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甘丰之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又说道,“本来我预计这次让你出门办事,至多也就个把月便能返回,
没曾想这一走竟然过去了三四个月之久。
北边天气严寒异常,不知你是否能够适应那里的环境啊?”
说话间,甘丰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和甘庆之都斟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甘庆之小心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感受着茶水的温热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回应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切安好,并无不适之处。”
甘丰之凝视着甘庆之,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嗯?九弟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言语之间如此生分?
莫不是心中怪罪大哥让你前往北境受苦受累?”
甘庆之连忙摇头否认道:“大哥言重了,小弟岂敢有此念头。
大哥让我前去北境,想必也是为了让我多加历练,增长见识,小弟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心生埋怨?”
“唉~大哥知道你心中肯定不满,但是你也知道,
你三哥四哥我是真放心不下,不然也不会让你前去。”甘丰之语气颇有些无奈。
“大哥,您千万别这么讲,小弟我可真是心无怨言呐!
此次出行,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增长了不少见识呢。
而且和范将军一路同行,彼此间相处得甚是融洽。”
说话时,甘庆之动作轻柔地端起面前精致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但那双明亮的眼眸却始终未从对面之人身上移开,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一道稍纵即逝的阴狠之色自那人眼底闪过,
虽然只是瞬间,却未能逃过甘庆之敏锐的目光。
甘庆之心下暗自思忖起来,似乎某些事情并不一定非得要个确切的答案不可。
而此时坐在他对面的甘丰之则满脸堆笑地应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范将军一向光明磊落、为人正直,能与他多多往来,对你自然大有裨益。”
然而,这番话虽从甘丰之口中说出,但其内心实则充满了嫉妒之情。
原本他曾数次试图拉拢甘庆之都以失败告终,此番更是盘算着借北境之事将甘庆之彻底铲除。
岂料事与愿违,不仅计划落空,反倒让甘庆之等人成功躲过此劫,并立下赫赫战功凯旋归来。
想到此处,甘丰之不禁在心底暗暗咒骂起北境那帮不中用的家伙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兄弟二人又闲聊了许久。
直至最后,甘庆之起身告辞,前去歇息。
眼看着甘庆之前脚刚刚踏出房门,紧接着便有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闪入屋内……
缓缓地抬起手,轻柔地将手中的披肩展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搭在了甘丰之的肩膀上。
目光关切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九弟质问你关于粮草的事了?”
甘丰之疲惫地用手扶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道:“唉,主要是他对此竟然只字未提,这实在是令人头疼啊!”
听到这话,太子妃微微一怔,随后快步走到甘庆之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端庄地坐下,柳眉微皱,追问道:“没问?”
甘丰之点了点头,应道:“嗯,确实只字未提。
他只说的都是与范家相关的事宜,还有范鹤轩之死那件事。”
太子妃不禁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
“那倒是有些奇怪了,难道说九弟已经起了疑心不成?”
其实也怪不得她会如此多想,毕竟这九弟自小就聪慧过人,
如果真让他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日后恐怕会心生异心。
而且相比起老三和老四,这九弟可着实要难对付得多。
甘丰之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从目前来看,倒不太像。
虽说这次回来后,感觉他比起去之前的确稍稍疏远了一些,但对我的态度依旧十分恭敬。
除了闭口不谈粮草一事外,其他方面看起来都还挺正常的。”
说到这里,甘丰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心里暗自思忖着,无论如何,还是希望这位九弟能够继续为自己所利用。
毕竟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争斗之中,多树立一个敌人,对自己来说无疑是极为不利的局面。
“有没有问我娘家兄长的事情?”
“问了,战死沙场。据说去了没多久就死了。”
“废物,我说计划怎么这么周祥还未完成,原来问题出在这了。”
叛军之事一直被甘庆之和范景程小心翼翼地隐瞒着。
知晓这件事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如此一来,守住这个秘密似乎并非难事。
其一,此事牵连甚广,如果真相大白,恐怕波及甚广,于各方都无益处;
其二,这种事情不宜大肆宣扬,否则必然影响军中士气。
起初,甘庆之对于范景程竟能应下此事颇感诧异,
但转念一想,或许他是想要护住自家那两个娇俏可爱的女儿吧。
要知道,一旦此事被深究下去,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好在如今范景程已然应允,接下来的事宜处理起来便相对容易多了。
甘庆之缓缓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剑穗。
这剑穗乃是临行前甘丰之所赠之物,承载着兄长对他深深的关怀和期许。
然而今日与范景程相谈许久,对方竟然连一眼都未曾看向他手中的佩剑。
想到此处,甘庆之心头不禁涌起些许失落之情。
难道人长大后,真的会变得如此陌生吗?
此刻,高悬天际的明月洒下清冷的银辉,将整个将军府笼罩在一层静谧的氛围之中。
四下里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片宁静。
早在汪敏得知自己心爱的儿子离世的那一刻起,整个将军府便被一片沉重而哀伤的氛围所笼罩。
府中的下人们默默地将象征着哀悼和悲痛的白色灯笼高高挂起,
那惨白的颜色在寒风中摇曳,仿佛也在诉说着主人家的不幸。
此时正值岁末年终,大街小巷都弥漫着浓浓的喜庆气息。
张灯结彩、笑语欢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唯有这座曾经威风凛凛的将军府显得格外冷清和压抑。
悄然竖起的丧幡在风中无力地摆动着,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却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