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奔赴
陈阳把车开进车库,出来的时候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窗户往屋里看,陈阳冲那人用英文喝道:“你他妈的谁!干什么的!”
那人明显吓了一跳,转头看了陈阳一眼,拔腿跑了,陈阳追到门前,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陈阳顾不上追人,一心挂念着家里的妈妈,边冲屋里喊“妈!妈!”边去开门,他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头顶一声巨响,陈阳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任逸飞最近常常加班到半夜才回家,这天也是一样,回到家把自己收拾好,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给陈阳发消息,他知道陈阳最近在照顾他妈妈,所以没有立刻收到回复他也没在意,从床头摸了本书随意的翻着,每看几行,都要拿起手机看看,半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回应,任逸飞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一个小时过去了,任逸飞再也看不进去了,把书扔到一边,直接拨了视频过去。
提示音一遍一遍的响着,每一声都敲打着任逸飞的心,他盯着陈阳的名字出神,直到视频界面被关掉,跳出“忙线未接听”的提示,任逸飞的心开始发慌。
下了床,又拨通了陈阳的电话,点开免提,握着手机在房间里毫无目的的走着,电话也是无人接听,任逸飞不死心的又播了一遍,依然如此,任逸飞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十年前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
任逸飞在床边呆坐许久,猛地站起来打开柜子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背包,开始往里边塞衣服、护照、身份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他!现在!!立刻!!
他收好东西,拿着包出了门,打了个车直奔机场,盛夏的夜晚此时外边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任逸飞看着快速后退的风景仿佛穿越回了十年前。
任逸飞表情凝重,司机时不时的从后视镜看他,很识趣的没有搭话,一路车开的恨不能飘起来,临下车,司机伸出头对任逸飞说了句:“小伙子,再难的事儿也会过去的,别灰心!”
任逸飞被这陌生人的关心温暖到了,点点头,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路上任逸飞已经买好了机票,最近的机票也要到明天早上,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可是他还是来了,反正在家也睡不着,在这儿等着,感觉离陈阳又近了一点儿,他不想十年前的事情重演,不管陈阳发生了什么,他都要亲眼看到,如果是旧情复燃呢?任逸飞不愿相信,最近他们每天都在联系,除了第一天陈阳有点儿生气之外,任逸飞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那到底是怎么了?
任逸飞又掏出手机,拨通了陈阳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任逸飞又点开微信,给陈阳发了几条消息,然后抱着双臂,盯着手机俩人的对话框,对话框的背景是俩人那次拍的亲吻的合照,陈阳的也是,是任逸飞帮他设置的,任逸飞拿起手机翻相册里的照片,他手机里照片不多,大多都跟陈阳有关,跳广场舞的陈阳、做饭的陈阳、睡着的陈阳、帮他敲文件的陈阳,任逸飞翻来覆去不知道翻了多少遍,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盯着手机上跳动的时间,觉得时间被拉长了,每分每秒都如此难熬。
路远早上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摸出手机不耐烦的嘟囔道:“谁呀?一大早的?!”
“是我。”电话里传来任逸飞沙哑的声音。
“飞哥?”路远一下就清醒了,坐起来看了看时间,6:30。
“我今天飞美国,公司的事儿交给你了,我已经把我手头的工作整理好发你邮箱了。”
“不是吧?飞哥,这也太突然了吧?我……我一个人不行啊?!”路远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了,任逸飞几天跟他说过要把公司交给他打理,他要去美国找陈阳,路远还当他只是有这个想法,劝了他好久,谁知道这么突然,今天就要走,路远一下子慌了。
“陈阳已经8个小时没有跟我联系了,我要过去看看,早晚的事,你可以胜任的。”
“阳哥?阳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实在不放心,必须去一趟!”
“好,飞哥你放心吧,公司的事交给我,你也别慌,阳哥不会有事儿的。”
挂了电话,路远彻底清醒了,拿起手机给陈阳打过去,无人接听,路远的心也悬了起来,他一路看着俩人走过来,深知他们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尤其是任逸飞,本以为终于否极泰来,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道又生变故,他又担心起任逸飞来,陈阳如果是出了意外还好,但是如果是见异思迁,移情别恋,真不知道任逸飞该怎么办。
下了飞机,任逸飞按照陈阳聊天时跟他说的地址打车赶过去,问了几个人才找到陈阳家,陈阳家位于纽约的郊区,环境很美,任逸飞来到一座白房子前,正要敲门,门从里边打开了,任逸飞看清开门的人,整个人呆住了,手依然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大脑一片空白。
楚天笑看到任逸飞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任逸飞会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他比任逸飞先回过神,料想任逸飞是误会了,冲他笑了笑说:“好久不见,我要去医院看陈阳,一块儿吗?”
任逸飞来不细究他们的关系,担心的问:“他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笑天关上门说:“路上说吧。”
任逸飞跟楚笑天上了车,路上,任逸飞得知,骚扰陈阳妈妈的那个人被保释了,刚出来就又来找麻烦了,据说那人也娶了个亚裔的老婆,但是俩人感情不和离婚了,女人回国了,男人受了刺激精神有点儿不正常,无意间碰到陈阳妈妈,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前妻,陈阳被那人击中了头部,现在还在昏迷。
“医生说,如果这两天醒不过来的话,”楚笑天停顿了下,艰难的说:“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任逸飞心猛的一跳,一股气从胸口一路往上,一直被推到嗓子眼,闷痛得无法呼吸。
楚笑天又说:“你也别太难受了,他的继父找了这方面最好的医生,应该会醒来的。”
任逸飞无声的点点头,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曾经他也满怀期待的等着,可是……任逸飞不敢往下想,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发呆。
“我们只是朋友,他没有接受我。”楚笑天看着任逸飞的样子,试着让他好受一点儿。
任逸飞苦涩的点点头。
“你的胳膊怎么了?”楚笑天问。
“不小心摔了一下。”任逸飞不欲多解释,简短的回答。
任逸飞跟着楚笑天来到病房,任逸飞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陈阳,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陈阳头发被剃掉了,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苍白,连嘴唇也毫无血色,任逸飞握住他露出来的手,颤声道:“陈阳,你醒醒,我来看你了,我是任逸飞。”
坐在一旁的陈阳妈妈本来从他进门就一直看着他,此时听到这个名字,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任逸飞盯着陈阳看了许久,才回头冲陈阳妈妈微微点点头,打招呼:“阿姨好,我是陈阳的男朋友,我叫任逸飞。”
陈阳妈妈缓缓的点点头,她一下就想起来了十年前的那个电话和陈阳相机里的那些照片,她立马就明白了陈阳为什么突然对自己那么冷淡,他应该什么都告诉陈阳了。
陈阳妈妈脸色更加惨白,保养得当的脸上,此刻眼窝深陷,尽显疲惫和苍老。
楚笑天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放下就离开了。
任逸飞看着一脸疲惫的陈阳妈妈说:“阿姨您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他。”
“他这两个月是不是去找你了?他都想起来了?”陈阳妈妈还是问了出来,虽然她已经料到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任逸飞拉了个椅子坐到了陈阳妈妈身旁,说:“他没有恢复记忆,但他找到了他读的高中,然后知道了他在国内跟我读的一个大学,我们重新在一起了,你们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还是要您自己跟他谈谈。”
陈阳妈妈捂着脸抽噎,任逸飞给她递了张纸巾,陈阳妈妈将纸巾握在手里,反复揉搓着,哑声说:“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们,我太自私了,呜呜呜~”
任逸飞看着她没说话,陈阳妈妈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飘忽,陷入了悠远的回忆。
“那时候我和他爸刚结婚,还住在A市,我还在带旅游团,整天往外跑,有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后半夜了,走到楼下突然听到婴儿的哭声,我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垃圾桶旁边放着一个包被,一个婴儿正在轻声的哭,他不知道哭了多久,声音小的跟小猫一样,幸亏当时安静,我才能听到,那婴儿脸都白了,嘴唇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当时正是冬天,我要是不带他回去,他很快就会冻死的。”
当陈阳妈妈说到婴儿的时候,任逸飞就坐直了身体,感觉一道惊雷辟下来,炸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陈阳妈妈眼泪又决堤而出,嘴唇不停地抖动,半天才继续说下去:“我就把他抱了回去,他爷爷奶奶都是好人,看见也心疼的不行,爷爷赶紧下楼去买奶粉,当时大家睡的都早,奶粉也不好买,他是跑到人家家里敲开门才买了几袋。”
“我们给他洗了澡喝了奶,小家伙才不哭了,很快就睡着了,我们商量着天亮了把他送到儿童福利院,可是爷爷说那里的小孩儿可怜,工作人员少,孩子多,谁会尽心照顾他?就说反正我们也没孩子,要不收养了?我那时候一心都在工作上,也不想生,怕疼,也怕死,那小孩儿又长得粉雕玉琢的,特别可爱,我就动心了,他爸那时候在工地上,第二天就把他叫回来了,他看了也没反对。”
“就这样,孩子就在家里住下来了,后来他爸工作调到了b市,我们都搬了过去,我们工作都忙,孩子还是爷爷奶奶在照顾,我们有时间就回去看他,后来我意外怀孕,我不想要,我觉得有一个就够了,可是他爸特别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就瞒着他把孩子流掉了,他爸知道后跟我大吵一架,我们冷战了一年,也是因为那次流产我再也不能生育了。”
“他上高一的时候,爷爷奶奶去世了,是因为意外,当时是夏天,有邻居闻到味道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进去看到……”陈阳妈妈哽咽着说不出话,许久才继续道:“之后的很多年,我们都会做噩梦,一直到现在都活在自责里,当时我们在闹离婚,整天家里鸡飞狗跳的,都没有去关心他们。”
“我们怕他受不了刺激,就没告诉他,后来他知道后,跟我们大吵了一架,自己搬出去住了,那年我们也离婚了,我想让他跟我来美国,可是他拒绝跟我沟通,再后来你也知道了,我来了美国,结婚又离婚,现在孤身一人在国外,特别想念他,后悔他小的时候没有多花些时间陪他。”
陈阳妈妈泪雨滂沱,几度哭得呼吸不上来,任逸飞起身给她递了几张纸。
“后来他给我打电话说要来美国上学,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买了机票就飞回去了,谁知道得到的消息却是他出了车祸,我当时赶到的时候,他正躺在血泊中,一身一脸的血,我都快认不出他了,后来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命才保住了。”
任逸飞的手抖个不停,人几乎站不住了,勉强扶住旁边的桌子稳住身形。
“我当时就知道他有男朋友了,他哪是会做饭的人,可是家里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家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他昏迷的时候我从他断断续续的胡话里也知道了大概,应该是你家里不同意,他不得不忍痛跟你分了手,才想着出国,我那时就有了个自私的想法,我当时刚离婚,一个人很孤独,我很怕有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呜呜呜呜……!”
“他现在一定很恨我,我不配当他的妈妈!”陈阳妈妈哭得肝肠寸断,任逸飞也不停地低头抹眼泪,他看向陈阳,恨老天不公平,为什么对陈阳那么残忍,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他,他本来是如钻石般纯净耀眼的人,却一次次的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