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三人进入考场后,临真郡主提议:“听说攒春馆的桃花开了,很是好看,不如我们到那里喝杯闲茶?”
谢晚棠跟江听澜都没意见,倒是谢允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不知道又在憋什么鬼主意。
“三妹妹,你们姑娘家玩乐,我就不跟着去凑这个热闹了。”
家里头三个哥去考会试,他又能好好享受几天那叫做自由的滋味了,天知道,家里头供着三位学习狂魔的他有多难受!
“三哥哥是要回去了吗?”谢晚棠抱着胸狐疑的看着他。
“三妹妹,大人的事小孩别瞎管!我自有我的道理,拜拜。”谢允修说完便带着人溜了,压根不给谢晚棠再唠叨的机会。
谢晚棠看着他逃窜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陆幼泞上了临真郡主的马车。
临真郡主的马车很大,坐五六个人都不觉得拥挤,一行人来到了攒春馆,被掌柜的引到了一个叫桃园的园子里。
桃园只有中间一座凉亭供客人闲坐喝茶,四周围全是桃花,身在其中,颇有些十里桃林之感。
几人端坐在凉亭中,周围飘荡的满是桃花香气,连桌上放着的茶水点心,也是由桃花制成的,桃花茶、桃花酥、桃花糕、桃花粿、桃花蜜等等,林林总总摆了一桌。
谢晚棠三人闲聊着,陆幼泞便很是乖巧的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既不插话,也不乱跑。
谢晚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香与桃花香相互交融,别有一番滋味。
“你与谢允初的婚事还没定下吗?”临真郡主看着江听澜问道。
江听澜摇了摇头:“两家长辈商量过了,待大公子考过会试之后,再来定亲。”
临真郡主不满的撇撇嘴:“你俩好歹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怎么还叫得这么生分,会试过后还有殿试,殿试过后又要挑选个好日子来,这一折腾,也得有两三个月呢。”
嘴上算一算好像是还挺长时间的,但是一晃眼也就过去了,江听澜虽然期待,但要真是每天计算着日子,只怕到时候就紧张多过期待了。
“那谢允安呢?”临真郡主扭头看向谢晚棠,话题也转换得突然:“他有要定下亲事了吗?”
谢晚棠摇了摇头:“不曾听我二叔母说起,应该是还没有的。”
谢晚棠回忆着前世,二叔母没有着急想要帮二哥哥定下婚事的念头,一心想着等二哥哥考中春闱后再给他定个好的,有助益的岳家。
不过可惜,他前世这一次的春闱没发挥好,落榜了,当时虽然落寞了一段时日,但好歹也很快就拾起信心,扎实念书,打算下一次再战春闱。
只是后来她父出事,祖母又忧思去世,二哥哥因为守孝错过了下一次春闱,等到他再次踏入春闱的考场之时,已经二十五岁了,那时的他还没有娶妻。
六年的沉寂,让他抛下了一切杂念专心读书,最后在殿试中考取了二甲第二十二名,成绩优异,但他没有留在京中,而是谋取了一个外放的职位。
临行之前,倒是娶了妻,只是二哥哥当时年岁大了,谢家又不复往日荣光,他娶了个四品知府的嫡次女,在京中助益不大,不过对他外放倒是颇为相助。
谢晚棠记得她死的那一年,二哥哥就已经从知县调任到了知州了,升得那般快,想来也是狠下了苦功夫的。
那年,她还收到了二哥哥给她的来信,说是二嫂又给他添了一个女儿,长得有几分像她,日后定要带回来给她瞧瞧,她看着信笑了一夜,但终是没有给写上一封回信。
那时,她只是想着,总归家里头还是有人在朝前走着,她的二哥哥,升了官,还凑足了一个好字,人生也算得上是圆满了。
“晚棠?”临真郡主的手在谢晚棠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说的话都听不见了。”
“啊。”谢晚棠回过神来,有些恍惚的看着临真郡主:“我刚刚想了点别的事,郡主刚刚问我什么了?”
临真郡主的态度难得的扭捏了一下:“我方才问你,谢允安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这也......不曾听我二哥哥提起过,不过......”谢晚棠说着,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临真郡主有些好奇的追问道。
“不过我也不甚清楚他心里头是否藏有人,毕竟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哦。”临真郡主似乎有些许的失落。
“郡主。”谢晚棠凑近了她,盯着她询问道:“郡主不会是看上我二哥哥了吧?”
“嗯,倒也不能算是那么一回事,唉——”临真郡主皱起了一张小脸,无缘无故开始叹起气来了。
谢晚棠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便疑惑的看向江听澜,江听澜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郡主是怎么想的,因为看起来郡主对谢允安还算是比较正常,不像是别有心思的样子。
谢晚棠无奈的耸了耸肩,临真郡主的想法一向跳跃得很,令人难以捉摸,与其让她没头脑的猜下去,倒不如等她自己开口说清楚比较好。
谢晚棠吃了两块点心都不见临真郡主说话,便以为她已经丢下这件事,而点心吃多了感觉口干的她刚端起茶碗,送到嘴边正准备喝下,就听见身旁的临真郡主说道:
“哎呀,还不是因为听澜跟你大哥定下了亲事,你又跟那个什么表哥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好事将近,那我怎么办,你们两成一家人了,倒是剩我一个孤家寡人的,我不难受啊!”
谢晚棠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她拿着手帕掩嘴咳嗽了一番,江听澜忙放下茶碗给她顺气。
谢晚棠睁大了双眼满眼不可思议的瞪着临真郡主:“郡主!你总不能是因为这个才想着要嫁给我二哥哥吧!”
而另一旁,陆幼泞则瞪大了双眼看着谢晚棠,扭头看了眼临真郡主,又扭回去看着谢晚棠,此时内心有个小人正在仰天尖叫。
天啊!她听到了什么!
晚棠姐姐居然跟她哥哥!
晚棠姐姐真的要成为她嫂子了!
她要有小侄子小侄女了!
年夜饭再也不是只有她跟哥哥两个人了!
啊!啊——!!
不过现在没有一个人能顾得上陆幼泞的震惊,谢晚棠跟江听澜都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临真郡主。
“郡主,女子的婚事乃是一生之中最要紧的事,可不能如此轻率啊。”江听澜在一旁劝着。
谢晚棠也是连连点头:“是啊,郡主,你总不能想跟我们待在一处,便想着要嫁给我二哥哥呀。”
“你们俩瞎想什么呢,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临真郡主叉着腰看向谢晚棠正色道:“除了那一点之外,你们谢家人长得都很不错,谢允安也是如此,我看上他有什么稀奇的!”
谢晚棠闻言眉头一皱,倒不是她觉得谢允安不好,在她心里,自家的哥哥自然是万般优秀千般好的,可是再好,也不能看忽视一些事实上的问题。
“郡主,我二叔父目前只是大理寺的左寺丞,官居正五品,你可曾想过,王妃是否会同意你这等下嫁?”
临真郡主听到这话抿嘴不言了,本来还没有想那么多的,但是听到谢晚棠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感觉有些不痛快了。
她的婚事,她不能做主吗?!
要真是在那些所谓门当户对里那些二世祖一样的公子哥里挑一个,那还不如选谢允安呢,最起码他长得好看,还有上进心,学识也不赖,除了......除了家世上差那么一点点。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心思各异。
“沈小姐,你看这桃花开得多好,花香四溢,清爽宜人。”
“沈小姐,这攒春馆还擅长用各种时令花卉做点心,如今桃花正盛,那些桃花酥、桃花糕。桃花茶也甚是美味,待会你可以好好品尝一番。”
“沈小姐,那里头还有个休憩用的凉亭,不如咱们进去坐坐?”
一连串带着讨好与恭维的声音从桃林外头传了进来,谢晚棠四人闻声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粉一红两道身影自重重桃树后穿梭进来。
待谢晚棠看清楚来人时,不禁挑了挑眉,江听澜有些疑惑,临真郡主则皱了皱眉,明明她都已经把这个园子包下了,怎么这个掌柜还把人放进来?!
姜婼芙看见亭子中坐着的几人时也是一愣,她属实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临真郡主跟谢晚棠,眼底的郁色一闪而过。
上回她去临真郡主面前说了谢晚棠的坏话,原本以为临真郡主会就此厌恶了谢晚棠,却没想到被厌恶的最后成了她。
后来临真郡主举办的大大小小的宴会都没再给她送过任何请柬,反倒是她们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了,着实是可恨。
她也知自己是被临真郡主厌恶了,为了掩饰这一点,后来她都是对旁人称自己病了,去不了,也不知道这个借口还能用几次。
不过幸好,她乘机搭上了沈垂月,这个京中新贵平宣伯的嫡女,刚从边城随父回来,还不了解京中事宜,只要她搭上了平宣伯府,何愁以后踏不进贵女之圈。
况且,这振阳王府虽然比平宣伯府荣光,但说到底,一个是闲职王爷,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谁手里更有实权,她还是分得清的。
想到这,姜婼芙下巴都不禁往上抬高了几分,嘴角的笑容都沾上了几分得意。
沈垂月不察,疑惑的看着亭子中坐着的几人,她还以为那几个都是姜婼芙找过来作陪的。
谢晚棠也是面露疑惑之色,低声询问:“姜婼芙身边那位是?”
“沈垂月。”江听澜用帕子掩嘴压低了声音说道:“朝中新贵,年前她的父亲与赫巴里一战大获全胜,赫巴里与我朝签订了休战书,是以,她父亲官阶连升三阶,被授骠骑将军,还被赐了伯爵之位,封为平宣伯。”
哦,原来是宣平伯府,谢晚棠心中了然,谢府当时也确实是接到了帖子,于氏还来问她要不要一同前往,她那时不想去便没去,所以不认识沈垂月也实属正常。
临真郡主可不管什么贵不贵的,再贵能有她贵?她此时正因为被她们打扰而感觉烦闷呢,便示意青骊去叫掌柜的过来。
“听澜姐姐见过她?”谢晚棠问道。
江听澜摇了摇头:“不曾,宣平伯府现在正是风光的时候,江家不好跟他家接触过密,也就是乔迁宴的时候母亲携礼上门去祝贺了一番,我倒不曾跟去,不过看她的穿着打扮以及气度,再有京中四品以上的贵女我几乎都见过,所以猜到她的身份并不难。”
谢晚棠点头表示明白,江听澜跟她还是不太一样的,江家家教甚严,江听澜又是长女,要学的东西自然比她多多了,哪怕没有见过本人,也要对对方有一定的了解,以便于在将来遇到之时,才不会做出什么失礼之事来。
“那几人是你叫来的?”沈垂月也在询问姜婼芙,毕竟那里坐着的四个她也只见过江听澜而已,其余三个皆不认识。
姜婼芙扯了一下嘴角,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哪有这么大的脸面能叫来那三个人。
“不是,巧合遇上的,沈小姐大概还不认识吧,那个着红衣的是振阳王府的临真郡主,蓝衣的是户部尚书孙女江听澜,至于那个穿紫衣的,则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之女谢晚棠,我跟她之间,因为某些事情,倒是有些不太愉快,若是等会她不给我好脸色,还请沈小姐不必介怀。”
这个时候,姜婼芙还不忘给沈垂月上眼药,不管沈垂月会不会厌恶谢晚棠,只要能先在她面前留下一点坏印象,也是好的。
沈垂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至于姜婼芙跟那个谢晚棠的关系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跟她关系不好就行了。
毕竟母亲曾多次叮嘱于她,这京城之中水深,无论是喜欢谁讨厌谁,都不能太过挂在脸上,毕竟这里不是边陲之地,有太多事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
当然,对于那些贵女,那自然是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也不必太过在意,不得罪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