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了。
阿起阿飞,连同被卸下来一半的彭坤,一时都怔住,不知道事情怎么一下子发展到这个地步。
好像是少主公说了句什么话,只看见崔将军眼神一冷,出手快的几乎看不清。
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便你来我往的打起来,赤手空拳都打出了破空声。
其实说你来我往并不合适,准确来说,是凌不疑逐步败退。
单论个人实力,正常状态下,崔琢其实弱他半分的。
不过一个真心实意的想打趴对方,一个总是不自觉的迟缓留手,实力差距微不可计,胜负就只能论当时的情况了。
而此时一个重伤初愈,还刚碰了杏仁,一个则喝了三天的补汤,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所以几个人愣神的功夫,胜负已分,凌不疑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低头平缓呼吸。
崔琢丝毫没停,一拉一踹,两下把彭坤抢了回来,
“你们要问,就在这里问,廷尉府官兵看着,合法度合章程,我管不着。
但是你们要带他走,除非把我打倒,否则没门。”
彭坤心里都淡然了。
人活一世,临了临了,还能让当朝两个重臣双子星为我打架,值。
阿起阿飞两个没敢实打实对上崔琢,上前去扶凌不疑,被他挥手止住。
“把人都放开,守住外面”
凌不疑眼神死死盯住崔琢,她正悠哉悠哉的把彭坤绑回去。
他最后微不可察的一叹,“就在这里审。”
*
天朗气清,春风拂面。
经过一晚的安睡,袁慎心情良好,穿戴整齐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就得到了不太愉快的消息。
……廷尉府昨夜相当热闹。
想到那两个人的杀伤力,袁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担心廷尉府的完整性,还是该担心凌不疑再度负伤……
至于崔琢?
袁慎没忘了给她带早膳和补汤。
……
事实上场面出乎意料的和谐。
凌不疑逼问半天,彭坤眼一闭就是不说话。
他又没法大肆动刑,抽了几鞭子便改换了战术。
熬。
几个人轮换,让他一夜不能休息一刻,言语攻势瞄准心理防线,断水断食,再让他看着别人大吃大喝……
主打一个折磨。
一大清早,凌不疑就和阿起阿飞在彭坤面前涮起了锅子,肉香四溢。
而崔琢也没闲到盯他们一宿。
先是毫无芥蒂的找了处地方睡了几个时辰,起来看了一会发现无甚进展,然后自己出去练了两套拳,还借了把剑玩了半天……
几个小吏和袁慎报告的时候,都眼冒星星,显然崇敬非常。
哼。
自己一觉醒来,天塌了一样,她倒自在。
*
“彭将军若再不愿意说,那这辈子,就再也不用开口了。”
凌不疑手持一壶热油,作势就要往彭坤嘴里灌醉
彭坤扭着头剧烈挣扎起来,“凌不疑你个疯子!”
“住手!”
袁慎上前一把推开他,“凌不疑你疯了,彭坤是朝廷钦犯,你私下审问就算了,怎能动刑?”
就是要刑要杀,一切都得等陛下旨意,哪里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凌不疑拍拍衣服,面露不屑,“圣上将寿春托付给他,寄予厚望,而他却因为一己私利起兵谋反,这是不忠。
老乾安王视他如手足,信任他,栽培他,他却恩将仇报,谋害了乾安王,这是不义。
不忠不义之人,你还要出手维护,我看你才是疯了吧?”
“好一个不忠不义!”
崔琢大步由外而入,语气怎么听怎么讥讽,
“凌将军还真是一心为国,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凌不疑竟然有脸骂别人不忠不义,崔琢慢了一步下来,没想正好赶上这么一句话。
凌不疑神情一变,扭头沉默下来。
袁慎皱眉,“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安心用膳?”
崔琢一手还捏着茶盏,不紧不慢抿了一口,“正巧吃好了。”
主要她担心袁慎拦不住,手上这个杯子也是顺手拿下来当暗器飞的……不过现在好像用不上。
此时又是一个差役跑下来,“报——圣上口谕,召崔凌二位将军入宫。”
*
崇德殿外碧水依旧,两侧宫侍静然肃立。
“陛下——”
左修年那识别性极强的大嗓门又喊起来,
“那彭坤家眷,已经哭诉至长秋宫了,可怜她腹中孩子难保,这一切,都怪那凌不疑!
他夜闯廷尉府,妄图滥用酷刑,屈打成招,还害得陛下落人口实!”
“审问莫非还要手段温柔不成!”
三皇子冷哼一声,目不斜视道,“左御史难道觉得,查案、打仗,都好似你们御史一般,动动嘴皮子,便可以劝逆贼招供?”
“三弟,左大人并非此意。”
太子好脾气的开口,“何况阿麟不是已经问出了彭坤谋害老乾安王一事吗?”
三皇子正要辩驳,太子又转向左修年,
“左御史,子晟也是太过着急,想将逆贼定罪,行事一时冲动了些,定然没有屈打成招的意思。”
左修车向来擅长和人互怼互骂,可对方态度和和气气的,他也没法再说什么。
三皇子面容冰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事情总有定论!皇兄,又何必总各打五十大板?”
“噔噔噔——”
文帝敲了敲案桌,“说够了没有你们。”
几人纷纷闭嘴,殿内又恢复宁静。
恰好,二人一前一后从殿外进来。
“臣拜见陛下。”
文帝摆摆手,比起这些虚礼,他更想听正事。
左修年一看到凌不疑,又像那炮仗似的,一下子被点着,
“凌不疑,你胆大包天!先是上御史台打人,后是闯廷尉府劫狱!你下一次要干什么,难道要烧了这皇宫吗?”
文帝眉头皱起,崔琢心道,他什么干不出来。
凌不疑冷眼瞧着面前,都没给左修年一个眼神,“左大人怕是还没被打够,什么话都敢乱说。”
“凌不疑你欺人太甚!”
三皇子同款冷脸,开口打辅助,“左御史为何一直帮逆贼彭坤说话?莫不是,有所勾连?”
左修年瞪大眼睛,一副想跳起来打人的样子,
“我怎么替彭坤说话了,谋朝篡位,作乱犯上,依法处置就是!可是凌将军,带人上廷尉府抢人,还想私下审问,用尽酷刑,这才是于法不合!”
说的好!
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崔琢真想给左御史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