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陆亦可结束了检察院忙碌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许久未归的家。
平常她大多住在外头租的房子，家里那股子压抑的气氛，还有父亲时不时的催婚，让她只想躲得远远的。
要不是今儿父亲亲自打电话，语气还挺急，说有特别重要的事儿，非得让她回来一趟，她才不情愿迈进这个家门呢。
陆亦可把车停好，刚走到别墅门口，就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 她母亲。
吴法官。
虽说母亲已经五十好几，可一直坚守在岗位上，那股子敬业劲儿，全院上下都竖大拇指。
平日里，不到晚上七八点，根本见不着她人，今儿这么早出现，还真稀奇。
“妈，您今儿下班够早的啊！”
陆亦可满脸诧异。
“嗯，法院事儿少，我就早点回来了。”
“知道你要回来，特意给你做了一桌子好菜......”
“快去洗洗手，尝尝妈手艺，吃完饭......”
“你爸有话跟你说。”
吴法官眼神里透着心疼，嘴角挂着笑，招呼女儿。
“好嘞！”
陆亦可应了一声，麻溜地洗漱完，跟着母亲走进餐厅。
这一眼望去，嚯，全是她爱吃的！
松鼠桂鱼色泽诱人，鸭血粉丝汤香气扑鼻，烤鸭油亮酥脆，蟹黄包饱满多汁。
“哇，这么多好吃的！今天啥日子啊，把我馋虫都勾出来了。”
陆亦可眼睛放光，一屁股坐下，也顾不上啥形象，拿起筷子就开吃。
在老妈面前，她可不用装矜持。
看着女儿吃得开心，吴法官心里却不是滋味，一阵怜惜涌上心头，还夹杂着几分不忍。
她暗自寻思，将来女儿要是知道了这事儿的真相。
会不会埋怨自己这个当妈的呢？
“亦可，有些事儿别怨你爸。”
吴法官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爸这几年，肺越来越不行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我爸也真是，练那劳什子传统武术干啥，不练不就没事儿了。”
陆亦可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吐槽，“咱陆家能有今天，靠的是爷爷当年挣下的军功......”
“还有爸、二叔他们在部队的打拼......”
“哪是靠什么武术啊。”
“你这孩子，懂啥呀！”
吴法官笑着嗔怪道，“当年你爷爷就是靠着陆家祖传的心法......”
“护了上头领导的周全，这才得了赏识......”
“一代代传下来，才有咱家如今的根基。”
“那都是老黄历了，妈！”
陆亦可翻了个白眼，“现在啥年代了，高科技武器满天飞......”
“传统武术有啥用？还伤肺，您看看爸......”
“再看看咱家那些练的长辈，有几个长寿的？”
其实陆亦可小时候也跟着练过，可惜啥门道都没摸出来，别说什么 “内劲”“暗劲” 了，她打心底怀疑这玩意儿到底存不存在。
不过也多亏没练出啥，她这肺才没遭罪。
反正打那以后，她就瞧不上陆家这所谓的 “传统武术”。
“先好好吃饭，别抬杠。”
吴法官无奈地笑了笑。
“行，妈，您这松鼠桂鱼做得绝了......”
“怪不得我不想嫁人，就想在家吃您做的菜。”
陆亦可嘻嘻哈哈地说。
“傻丫头，就算嫁人了，也能常回来吃啊。”
吴法官笑着给女儿夹菜。
“我才不呢，我这辈子就单着，自在！”
陆亦可一仰头，满脸不在乎。
“你这没跟男人亲近过，不知道男人的好。”
“女人到了岁数，身边还是得有个伴儿。”
“你都 35 了，也该试试接触接触。”
吴法官语重心长地劝道。
“哎呀，那有啥好的，就算有那么档子事儿......”
“也不代表就得嫁人啊，我现在这样挺好。”
陆亦可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对了，丫头，如果有人能治好你爸的病......”
“但得让你付出点代价，你愿意不？”
吴法官冷不丁问道。
“那肯定愿意啊，他是我爸！虽说这几年我俩有点别扭......”
“可我心里明白，他是为我好。”
“没他，我能过得这么舒坦？要是能让他身体好起来......”
“多活几年，让我干啥都行。”
陆亦可放下筷子，神色变得凝重，眼里透着坚定。
她心里清楚，父亲练功练得肺伤得厉害，陆家练这功的，没几个能活到 75，好多六十出头就走了。
之前有个长辈，五十多岁，肺病就没了。
父亲现在 55，每次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揪得慌。
“要是你爸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儿......”
“哪怕是你特反感的，就为了他身体......”
“你也肯？”
吴法官又追问了一句。
“那还用说，只要能让他健健康康活到八十......”
“让我当牛做马我都不含糊。”
陆亦可拍着胸脯，哈哈一笑。
“唉……” 吴法官长叹一声，心想这闺女真是孝顺，可为了丈夫，也只能这么着了。
只盼那个男人能对女儿好点儿。
“哇，吃得太满足了！”
陆亦可吃饱喝足，拍拍手，一脸惬意，“妈，您手艺太棒了，以后有空多做啊。”
“行，只要你爱吃，妈就给你做。”
“好了，去找你爸吧，他在书房等你呢。”
吴法官轻声说道，眼里透着一丝落寞。
“好嘞，妈，我瞅您今儿心情不太好，咋回事啊？”
陆亦可站起身，看着母亲，一脸关切。
“没事儿，可能法院事儿多，累着了。”
吴法官赶忙掩饰。
“那您多歇歇，别累着自己，做这一大桌子菜......”
“多费劲啊。我上去了。”
陆亦可说完，转身朝楼上走去。
吴法官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背影，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为了陆家，真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陆亦可上了楼，来到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一眼就瞧见父亲陆伯驹，虽说才 55，可看着像 65 的人，还不都是那该死的陆家心法闹的，把父亲的精气神都快耗光了。
而且这心法不光伤肺，对生育系统也有影响。
陆家的人结婚都早，生娃也早，父亲 20 岁就有了她，30 岁生弟弟，那都是运气好，好多陆家子弟，过了 30 就没法生育了。
她早劝过父亲别练，可父亲哪肯听啊。
“坐吧，丫头。”
陆伯驹看着女儿，眼神里满是温柔。
“爸，啥事儿啊，非得把我叫回来？”
陆亦可一屁股坐下，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先不着急，我问你，有对象没？别拿陈海糊弄我，我心里有数。”
陆伯驹笑着打趣。
“没……” 陆亦可撇撇嘴，还是说实话了。
“你看看你，都 35 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你都 15 了。”
陆伯驹苦笑着摇头。
“知道了，知道了，我抽空找还不行嘛。”
陆亦可一听催婚就头大，她本来就宅，跟男人打交道少，上学的时候，仗着长得漂亮、家境好，一般男生都不敢追，一来二去就拖到现在了。
“行，不说这个了。”
陆伯驹拿起茶壶，“来，尝尝这茶，正宗的一代大红袍，我知道你好这口。”
“一代大红袍？”
陆亦可眼睛瞪得溜圆，“这可是好东西啊！”
她心里门儿清，大红袍最早就那六棵母树，价比黄金，民国的时候，一两能换一根金条。
尼克松访华那会儿，老人家送了他 4 两，那可相当于母树大红袍的半壁江山了。
现在这东西，有价无市。
虽说父亲在部队地位不低，可这一代大红袍，也不是轻易能弄到的，今儿能喝上，算是有口福了。
“好喝，香得很，不愧是一代大红袍......”
“这辈子要是能尝尝母树大红袍啥味儿......”
“就没遗憾了。”
陆亦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脸陶醉。
“要是有机会，我找老领导想想办法，说不定能搞到一点。”
陆伯驹笑着说。
“算了吧，爸，那东西太稀罕......”
“听说这几年都不让摘了，您别为这事儿欠人情。”
陆亦可赶忙摆手。
“为我闺女，欠点人情算啥。”
陆伯驹满不在乎。
“哟，爸，您今儿咋转性了？”
陆亦可惊讶地看着父亲。
陆伯驹没搭话，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东西，其实他就是想趁着这会儿，补偿补偿女儿。
陆亦可喝着喝着，忽然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爸，我咋有点头晕呢？不会是醉茶了吧？我也没喝几口啊。”
陆亦可皱着眉头，手扶额头。
“可能累着了，去房间躺会儿吧。”
陆伯驹轻声说道，心里却满是愧疚。
“我感觉都站不稳了……” 陆亦可嘟囔着。
“我扶你过去。”
陆伯驹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扶到卧室，安置在床上。
看着女儿安静的睡脸，陆伯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要不是为了救陆家，他哪舍得这么对女儿啊。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