早等在了路边。
孙书记和和王乡长,陪同四个人分别上了两辆三轮车。
从这路口进村,还有大约三公里的路。
这条土真的是一条标准的土路,忽高忽低,忽上忽下,三轮车艰难的在这小路上颠簸。
焦书记本来有轻微的晕车,这一路颠簸下来,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般。
可他强忍着,路况这样,这能怨谁,要怨只能怨他,他可是这县里的父母官,乡里竟然还有没通公路的村,这样的土路,他,是有责任的。
坐上三轮车,王乡长急忙拨通了年支书的电话。
乡长竟然主动给他打电话,年怀山也是吃了一惊,他这个无人问津的村支书,乡长很少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这今天是怎么了,他很是激动,赶快接通电话“王乡长,我是年怀山,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赶快准备一下,焦书记要到你们村调研,先准备点茶水。”
“焦书记,哪个焦书记?”
“县委书记焦书记,你快一点,马上到村里了。”
县委的焦书记怎么来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县里大领导来过他们村呢。
唉,这村委会说起来可怜,连个正儿八经的办公场所都没有,大多数时候办公他都是在自己家里。
偶尔借用一下学校的两间房子,可屋子里又脏又乱。
年怀山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叫了校长年怀文,两个人赶快把那个村部打扫一番,又烧上水,慌里慌张赶到校门口,准备迎接县里来的领导。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三轮车停下来。
年怀山、年怀文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领导,很是紧张的打了个招呼, 忙把几个领导领进了这借来的村部。
一共只有四把破凳子,连个沙发都没有。
四把凳子坐了焦书记、李主任、孙书记,王乡长,除夕看此情形,忙拉了年怀文年校长,跑到学校的教室里,搬过来几个小凳子。
这个看似三间房,其实也只有一间多房子的村部,顿时显得极是拥挤。
焦书记第一次深感震惊,还有这么贫穷的村部,只只有一间多房,房子竟然还是借学校的。
年怀山很是愧疚道:“各位领导,是我这支书无能,当了这么多年支书,哎,我们小年庄依然是穷,穷的连个村部办公地点也没有,这委屈点倒没什么,关键是这村民跟着穷,穷了这么多年还是穷,生活没有一点起色。”
年校长也接着道:“这村里的年轻人,个个都盼着去外面打工挣点钱,如今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靠那一点地里的收成,都是勉强够温饱,我们这是山区,能耕作的山地极少,比不上其它乡平原的肥沃地,村里底子太差了,所以比别的村都穷。”
是呀,每年地里的收入,各家各户仅能糊口,有口饭吃,可家里需要钱呀,孩子上学、老人生病,婚丧嫁娶的,不都需要钱,除了偶尔上山采摘点山货换点零钱,其他的真的是没有什么门路挣钱了,所以年轻人都争着出去打工。
“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俊超的年轻人在外打工?”焦书记突然打断了年校长。
“是是是,他在外打工多年,村里的年轻人大多都是他带出去的。”
“那目前,他是在打工还是在创业?”
焦书记怎么会知道俊超的名字?又怎么会如此关心他?
“这孩子的情况我了解,他说外出打工多年,想自己创业,前一段回来还说找我那个在县信用社上班的儿子贷款,也是看着村里太穷了,想创业,他这想法,村里是支持的。”年支书忙接着话道。
看来,年满仓的话是真的,除夕确实是被冤枉的。
那,那咱们去村里看看吧,看着这破旧的村部,焦书记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好好,咱们要不去找两户看看,去看看村里的五保户吧,看看五保老人的情况。”
年怀山赶往前面带路,村里有几个无依无靠的老人,其中有一个身患重病的,往乡里民政所申请了几次救助,也只是杯水车薪,今天焦书记来了,看看县里能不能给一点救助。
一行人朝村里走去。
年宝儿是村里的孤寡老人,虽然才60多岁,可身患尿毒症多年。
这病可是富贵病,别说去去医院透析,连进医院的门,估计都不敢进。
长期受糖尿病折磨,也没有什么劳动能力,只靠乡里村里的一些救济,民政所的低保勉强维持生活。
出现在眼前的房子,竟然是茅草房,这种房子,焦书记有多少年没见了?
这种用茅草搭起的房子,在风中自是有一种情调,可对于这个孤寡老人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在日常的生活中,它既漏风又漏雨。
怎么能是人居住在这种房子里?
年宝儿,每日的抬头望天,在这茅草屋里,真的可以透过茅草看到外面的天。
生病多年,自己有那一点地,他早已无力再去耕作。
每天透过茅草望着天,他只盼着能早早的去和父母团聚,病痛折磨的,他真的好痛苦。
可他如此深爱着这个小年庄,爱这里的山,爱这里的水。
每次睁开眼睛,透过茅草屋,白天他都能看到外面湛蓝的天,晚上他都能看到天上灿烂的星星。
他还舍不得走,可他有什么办法,自己没有劳动能力,拖累了乡亲们。
他的茅草屋,他的家,焦书记又一次被深深震撼,这叫家吗?一张床,一个灶台,一个桌子,两个椅子。
一个电灯泡孤零零的挂在房顶上,随风飘摇,家里没有任何家电,连一台黑白电视都没有。
挂灯泡的上侧抬头可以看到茅草没有覆盖完整,可以看到天空,冬日的湛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