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贵并没有急着说收徒的事情,而是先把喜帖双手送上。
陈家这边,是大头,陈景行和他的儿子都单独一个喜帖。
陈景行见了,便带着微笑接过,同时说道:“等那天结婚,我们全家都去捧场!”
他当然知道李家是什么情况,为了热闹一下,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李家涨涨脸面。
说完之后,他正准备收好喜帖时,忽然瞄见了喜帖上的字,顿时就一惊,便认真低头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徐谓的行草,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因为不懂书法的人,一看之下就觉得这字写得如此难看,也好意思拿出来?昨天李文全去送喜帖的时候,就遇到这事了,还是要他解释了之后才行。
而懂书法的人一见之下,便会被新颖的书写方式给吸引。刚好,陈景行就略懂书法。
陈小姐看到他爷爷忽然低头仔细看起喜帖,便有点好奇,觉得喜帖就那么几个字,格式都是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心中想着,她便也看了过去。结果这一看之下,不用说,陈府出身的女儿,那可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自然也第一时间被吸引了。
一老一小,凑在一起仔细欣赏着行草字体的别致。
过了一会之后,陈景行便忍不住抬头问道:“贤侄,这喜帖是谁写的,这字竟然如此别具一格,他日必在书法一道上有大成就。”
李家就李文贵会写字,但是李文贵在初稿上留下的字是什么样的,陈景行有见识过。因此,他以为这个喜帖,怕不是街上卖字为生的秀才写的,就起了惜才之意,又对李文贵说道:“不知道此人在哪,我想去见上一见。”
李文贵听了,便微笑着说道:“写这个喜帖的人叫徐谓徐文长,浙江绍兴人……”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就被陈景行惊讶地打断道:“徐文长?你竟然请了徐文长给你写喜帖?你是怎么请得到的?”
在他身边的陈小姐一听,感觉这个徐文长好像很有名的样子,便好奇地问道:“爷爷,他是谁啊?”
陈景行听到问话,便转头看向孙女,脸上还有惊讶之色,回答他道:“此人是个怪才,书画戏曲文章,皆是一绝。一般人想请他,根本不可能。就连当年的剿倭总督胡宗宪都是几次请他才请动他为幕僚。这人在兵事上也是不错,献奇策帮助胡总督平定了倭寇海盗之乱……”
陈小姐听得很是惊讶,感觉这个人好厉害。
陈景行给孙女解释了之后,便立刻转回头,看向李文贵,好奇地问道:“这喜帖繁多又重复,皆是人名,有才之士,怕是都不愿意写的。你是怎么请动他来给你家写这个喜帖的?”
没等李文贵回答,陈景行便又猜测道:“或者只是给我的喜帖,是他写的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量少,也还说得过去。
结果,李文贵带着一丝得意说道:“不是,我家所有的喜帖,都是他写的。甚至他写完之后,还盖有一个小章,伯父打开喜帖便能看到。”
陈景行听得万分惊讶,连忙打开一看,果然有个小章。这就意味着,徐文长是认这个喜帖的。别人要是喜欢徐文长的字,那这喜帖可就抢手了!
当他再抬头看向李文贵,再次问道:“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你家和徐文长有旧吧?”
他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可能。
结果没想到,李文贵摇摇头,回答他道:“前日,钱掌柜带着他找上门来,本来是想和我探讨荆州之战的,结果被我知道他的身份后,就想着法子把他留下了。如今,他暂住我家,我叫他徐叔。也是看到他,我才有了教别人写故事的念头。”
听到这话,陈景行回过神来,注意力便立刻集中到了写故事这件事情上。
他走去座位坐好之后,便严肃地看着李文贵,问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此时的他,已经知道李文贵的本事,因此,他知道,李文贵要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李文贵去他边上坐了,隔着茶几对陈景行说道:“简单点说,就是我懒……”
这个话一说出口,端起茶杯想顺便喝口茶的陈景行,顿时喷了出来,还连带着呛到了气管,一下咳嗽了起来。
陈小姐正好站在爷爷身边,见此情况,连忙帮着陈景行去捶背,好一阵忙乱。
李文贵看着这一切,有点无语,没想到陈景行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好不容易,陈景行总算是缓过来了,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一年几万两银子的收入,你还想懒?”
说真得,他是没法想象,这也能懒?他是不会,要是会的话,哪怕七老八十了,他都能天天写故事!
陈小姐看着李文贵,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哪怕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需要为生计操心,但是她也知道,一个人一年能赚几万两银子的话,那都是顶尖的了,比当朝一品高官的俸禄都要多几倍,不知道会羡慕死多少人的!
李文贵看着他们两人,最终眼睛定格到陈景行的脸上,给他解释道:“书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写的话,如果我哪天病了,有事了,可能几天,甚至十天半月没法写,那书铺的连载书就会断了,这么一来,读者流失不说,书铺也没法开工,就会比较麻烦了,对不对?”
陈景行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下,这一点,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如果李文贵真有事会比较长时间不写的话,那他的书铺扩大了这么大的规模,这一整个卖书过程中的各个环节,就都会出现问题了。
他在想着,李文贵则继续在说道:“还有,我如果写得不精彩了,也会让这个书铺的买卖受到影响。但是,如果有很多我这样的人写书,那就不怕了,对不对?”
陈景行有点想不明白,这是一心为他的书铺着想?这不是重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