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香额头上的伤看起来深,实际上也很深。
她在对自己下手这件事情上还有点狠。
还在现场的就剩一具尸体,那是个不会说话的死人,只剩佑香一个能问问题的,她若是不对自己狠一点,那就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早已看过不少相关书籍的佑香对此事较为注意。
只要她伤的够狠,老父亲就不会去关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
第二天,佑香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勉强睁开没什么力气的眼皮,入目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佐助。
佐助显然是在她的床边待了一晚上,小脸惨白,神情憔悴,现在正趴在床边睡觉,眼角还有未完全消散的泪痕。
爱哭鬼……
佑香很想开口这么嘲笑他。
结果张了张嘴,只能吐出几个气音:“……”
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佑香的嗓子发痒干涩,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吞吞口水都痛的那一种。
一察觉到嗓子的疼痛,她身体里的各项疼痛按钮就跟打开了似的。
如潮水般的疼痛朝她涌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额头上伤口的疼。
除此之外,她的四肢酸痛无力,头也胀痛无比,眼睛都酸涩的不成样子,整一个浑身难受。
“?”
佑香被烧的有点糊涂了。
她甚至记不太清楚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额头上的伤口不是她自己撞出来的么?为什么除了这个伤口之外,还有其他的部位也在疼?浑身上下疼的就跟被车碾过一样!
“咳……咳咳!”
迫不及待想说话问清楚情况的佑香在第二次张开嘴后只能先干咳两声。
以往可爱清脆的小甜音变的嘶哑无比,随便咳了两声就感觉喉咙痒的不行。
佑香被迫停嘴。
而就是这么两声虚弱的咳嗽声,就惊动了守在她床边的佐助。
“……”
佐助缓慢的抬起头来,目光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朦胧,等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后,他看见了睁开眼睛正在扫视他的佑香。
意识逐渐回笼后,脸上浮现出的是看到妹妹苏醒过后的惊喜。
“佑香!!!!”他大喊一声,抓住佑香的胳膊晃了几下,担忧的看着她:“你怎么样?!”
佑香被晃的更晕了,她用眼神警告佐助:你别晃我就很好!
很显然,佐助没有看懂她的暗示,对佑香醒过来的快乐与关心已经冲昏了他的脑子,无暇去顾及其他的事情了。
“你身体还疼不疼?!伤口还疼不疼?!头还晕不晕——?!”
他接连问了许多话,也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并没有发现病人已经快要被他摇晕了。
“……口区。”佑香想干呕。
佐助一见,人更慌了,但索幸理智还健在,他自己不知道如何处理,但知道求助别人。
他扯着嗓子就开喊:“哥哥!母亲!!!!!!!”
房间门很快就被拉开。
宇智波鼬从外面走进来,小桃跟在后面,手上端着的是一碗黑乎乎的药。
佑香的眼神从鼬进屋开始就紧紧跟随着他,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
鼬对佑香的十分担心在看见她灵动的双眼之后消下去了两分,提心吊胆一晚上,直到这时心跳才终于平缓。
从眼神里就能看出对方此时还算有精神。
有精神总比病恹恹的好。
鼬走上前,顶替了佐助的位置,看懂佑香的求救眼神,径直将佐助紧紧抓着佑香胳膊的手拉开,又从小桃手中接过那碗药,用汤勺舀出来喂给她。
那碗药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佑香的鼻尖才刚嗅到,就嫌弃的别过脸。
一个喜欢吃甜食的小女生怎么可能愿意乖乖喝苦药?
鼬知道喂药会是个麻烦事,可不喝药病又不会好。
佑香昨天晚上受惊又受凉,夜间体温飙升,人都差点烧没了。
即便是在昏迷中,喂进去的药还都被她那骄纵性子操纵着吐了出来,床单上全是泼洒的药,折腾了半天,药是一口没喂下去,人是被折磨的半死。
一家人又忙碌了好半天,才给她换完床垫和衣服。
药是喂不进去了,就说等到第二天人醒过来再说。
佑香从小到大没生过病,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就来个这么大的,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佐助看她不愿意喝药,趴在床边温声哄着:“佑香,你乖乖的,你只有喝了药病才会好,不然你会越来越难受的。”
佑香慢吞吞的掀起眼皮来看了佐助一眼。
小桃递过来一块凉毛巾,佐助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额头上降温。
“你发烧了。不喝药是不能退烧的。”
原来疼成这样是发烧了?
原来发烧是这种感觉啊!
这么难受……也难怪大家都不喜欢生病了。
可这药……佑香的目光又落到鼬手上的药碗上,不过瞟了一眼就很快的移开。
拒绝意味很明显。
“把药喝了。”鼬没有由着她的性子来,他轻抬下巴,示意佐助去把佑香扶起来。
昨晚和母亲哥哥默契合作了一晚上的佐助非常熟练的用臂弯搂住佑香的脖子,把她轻轻的扶起来。
佑香眼皮直眨,想要挣扎但浑身无力,只能用嘶哑的嗓子拒绝:“不…………!”
“嗓子都成这样了还不喝?”鼬的语气中染上几分怒气和严肃。
佑香抖了两抖,没敢再挣扎。
鼬抓住机会,将汤勺往她嘴里一塞。
“咕噜。”
难闻又难喝的药水被她吞下去。
味道一言难尽,苦的要命,还很涩口。
但这温热的汤药在经过她干涸发痒的嗓子时却如同一汪灵泉,滋润了她的嗓子,缓解了胀痛与不适,使得她状态在瞬间恢复许多。
那么问题来了。
是继续疼着好,还是忍着喝完药好?
不过一息之间,佑香就做出了选择。
她乖乖的张开嘴,任由自家大哥将汤勺一次又一次的抵在她的嘴边。
开玩笑?
昏迷着疼也就算了,她现在都清醒过来了!还疼——那岂不是更折磨了?
忍痛是很多天的事情,忍喝药却是一时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她还是会做的。
可让佑香万万没想到的是……
病来如山倒。
她这个从来不生病的人,乍一生病,好的异常缓慢。
不仅忍了很多天的痛,还要在这很多天里无数次的忍着喝药的难受。
还真是……回忆起来都是痛苦的经历啊。
佑香在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的将生病难受的锅全部都推在了那三位戴着面具的暗部成员身上,每一次清醒都会想一遍等病好了一定要找他们报仇。
*
与此同时,被佑香记恨上的事件中心人也非常的恼火。
“喂,我说——卡卡西,你的情报是不是有误啊?”
松翡已经在宇智波村子门口蹲守了整整五天。
除了要上班的宇智波一族人之外,愣是没见过那三岁小女孩。
“你确定她每天都会出门去找人柱力?”
“确定。”卡卡西几次见她都能同时看到鸣人,自然而然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松翡振振有词:“……那为什么她这么久都没去找人柱力?这不科学,她肯定是猜到我们会提前在这里蹲守她,故意不出来的!我就说吧,她肯定不止三岁,这种心机……三十岁的人都没有!”
卡卡西凉凉瞥了他一眼,并未搭腔。
倒是温和男人蹲在树干上,礼貌发问:“松翡,你的听力真的很有问题。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人不是正在讨论这件事情吗?他们说,这位娇弱的大小姐自从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就病倒了,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她都昏迷不醒了,还要去找人柱力?那也太敬业了吧?”
松翡的确没听到:“……”
但要让他承认自己听力有问题?
没门!
男人又劝道:“你还是少对别人小姑娘有什么偏见了。”
松翡气的牙痒痒,恨恨说道:“你先少对我有什么偏见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去强求别人了?”
“什么?”男人诧异的声音从面具之下传来:“原来我一直对你有偏见吗?抱歉,我没注意,我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的。”
“……你!”
见两人很快就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吵起来,卡卡西适时插话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有任务在身,做完再说。”
他说完,戴上面具转身离开,没给两人拒绝的机会。
松翡只能也跟着戴上面具,偷摸蛐蛐卡卡西:“他肯定是因为没猜中小女孩的心思破防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容易破防?我严重怀疑就是当时你的破防——才导致对方生病的。”
“……我是什么病毒携带体吗?!”
“毕竟是个三岁小女孩,你的声音太大了,把人家吓到了,很正常。”
“你怎么总爱替她说话?我敢保证,她就是不止三岁——!”
“那我们打赌?”
即便是离开村子很远了,三人的身影在树林间快速穿梭时,还能听到两人你来我往的说话声。
“好啊!打什么赌?”
“就赌今天的晚餐吧?如果你输了,你就要请我和卡卡西吃饭,吃什么由我们订!你带上钱包付钱就好。”
松翡一脸不屑:“没问题啊!我赢定了。如果她不止三岁,你们就请我,如果仅仅三岁,我就请你们。”
卡卡西适时加入对话:“这个赌约不公平。”
“什么意思?!”
松翡转头怒瞪着他,差点因此一头撞到大树上。
他认为卡卡西在故意找茬!就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背后蛐蛐!
卡卡西淡声说:“准确来说,她已经超过三岁了,前不久,她与宇智波佐助一起度过了三岁生日,目前应该是三岁零半个月的年纪,的确不止三岁,这是必输的赌局。”
松翡:“……”
温和男人:“……”
林间传来乌鸦的振翅声。
扰乱了这三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松翡吐槽:“不是,卡卡西,你也太死板了,你才多大?一点都不懂得变通吗?”
卡卡西回道:“如果你能说明变数是什么,我想我会懂得变通的。”
松翡一口气卡在喉咙管上不去下不来,气的快要七窍生烟。
不是这人有病吧?
都五天过去了还在想那句话呢?他当时只是略显惆怅的随口一说!
就被他记这么久?!有必要么?!
不过很快,松翡就恢复了正常。
他成功找到了卡卡西话语中的重点:“所以你为什么能把她的生日记的这么清楚?”
“是啊卡卡西,我们的生日你一个都记不住,好歹也共事这么久了……”温和男人也跟着说道:“怎么见过几面的小姑娘你就能记清楚了?”
只能说,这是一个意外。
那天他很早就出了门,路过村口时看见了两个抱着花束的小姑娘正在朝宇智波村的方向走,其中一个金发的小姑娘还在和另一个粉发小姑娘兴冲冲的说。
“今天是佑香的生日呢!”
“佑香?”
“嗯嗯,宇智波佑香,我昨天认识的新朋友!真巧!我昨天才和她说到你呢,樱,今天你们就会见面!”
“可是我没带礼物……”
“哎呀没事!她肯定不会介意的!昨天她和我说过,今天只是较为私人的生日聚会,根本没有请太多客人。再说,她可是宇智波家的孩子,不会在意别人会不会送礼物吧?她可是大小姐!”
因着‘宇智波’的名字,卡卡西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在树荫下驻足一会儿,看着两个小姑娘走远了,这才重新走出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那有几面之缘的小女孩叫做宇智波佑香。
而在当天的任务里,他在机缘巧合之下,从差点被烧成灰的房子里救出了一名小女孩。
看着约莫七八岁,黑发黑眸,相比起宇智波佑香从小身处和平村落的大家族内所养成的外向开朗性格,这名自小就在战争中长大的孩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的眉眼里看不出任何生的希望,只是呆滞的看着自己被烧的破破烂烂的家,眼眶里干涸的流不出泪来。
还是和平好。
卡卡西想。
当身处和平村落时,孩子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哭或者笑,可以任性可以撒娇,也可以在美满家庭里幸福的长大。
而面对战争,连哭都是身不由己的事。
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