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察觉到了艾澜、风姬、朱元三人的目光,王萌萌嘴唇颤抖着,几乎是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想留下!”
“萌萌......”
王萌萌像是在宣誓效忠,也像是在告诫自己。
“我想变强!想要踏入神境!我不要走!安泽哥!不要赶萌萌离开!”
背对着拂晓众人的许安泽低下头,脸上不知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听到这番话,艾澜三人面面相觑,在迟疑了几分钟后,都不约而同地走到王萌萌身边。
感觉到有人包围了自己王萌萌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笑着的三人。
她顿时就抱住了站在她身侧的风姬,不说话,但也不放手,泪水如泉涌一般流淌在面颊上。
这三人就像是她真正的哥哥姐姐一样,在她因为自己对比父亲无地自容之后,始终能够接纳她,并提供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风姬一副慈爱的神色,伸手抚摸着王萌萌的脑袋。
林翰始终闭口不言,但他坚毅的神情早已替他表明了自己的决意。
他要留下。
在听到王萌萌的决定之后,安小柔一直抿紧嘴巴,神色变换不定。
她突然发现.......
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留在拂晓的理由。
她抬头看了许安泽一眼,不知为何,明明不太愿意出城,却一直有一种放心不下的感觉。
她,放心不下许安泽......
所以她也想留下。
但这个理由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许安泽只是跟她相处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昭彩看着一脸紧张的安小柔,顿时兴味盎然,轻轻地笑出了声,也算缓和了一下现场紧张的气氛。
王镇和梁知秋就这么看着许安泽身后的年轻人,说不出什么实在中听的话。
他们两个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说是这些后辈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也不为过。
是就此离去,当平凡自在、关键时刻又需要以命相搏的人。
还是跟着英雄,历经磨难取得应有的实力,就此改变自己平凡的命运。
一念之间,便会产生两个不同的结果。
“安小柔,再不抓紧的话,许安泽可要被我抢走咯~”
昭彩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将安小柔说得面红耳赤。
“什......什么啊?!”
安小柔转头瞪着昭彩,鼓起腮帮子,那副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就是字面意思咯~”
昭彩继续放话,语气里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
安小柔这才明白过来,那份不安的想法产生的原因。
她对许安泽暗生情愫,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心动了。
经过昭彩的煽风点火,她明白了自己稍微有点喜欢许安泽的事实。
然而这让她很是困惑。
明明刚认识没多久,也没多少交集,甚至说不上几句话。
就是这么奇怪,她居然就此心动了。
她接下来选择沉默,只要站在这里,就不能说她有离开的想法。
目前看来,想要离开拂晓的只有白若妍一个人。
但,许安泽下一句话,却让安小柔如坠冰窖。
“安小柔,拂晓不需要你。”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是平淡,仿佛是在说什么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凭......凭什么......?”
安小柔听到许安泽的话,不知为何,心中有如刀绞一般疼痛。
她强忍住泪水,就这么站在原地。
她不想走,哪怕许安泽让她离开,她也不想离开。
“哎呀~许安泽,拒绝少女的好意可是会......”
“你闭嘴!!”
昭彩很显然是想让安小柔留在小队里,但许安泽并不这么打算。
昭彩耸了耸肩,被许安泽莫名其妙地吼一嗓子,也没有作出过多的反应,干脆就站在一旁看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安小柔,你的心,不够强,不适合待在拂晓。”
许安泽再度开口,让安小柔再也忍不住,直接冲出了房间。
现在,除了白若妍和安小柔,其他人都打算留下,没有任何怨言。
许安泽知道,不会再存在有人犹豫的情况了,但他还是象征性地等待了一会儿。
“萌萌就拜托您了......”
“琪琪也拜托了......”
梁知秋和王镇也都如此赔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让你们见笑了。”
许安泽闭上眼睛,像是虚脱一般吐出这句话。
“别这么说,管理一帮天才,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镇深有体会,毕竟辛熤一个人,就让他花费了不少精力。
并不是说能够教导天才这件事让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相反,他很乐意这么做。
但这就要因材施教了。
就拿辛熤来说,他虽然有战斗天赋,但兴趣一直都是行政管理。
所以王镇必须在兼顾战斗训练的同时,培养辛熤的行政管理能力。
要让一个对打斗毫无兴趣的天才去进行魔鬼训练,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心累的事情。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是因为对于某方面无比自信,也有自信的资本,优秀到甚至可以无视其他任何缺点。
所以,培养天才比培养庸才更累人。
然而许安泽却要培养十一个人,虽然这是一个人里面真正能称得上天才的只有四个,但其他人也绝对算不上庸才。
这本身就是一件让王镇觉得了不起的事情。
“让我们继续吧。”
许安泽这么说着,然而他身后的众人一个个的都有些不自在。
“那个,许兄弟,我就不掺和这些事了。”
说着林翰就退出了这个房间。
艾澜见状,和王萌萌眼神交流了一番,也带着风姬和朱元就暂时离开了。
梁思琪还待在原地,这是她为数不多还能见到梁知秋的机会。
“我去看看若妍。”
程璋丢下这句话之后也溜出了这个疗养室。
昭彩打了个呵欠,没有动身。
毕竟现在是在了解归城内部的事情,而她未来几个月都要为此而操劳。
许安泽一言不发,待该出去的人都出去之后,重复了方才的话。
“让我们继续吧。”
“刚才说到哪了?”
“兽群消失。”
“啊,对。”
梁知秋立马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对,说到兽群消失,就不得不提到因此产生的问题。”
“是有关基因改造的事情,对吧。”
“没错,这件事目前非常让人头疼。”
许安泽就猜到是这件事。
对于基因改造,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项技术带来的好处,他现在都有感受,但其副作用曾一度让他吃尽苦头。
基因回馈,一个将人类基因修正到初始状态的过程。
如果没有神力来维持身体的话,基因回馈将会直接摧毁一个改造人,这一点许安泽无比深刻。
然而目前的归城,不是没有可能存在神境,但短时间内压根就找不到这样的人。
还有作为细胞活化液原料的能耐极寒的杆菌,不出归城的话压根就找不到。
首先归城原本是一处不毛之地,就算在戾的能力下成为了四季分明的宜居地带,存在寒冷的冬天,但也没有冷到能繁衍极寒杆菌的天气。
其次,排除极寒这一条件,这种杆菌的生存环境也非常苛刻。
他还记得第一次获取这种杆菌的经历。
那是在被冠以“世界最高峰”的朱峰峰顶被发现的一种菌体。
当时的神泉面前伫立着强大的守护者,他在几乎就要丧命的情况下,在脱离迁徙队伍之前,将守护者杀死,取得了神泉的极寒杆菌。
将其带回后,光是研究就让他烦恼了好一阵子,更不用说后来的诱导变异的过程了,那是极其枯燥的一段时间。
说回现在,改造人的安置成了最大的问题。
若是兽潮立马就攻来,那就算公开改造人的存在也无妨,毕竟是为了归城的存续而诞生的产物,会有抵触的人,但反对的声音不会太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即将发动兽潮的兽群消失了,毫无征兆,这让这些改造人失去了原本的诞生的意义。
虽然可以用来抵御未来两年内出现的突发状况,但就现在来看,改造人的存在无疑是在挑战人类的底线。
人类基因的改造研究,自古以来就是禁忌。
如果在目前一切安定的情况下,被外界知晓了这么一帮禁忌的存在,那对于梁知秋还是王镇来说,都会非常致命。
梁知秋会倒台,陆远逸和阮万符将会扶持一个傀儡坐上空缺的长老之位。
身为圣魂公会会长的梁知秋,虽然在明面上没有直接参与,但公会本身就有监督城务府执政的职责。
所以王镇在那之后会失去公信力,慢慢地也会无奈让位,辛熤目前还没成长起来,会长的位置大概率还是要让给其他人。
如果下一任会长恰好是陆远逸或者是阮万符安插在公会里的人,那归城就真的要走向灭亡了。
“你目前是怎么安排的?”
面对许安泽的疑问,梁知秋如实回答。
“暂时先让已经改造完成的人留在地下研究所,并让所有人签上保密协议。”
许安泽点了点头。
虽然梁知秋的做法有一定理由,但这也不是个办法。
让改造人们就闲在地下五年,等他们全都失去神智再全部处理掉,这也不现实。
如果在还未正式进入基因回馈进程的两年间能够来一波兽潮,这些改造人自然不需要多管。
然而这又本末倒置了。
改造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抵御兽潮,就算没有兽潮也是作为后备军而分担一部分公会的职责。
兽潮本身很恐怖是没错,梁知秋也正是因为走投无路才触摸了禁忌。
可是现在,紧急状况消失了,改造人失去了短期内能够带来的价值,变成了会掣肘梁知秋的把柄。
许安泽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很显然,梁知秋的安排就是为了先稳住状况,然后像现在这样找王镇和许安泽商量对策。
说实话,如果兽群没有凭空消失,那梁知秋的计划压根不会有任何问题,虽说也不一定就能因此让归城存续下来就是了。
“我觉得比起让星兽蹂躏一遍归城,目前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许安泽如此回答。
说了等于没说,但也是实话。
昭彩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顿感无趣。
“目前来说也只能一边稳住地下研究所的改造人,一边打压其他两位长老了。”
她继续说道:
“最好的情况就是在改造人们察觉到不对劲之前,将两位长老压制到无法反抗的地步,届时就可以强行给民众灌输改造人的益处,然后毫无顾虑地让他们重见天日。”
梁知秋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种事情对于孤立无援的梁知秋来说太难了。
不过他又想起来,昭彩会留下来帮他,便猛然看向昭彩。
只见昭彩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那副模样仿佛是在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昭彩对上梁知秋的视线,突然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哎呀~
梁爷爷~
这么看着人家干嘛~”
“阿彩啊,你有什么想法就说给爷爷听听呗。”
梁知秋收起沮丧,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用有些巴结的口气如此说道,这副样子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在诱拐年轻少女一样。
昭彩听到梁知秋的话,明显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提议道:
“重点还是那些改造人。
如果按照刚才我说的方法去做的话,重点就是要稳住他们,能稳多久就稳多久。
但也不是没有另外一个选项。”
说到这,昭彩换上一副诡异到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咱们也可以直接斩草除根,让这些改造人死在地下研究所。
这样就能毫无顾虑地对抗那两个老东西。”
昭彩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天真少女,反倒像是冷血无情、玩世不恭的老狐狸。
虽然相处地不是很久,但以许安泽对昭彩的了解,能说出这番话完全在他意料之内,所以他并不奇怪。
不计一切手段地将目的达成,这就是昭彩。
整个疗养室落针可闻,死一般寂静的氛围充斥了这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