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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阳机械进出口公司的三百万元欠款,是袁梁最先要解决的问题,欠款一旦沉淀,再去追回将越来越困难。程远方再次找袁梁,他承受的压力太大了,财务处一直在催,吴厂长也催,三百万元货款拿不回来,他都快要崩溃了。

第三天上午,袁梁和程远方登上了开往合阳的火车。合阳市是一个长江边的中型城市,典型的热带湿润气候,下了火车就明显热了许多。看看时间,袁梁确定明天上午再去拜访付鹏程。

两个人住在上次程远方来的时候住过的宾馆,离付鹏程的公司也不是很远。

合阳是一座江山水城,江河遍布,丘陵起伏,也是着名的旅游城市、文明城市。

程远方看看袁梁说,太热了,咱两个出去逛逛吧,他们说采石矶风景区不错,那里有太白楼。袁梁说,你来了几次了,都没去过?上次你不是和任瑞林来过吗?程远方哼了一声:“他去的地方不一样,他来到这里就是去找洗头房。我还记得,我们两个去黄鹤楼玩,这里的太白楼也在长江边上,是和黄鹤楼齐名的。”

袁梁说一声好,两个人打的,一会就到了采石矶风景区。采石矶风景区内,风光旖旎古迹众多。采石矶绝壁临江,地势险要,扼守长江天险,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地曾发生过多次着名的战争,也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唐代诗人李白曾经多次登临采石矶,在此生活十几年,并最终长眠于此。据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就是李白在此登临太白楼,面对着浩瀚的长江,看那汹涌的波涛,一轮明月高挂,仰天长啸,得此千古绝唱。合阳人即以“大江绕绝壁,草圣伴诗仙”景观为特色,逐渐打造了采石矶周边的景观。

两个人转了一圈,登上太白楼,太白楼位于景区的最南端,正对长江江湾,背靠翠罗山,登楼远眺,长江景色尽收眼底。听旁边的游客讲,此地的太白楼,竟然和黄鹤楼、岳阳楼齐名。

两个人登上采石矶顶峰,已经是大汗淋漓,抬眼望去,傍晚的长江更是另外一种景色,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感觉油然而生,令人心旷神怡,心胸宽了许多。

望着浩瀚的长江,遥想南宋在这里抵御六十万金兵的御国之战,似见刀枪剑戟,似闻鼓角阵阵,颇令人英姿勃发,豪气顿生。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吃了早饭,看时间还早,就决定走着去合阳市机械进出口公司。

并不是很宽阔的街道上,蜂拥着急着上班的自行车,路两旁是高大的法桐树,法桐树宽大茂密的树叶遮挡着早晨升起的太阳,马路上便显得斑驳了许多。

这几天,袁梁就一直想着三百万货款的事,程远方自己来了两次,他和任瑞林来了一次,打了无数次电话。这一次袁梁和程远方来,袁梁暗下决心,绝不能无功而返,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绝招,又能有什么办法从付鹏程的手里把钱要回去呢?袁梁走着想着,头顶上法桐树叶在迎风翻动,看着翻动的树叶,忽然,一个想法涌现在袁梁的心中,袁梁不觉一喜,加快了脚步。

安阳市机械进出口公司在一座老旧的办公楼的一楼,看大楼门口的牌子,楼内有许多家单位,有政府部门,也有公司。安阳市机械进出口公司是一家小公司,也就十几个人,付鹏程已经升任副总经理,其潘总经理是快要退休的政府官员,在这里临时过渡,因此,公司的业务全是付鹏程说了算。

袁梁和付鹏程见面,虽然是老朋友,但也仅是业务关系,付鹏程不冷不淡地把袁梁、程远方引到接待室,业务经理小牛端过来茶水。付鹏程知道,此次袁梁过来就是要那三百万元,肯定也就不会热情了。

付鹏程先发制人,再次叙说着,一机厂的某某、北宁市的某某,怎么和阿根廷的某人联合起来,揭发陈家林,陷害陈家林,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不补偿此损失,某人不受到惩罚,绝不会善罢甘休,陈家林不给我钱,我也就不会给你们钱。我没钱给你,我这十几个人的公司,到哪里去弄三百万元,所以说你们来也是白来,就一个字,没钱。付鹏程在那里喋喋不休,翻来倒去的说着这一件事,说陈家林的损失、自己的损失。

袁梁见付鹏程说得差不多了,就说,我也来说说:当初我们两个是计算好了的,到岸价多少钱,我们费了很大的努力,一机厂做了很大的让步,费了很大的劲,才做成了这个订单。我们的努力,你不否认吧?这个项目,我们也没挣到钱,只是车间的员工干活,车间的员工挣到工资而已。所以钱要不回去,我们也是损失很大。对于工厂来说,就是无法承受之重,这是不可能的。第二,我给你开的发票,就是工程机械,而你以农业机械出口,你也没给我说呀,阿根廷的进口关税能减免多少和我无关。说人家揭发,揭发的是犯法的事情,是陈家林自己的事,所有的损失他应该自己承担。因为是他,止不住自己的贪婪,价格一压再压,而且税费也想再减,这就是商人的本质,这是他自己害了自己。说到别人揭发,我们只能说是口说无凭,别说北宁市的某某,就是一机厂的某某,又能怎么样呢?陈家林真正的竞争对手,是阿根廷的某人,最终做局的人还是那个人。起因只有一个,陈家林违法,偷换产品、偷逃税款,滞压港口的费用以及打点的费用,应该他自己一个人承担,你我一分钱都不用承担。第三,你说你的损失,他没给你钱,这点是不可能的。对于你来说,陈家林是大客户,但对北京的总公司来说,他是一个小客户,很大的客户也不会交给你做,而你的业务由北京总公司审核把关,因此在资金上北京总公司绝对会规避这种风险。如果陈家林不给钱的话,绝对不会给他发货,而且我猜测肯定是即期信用证,陈家林已经付过款了。你以此为理由,不给我们钱而已。因为你也不愿意失去陈家林,不愿意失去这个大客户,以及失去后续的业务。遭此一劫,陈家林有可能改变和你的合作方式,所以这三百万元就是你抓住的稻草,你就不想给我。第四,说到你的损失,你损失的是将来的业务,陈家林还会不会再发货一千台,以及明年的四千台。前面做的这些业务,你没有损失,你也给我算不出来这种损失,如果说有损失那就是无形的,而有形的这三百万元,你必须得给我。第五,一机厂和你们公司是单纯的业务关系,如果你不想给三百万元的话,你我也不能撕破脸面,那只有走法律程序,而你说的所有的理由都上不了台面。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三百万元给我。不给,那你就要付诉讼费。说到这里,最关键的是怎么解决,我们得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不是强调你的损失吗,我就来弥补你这种损失,想办法配合一起解决。

付鹏程来了精神:“我听着呢,我就听着你的高见,看你怎么解决。”袁梁说:“你不是说你的损失吗,你给我说你的损失有多少,你先给我算出来,你得给我说个数。”付鹏程想了想说:“你的货款是三百万元,我得想办法弥补我自己的损失,弥补陈家林的损失,百分之十总有吧,三十万元的损失都打不到底。”袁梁笑起来了:“三十万元,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你就是讹我这三十万元。你一点损失没有,你就给我要三十万元。你们公司的底细我也很清楚,三十万元,足够你们公司运作两年的费用。因为你们十几个人,一年十几万元,两年三十万元,你看我算的准不准?”付鹏程也笑了:“你给我算这个,你算的再准有什么用啊?”袁梁说:“我要算,我要跟你说这三十万元能起多大的作用。我说这三十万元,也不是非常多,但必须是打底的,最高不能超过这三十万元。”付鹏程说:“我给你面子,好,最高三十万元,我们就签个协议,我给你二百七十万元,我两年的时间分期给你们,至于说钱从哪里出,我自己想办法。”

袁梁拍了拍付鹏程的手:“好兄弟,你也是个干脆的人,我不是说给你三十万元的现金,我是要补偿你三十万元。你两年的时间分期给我钱,你哄小孩子。”付鹏程惊讶道:“你不给我三十万元的现金,你怎么补偿我三十万元,你拿什么补偿,怎么补偿?”

袁梁嘿嘿一笑:“只要你我带着诚意,只要我们想解决,那肯定就会有办法。我不跟你要钱,如果要钱的话,两年之后你给我再剩三十万元,我根本就无法承受三十万元的死账。工厂会每月每周把我催死。好,我现在就跟你说我的办法,你仔细听着。一机厂的盘子比你们要大很多,我们现在销售收入一个多亿你是知道的,但是我们出口的产品配套动力,主要是柴油机、电动机;我们生产产品,我们需要钢材,而我们生产需要的钢材是我们买的,是要付现金的,我们配套柴油机和电动机也是要现金的。但是我们到市场上去买这些东西,是厂家对厂家,厂家对我们和对你们是不一样的,他给你的价格一般情况下,估计要低百分之十以上。我知道,cd厂的大马力柴油机给我们是六千五,给你的是六仟,这个价格基本上都是公开的。我们从当地配的电机,如果说是三千元钱一台的话,我给你提供福建的厂家,他那里的价格给你,他给锡城机械进出口公司的价格是两千二,你从他那里拿货,两千五再给我,这样三百万元操作下来,你的纯利润是三十万元以上,而你给我的货还是三百万元。这样,你那三百万元的货款,也就全部平掉了。当然,这里面的电动机、柴油机,我给你指定型号、指定生产厂家,我基本上都知道他们的底价,你如果有自己的价格给我,你必须得如实的告诉我,我要看到你和他们签订的合同。”

袁梁说着,付鹏程看着袁梁,一开始不以为然,但是越听越明白,三百万元,就是自己扣的,不给人家,如果真打官司的话,自己的官司必输,必须要给人家。自己虽然不是无理取闹,但也算是强词夺理吧。而袁梁用这个办法的话,自己在这三百万元里,还能再赚三十万元,那又何乐而不为呢,三百万元我存到银行里,又能有多少钱?但是,我如果是按照他的方法,用替换产品的方式转给他的话,我不是轻松挣了三十万元吗,这三十万元,袁梁说的也没错,足够我们十几个人两年的费用。这真是皆大欢喜。不得不佩服袁梁的脑子,这家伙实在是点子太多了。

付鹏程没有明说,他脑子在飞速转着,商务谈判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过了一会儿,他对袁梁说:“我这也是骗人家厂家呀,我也给不了人家钱。”

袁梁笑笑:“我现在就跟你要钱,你不给我,但是他们的钱,需要几个月之后你再给吧,你用几个月的时间差换回来三十万元,不值吗?你心里想的是肯定值,就是把我们厂的风险转移到了其他的厂家。可是,这对三方来说都是有利的,我要回来货款,你避免了和我的商业纠纷,你还挣了三十万元;我给你提供的这几个厂家,他们都卖货,皆大欢喜的事情。你从钢厂里直接拿货,我们是从经销处拿货,我第一批货一百万元的钢材,你按经销处的价格给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付鹏程惊叹道:“你张嘴就是一百万元的钢材款,经销处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那不是你一分钱没赔吗?你一分钱的损失没有吗?”

袁梁说:“兄弟,你只管赚你的三十万元,你不要管我赔多少,你不要管我赚多少。你从钢厂里面拿货,你说去出口,而且今后的出口量很大,他们的价格我也清楚,我们还在这里斤斤计较这些吗?你只算好你的三十万元。然后,第二批柴油机和电动机的数量,我再给你说,我先把柴油机和电动机厂家的名字告诉你,你和他们询价,你也可以把我给你说的底价直接报给他。实际上也有可能,如果你做业务多年,你进货的渠道比我说的价格更低,那你就按你的价格做,但是厂家你得给我说一下,我得确认材质。尤其是柴油机,我们产品的配型就选了那两家柴油机厂,这个不能变,其他柴油机厂家的产品我们不要,价格低我们也不要,你看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付鹏程说:“兄弟,你这账可是算到家啦,这三十万元,你一分钱都没出啊。”

袁梁说:“我的账是平的,我不可能出现亏损。我怎么没有损失了,我现在给你要的是现金,拿回去就能用,而你给我的是东西,我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化?这个消化的过程我也需要成本,我这个成本是隐形的,我一分都不跟你提。我自己的损失,我自己来消化,我这打碎了牙和着血咽下去。我和你是共同面对问题,你就别墨迹了,你又白赚三十万元,你还有什么好想的?超过这三十万元,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

付鹏程本来想的是一场持久的嘴官司,就是挤牙膏,但没想到被袁梁一招化解,而且对双方来说都能接受,对自己来说更为有利,这样的结果没有谁能拒绝。付鹏程不由得心中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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