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把装洗漱用品的塑料篮子放在吧台下面的柜子里,随后,又弯下身从下面柜子里把她们自用的电吹风拿出来。由于插座被坐着的严少挡着,便把插头递给严少让替她给插上后,便呼呼呼的撩起头发吹了起来。
严少坐在旁边,不时的有徐慧头发甩过来的水珠打在他的脸上。严少伸手去抹,一会儿鼻梁上,一会儿又是眉头上,徐慧用手指边梳理边吹,还不时斜眼望着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的憨态,不免偷偷地笑在心里,心想:一个可爱的别人的男人,别看他在别人面前气宇轩昂,可是他就是这么的亲切、随和,还知心。这是谁这么大的福气呢,一辈子拥有着他。哦,不!她转念又一想,他不是属于一个女人的,还有别的女人也拥有过他,甚至是正拥有他。徐慧想到这,她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凶狠的瞪了他一下。
由于身体的晃动,连同抓吹风机的手也在用力,徐慧把插座上的插头无意间给拉掉了。
严少见状,忙弯腰捡起准备再去插,而这个时候,徐慧也倾下身子准备去拿,她结实的胸部就这样直接撞着了严少抬起来的脸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把两个人都惊呆了。
严少赶忙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坐正身体,把脸与目光都直接转向吧台的外面,徐慧白洁的脸上像是打了一层胭脂般变得通红,她的脑子此刻是一片的空白,她只知道自己的胸脯撞到了严少的鼻梁部位,那正面的直接碰撞,让她不由得羞涩不已,越羞脸就越红,此时,全身的血液犹如都涌到了的面部,她感觉自己的脸似乎已不再听使唤。
这个时候,两个人是不能有目光交集的。因为那样就要为刚才的尴尬作出解释。所以,他们两个为了避免这份尴尬,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严少收拾吧台里一天的账单,徐慧把头发吹吹好,就去女浴区去换掉工作服。
十二点半,客人基本上都走了。到这个时点,不但让徐慧带晚了,严少也迟了许多。严少到休闲区又转了一圈,把里面的灯都关了,把几处拖拉的插线板都拔了,把男宾部楼梯口的门也用链条锁锁上,徐慧也锁好吧台的各个抽屉,熄了灯,两个人一并走到电梯口,电梯在一楼还没有上来。
严少和徐慧在漆黑的大厅里并排站着,安静的空气里,没有一点响声,两个人都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严少没有动,徐慧也没有动,他们把目光都投向电梯的数字显示器。换了在旁的时候,他们两个换谁等这电梯久久不上来,定会发一两句牢骚,伸出手去那按键上按几下,可今天,他们谁也没这么做,也没这么想。这无声的,无人打扰的,包括光线都没有。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谁有尴尬,谁有想法,谁有了妄念,相信黑暗已包裹掩饰了一切。严少想到了几日前的深夜,自己抱过身边的这个女人,这个时候,多么像那天夜里一样的情境,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喝酒。此时的徐慧,心里陡然也了波澜,刚才吹头发时的不小心,自己的身体与严少这么简单粗暴的碰撞,真正是羞愧难当,好在严少和自己都知道怎么化解。
她想着,平时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个男人,在这夜深人静就这样孤男寡女的和自己站在一起,和自己靠得这么近,她甚至听得见他的心跳,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
大约有一分钟,他们俩谁也没动,谁也没有吱声。可能是他们忘了,到电梯跟前谁也没有按键,还是电梯被下面人控制久了,消除了他们按过的记忆,电梯往上的箭头信号突然就熄掉了。
两个人在漆黑一片的大厅里,只隔着大概二十公分空气的距离,他们同时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并同时在黑暗中转过身来脸对着对方,他们如磁铁般就这样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他们的嘴唇在迅速的寻找着对方的嘴唇,并能迅速的找到而粘合在一起,严少的嘴唇在徐慧的嘴唇里寻找着她那温润的舌头。
他们疯了,他们不在关心电梯什么时候会上来,他们抱紧了对方已呈颤抖的身体往后退,摸索着经过吧台,经过楼梯口,怎么打开男宾部锁着的门,经过通往包厢的过道,他们一概没有让彼此的嘴唇分开过,甚至连两个人的上半身都没有一丝的缝隙。505的门像不是被打开的,是用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给挤开的。从电梯口到505房间这几十米的距离,像是一趟远征,又像是一个失去记忆的瞬间。
严少的衣服是徐慧给扒掉的,徐慧的衣服是严少扯开的,他们如同火山崩裂的熔岩,喷涌而出的就为了那蓄久的爆发,高歌猛进的是为了一次彻底的毁灭。黑暗中,一个是一无所知的女人,另一个是久经沙场的高手,他们一个是未经世事,一个则是老谋深算,……。
“对不起,”黑暗中的严少,对着身下的女人不无感激地说。
“不要这样说,你没有对不起谁,”徐慧没想让身体上的这个男人在这样的时候,带着伤害自己的那种负罪感在行事。一个小时后,他们从疯狂如濒死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已经是午夜一点多了,严少要送徐慧回去,徐慧不肯。她知道严少此刻比自己要累许多,她收拾妥当后,先严少一步走楼梯下的楼,严少则从包厢出来,站在休闲区的玻璃窗前,望着她秀美的身影出了大楼一层的通道门,走过后院往车棚里去,一股莫名的幸福感充塞了全身。
这一刻,严少幸福无比,并且是那种无以能比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感甚至让他自己感到怀疑,自己何德何能能有这般的幸运,让这么一个可心可意的女子就这样成为自己的女人。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一百样缺点配不上她。
当严少沉浸在幸福与回味当中的时候,他的手机信息响了。他以为是徐慧发给自己的,一看不是,是莲子发给他的,“回来了吗?”
收到莲子的信息,严少不由得浑身一抖,刚才全身还沸腾奔涌的血液,瞬间回到了理性当中。平时都是十二点前赶回家,现在马都两点了,莲子发信息,是因为自己都这么迟还没回去,又没有发个信息说一下。
严少虽还不能立即并全部的从徐慧的身上抽身,但总归莲子的牵挂确实起到了唤醒与警示的作用。他迟徐慧十分钟左右,才悄悄下楼往停车场去,上了车,便一路往西而去。
又一个深夜,又是自己一个人骑着车回家。徐慧今晚的心情连她自己一时都解释不清。她说不出自己和严少这样,究竟是对还是错。她不怕自己跟了严少,给了严少,严少会看轻自己,或看不起自己,她相信严少是不会这样的。今晚和严少这样,会不会如别人所说的那种一夜情呢?她知道,她和严少的所有,都不会如别人所说的那样。可跟了他,他又能给自己什么呢?严少他有妻子,女儿都几岁了,平时看他妻子带孩子来酒店玩时,能看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他是不会与她离婚娶自己的。徐慧想到这,心里有些乱,她不愿再往下想。
她慢悠悠的骑在街道上,整条街很少碰到一个其他人。她想着严少,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被严少啃过的嘴唇,她甚至在大街上,想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去抚摸一下刚才被严少亲过的每一个地方。这是一个唯一让她心动的男人,这个家伙再怎么坏,她都喜欢。
是的,他是个大坏蛋,今天这样做,徐慧没有想过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付出是为了回应心里长久的渴望,她知道与严少是没有结果的,但这没有结果的行为,也值得自己去付出。
严少往家里的路,是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它是扬城东西走向的一条最主要干道,也是一条省道,这条路与南面的国道基本平行,严少住的镇子就在省道的旁边,车到镇上再往北不到一公里多,就到了自家的院子跟前了。
在院门前停下,严少都是轻开轻关。他是怕夜深人静弄出声音来,惊动了院子里的狗狗。虽然打开院门的声音很轻,还是没能阻止突如其来的一阵狗叫声,“汪汪汪…,”大灰小灰两条狗狗从院子一角的窝棚里窜了出来,这夜深人静的,叫声肯定已吵到了所有人,严少对着它们一声呵斥,并快步地赶到它们跟前。狗是敏锐的,听到是严少的声音,便立即地停下叫唤,摇头摆尾的就要往他的身上爬。
“回来回来!”这时,莲子一边为严少开了门,一边探头喊两只灰灰。
“怎么这么迟?回来这么迟怎不发条信息告诉我,这都快两个小时了,”莲子对严少很是疼爱,平时严少什么时候回来,她在家等着到什么时候睡觉,她或是坐在床上边看电视边等,或是坐在沙发上,边缝毛绒玩具边等。
莲子是镇上一家毛绒玩具厂里的针工,为了照顾到家里和孩子,每天把半成品的货都拿回来做,严少若不回来,她一般会忙到夜里十一点,若严少说晚上回来呢,她就一直忙到他进门,这勤快的女人做什么都灵巧,手速还快。
前几年,严少一在外面有能耐的表哥来叔叔家吃酒,见着了这表弟媳就一个劲的夸,说严少该让她到城里的酒店上班,让她做大堂经理才不委屈了这身样。
严少听了只是笑笑。在严少心里,莲子是一个单纯持家的女子,她哪门子适合出去抛头露面的,再说妻子她只满足于帮严少把家操持好,把他们的孩子照顾好,是她的天职。
“哦,刚才有几个客人走得迟,服务人员都下班了,我就只好等了一会,难得的,”严少嘴里撒着谎,心里藏有的愧疚感丝丝缕缕。他是风流惯了,在这一方面,他已练得皮糙肉厚,不似起初,自责早已变成侥幸了。
莲子也没再多说,打着哈欠,关上门就往房间里去。严少跟在身后,看着堂屋地上堆着的一堆还没做完的玩具,再看看背影略显疲惫的她的身影,心里闪现了一秒钟时长愧憾。
第二天的早上,小魏拎着严少给她买的药,到社区的门诊部来吊水。开始时,医生护士都不愿给她吊,因为她没有门诊病历,并且连医院的处方药品票据都没有。
小魏就可怜巴巴的站在那不走,后来有常在那儿看病吊水的附近居民帮说好话,医生才同意给她输液。
她是每天早晚两次,每次吊水需要葡萄糖注射液,门诊室连人工在内,收她二十五元一次,这一天是五十,共二十天费用是一千,严少之前给了小魏八百,省吃俭用也只够吊十天的水。小魏一个人在这算来算去,感觉还得请严经理帮忙,心里这么划算着,想着明天打电话给他。
小魏从卫生室吊完水回出租屋,刚跨进院门,就见有新租客在打扫她旁边的一间空房间。她出于好奇,就走近了看看,是一姑娘家,看上去二十二三岁吧,女孩见有人站门口,也停下手中的扫帚,直起身对小魏笑了一下,说:“你住这?”
小魏点点头,微笑着说:“嗯,你旁边这间。”
“噢,这下好,我以后就有人说话了,”小姑娘说。
大概是年龄相仿,后面两个女孩子就聊开来。原来这小姑娘在饭店里做迎宾,家就在邻近的县里,自己一个人在扬城。
小魏呢对着小姑娘编了一个谎,告诉她自己前段时间才来的扬城,因为身体有点不太舒服,这还没有找到班上,等身体好些了,也要找班上的。小姑娘说那就到她们饭店,一个月一千来块钱呢,小魏答应说好好好。
小魏当然没有告诉小姑娘自己曾从事过什么职业,她更不敢告诉她自己得的是什么病。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说出来,自己就会像苍蝇、蚊子、毒蛇猛兽一样人人喊打,还会被所有人嫌弃。
徐慧与朱颜两个人在吧台,正常是一个人中班一个人晚班。中班是从中午十二点上到晚上七点,晚班是从下午三点上到晚上十一点半。头天上晚班的,第二天中午就来上中班,所以,今儿徐慧十二点前要到店里。
徐慧是十一点半到的吧台,提前半小时到店,先要做准备工作。前台的女孩子,上班前自然要化妆,白衬衫的领口要系上蝴蝶结,漂亮的脸蛋上要打上薄薄的一层粉,还要给眼睛描个眼影刷个睫毛。
严少平时的上班时间大多会过了十二点。如果是在食堂吃饭的,才会提前到十一点左右。但今天没有,他是在家吃了饭才来店里的,所以徐慧把大厅的地面扫了一遍,还拿了抹布把几个门套线都抹了,严少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徐慧没看到严少。她的心思又回到了昨晚上的那一幕,她的脸不由得“腾”地一阵发热,瞬间她羞愧得不行。她拿抹布简单的又划落了几下,便到卫生间去洗了手,在镜子面前,她上下前后的把自己望了又望,今天镜子里的自己,她感觉有一点点的怪。出了卫生间,她一个人坐在吧台里静静的等着,她不知道在等谁,是在等客人进店吗?时间还早呢。是在等严少吧,她想到严少,脸又瞬间的红了起来。
其实,严少他今天也早就来了。只是他没有上楼,一个人在玉带河边的亭子上坐着,平常他要到北边的报刊亭里拿当天的报纸,今儿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什么都不好,也没有看报纸的兴致,所以束性就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会。
有一对年轻的男女牵着手正往亭子前的台阶上爬,爬了一半抬头见亭子里有人坐着,就掉过头走了。严少望着他们,心想,是自己坐在这里影响了年轻人的约会了,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只剩背影的男女,男高女低,挨得很近,一定是感情很好的一对恋人,他们在一起时,一定很甜蜜。看着他们,严少想到了徐慧,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到了,她会想自己吗?她见不到自己,应该会心神不宁吧。
严少的心一惊。想着自己把徐慧晾在一边,是为了让她处于一种等待自己的焦躁状态,而让徐慧无端地处于等待自己的这种心理行为本身,是不是有一些变态行径呢,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