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开学日，晨风挟裹着丝丝寒意，吹拂在人的脸上，带来一阵冰凉。走廊的瓷砖透着渗人的凉，仿佛能将人的体温瞬间吸走。
付遇抱着寒假作业，往教室方向走去。
教室里弥漫着咖啡与风油精混杂的气味，那味道刺激着人的神经。后黑板的高考倒计时牌换了新漆，鲜红的“117天”在粉笔灰里格外刺眼，仿佛在时刻提醒着大家时间的紧迫。
顾礼安依旧坐在万年不变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清晨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恰好投射在付遇的课桌上。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付遇的身影。
“小同桌。”他歪头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正往自己方向走来的付遇，还贴心地帮她把旁边的椅子拉开，“来这么慢？”
付遇将作业本“咚”地一声重重放下，突然抬脚轻踹他伸得过长的腿，嗔怪道：“腿长了不起。”
刚刚两人路过高二顾礼安让了她一个学期的台阶时，付遇大发慈悲地说，让他也体验一下先走的感觉，没想到他真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顾礼安收回腿，笑了笑：“小短腿玩不起。”
由于上学期大家的位置安排都是以小组形式绑定的，这种固定模式持续了一整个学期。
这学期李娴为了充分调动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激发大家的潜力，所以在过年期间就在班级群里发布通知说，大家这学期的位置不再遵循上学期的小组模式，而是可以根据自身的需求和意愿自行选择。
付遇一开始找的是程澄，想着和自己的小姐妹来个再续前缘，没想到江时亦那狗腿子快她一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程澄和他坐一起。
此刻，前排突然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李嘉瑞反坐在椅子上，像只大型金毛犬：“遇姐，七分糖热奶茶，特地没加珍珠，知道你嫌黏牙。”他说话时总不自觉地瞥向旁边，仿佛在用余光丈量自己与危险源的安全距离。
李嘉瑞算是最会捡便宜的，毕竟他上一学期在付遇的补习下，可是由班级垫底期末爬到了中上游水平。
他这次也是大着胆子，顶着后面有个校霸的压力选了一个离付遇最近的位置。
不过他高二和顾礼安坐过一个月的同桌，那一个月相处下来，李嘉瑞有时候也觉得就像付遇说的那样，顾礼安就是看着吓人，有时候人还是挺好的。
只是有时候。
付遇还没有反应前面的李嘉瑞和傅子言这对新同桌组合。
付遇咬着吸管，望向第一组方向，只见程澄正帮江时亦乱翘的衣领翻好。
隔着三组的距离，程澄冲她甜甜地笑了笑，而江时亦则一脸得意洋洋，炫耀般地晃了晃手里橙子味的软糖。付遇嫌弃地看了一眼江时亦，忍不住嘟囔道：“他们俩怎么隔咱们这么远？”
顾礼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江时亦那副春风得意的小模样，轻笑道：“还能因为什么，嫌咱们碍眼呗。”
碍眼？
傅子言忍不住笑了笑，瞥了一眼顾礼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过年的时候，他们俩打游戏，程澄输了，所以现在正任江时亦宰割呢。”
好一个任人宰割！
付遇毫不犹豫地一针见血点出江时亦这种行为：“心机男。”
“其实他俩坐在一起挺好的，江时亦理科脑子，可以帮程澄查漏补缺一下数学和物理，他们正好互补。”顾礼安心虚地帮腔道。
他自从知道这学期是自由组合选位置后，就知道她肯定会和程澄坐一起，那样他就没机会了。
所以江时亦和程澄那局决定座位的赌局游戏，顾礼安明显也有参与的成分在里面。
他这点付遇不得不认同，毕竟江时亦虽然人确实看着不靠谱，脑子确实是实打实灵光。
付遇转头看向他，语气笃定：“所以你是捡便宜的？还是帮忙的？或者说……是出主意的？”
顾礼安一时语塞：“……”
她太聪明了，他无奈扶额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手指轻轻勾了勾她手腕上的手链，“有这么明显吗？”
付遇拍开他的手，“不明显吗？”
顾礼安笑了笑，算是默认。
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
李娴眼神扫过全班同学，“位置都选好了吧？既然是你们自己选的，那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同学们都齐声应着。
课上到一半，付遇正要把眼皮耷拉下去，忽然听见旁边传来笔按动的轻响。顾礼安左手支着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笔，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撞，付遇顿觉尴尬，开学第一天就想睡觉，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付遇扯过便利贴给旁边人写小纸条：这个点您老不是应该安寝了吗？顾大校霸你崩人设了。
顾礼安回复道：我记得我好像才是那个帮人赶寒假作业，赶到凌晨的那个人吧。
他的字依旧娟秀，付遇越看越喜欢：你这话说的，多伤咱俩感情呀，我不是也特意给你从南城带了“特产”。
顾礼安挑眉，看了一眼她昨天给自己的《五三》，是付砚买给她的，她借花献佛，顾礼安嘴角带着调笑：狐狸也需要冬眠？
付遇无语，将便利贴揉成团，丢到他桌子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付遇彻底支撑不住，将头埋在桌子上。
“刚开学就这么没有斗志，你这状态不行呀。”
付遇依旧把头埋在桌子上，声音有气无力，“你一个月做完 3 本练习册和最少高 10 厘米的模拟卷，还不加我哥出的奇葩原创卷试试。”歪头看向他，假笑道:“所以我这状态怎么了，我这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顾礼安知道付遇这个假期的遭遇，毕竟付遇被没收手机期间，付砚没少跟他发消息轰炸他。
“你哥给你的后遗症这么大。”
“他断了我的小零食，扣我压岁钱，在我面前狐假虎威。”付遇捏了捏自己小脸，“你看看这假期给我瘦的，我现在浑身上下就剩下点知识压了压体重，不然早就被这二月的冷风吹走了。”
顾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