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送来卡雷拉的车钥匙,程景行接过,跟爸妈道别,然后去提车。
周月铃憋着一肚子的气,追他到车上,拉住他问:“你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要约你梁姨吗?我给你约来了,你就给张半冷不热的脸!”
程景行眼神向她身后的程清林求救。
程清林跟没看见似的,走去一旁抽烟。
“你别看他,我不拦着,他更要找你麻烦。”周月铃警告道。
程景行叹一口气,强掩了一顿饭的焦急烦躁,此时更加心急火燎,气道:“我约她就是要跟她表这个态度,我跟沐沐不可能,你们也别让梁家误解了。”
周月铃张着嘴,瞪着他说:“帮你做这些,还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和你爸没撮合你们,沐沐也没有误会,她是个明白孩子。”
程景行嗤笑摆头,不想戳破母亲的单纯,但还是再次提醒。
“你们控制不了别人怎么想,要两家联姻,只能问我孩子愿不愿意,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是梁家女婿。”
周月铃被他怼得一时哑口,漂亮的眸子掠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讶异。
“你……你哪儿来的孩子?你做什么了!”
程景行看了看天花板,道:“我也想搞清楚我做什么了。”
他把她扶到车旁,自己飞速闪身上车。
“你别走!反了你……”
“啪”一下,车门关上了,“轰——”一声,冲出停车场,波涛滚滚地向城区内进发。
莫爱完全没心思吃饭。
餐厅环境优雅,菜品精致,服务周到。
高档西餐厅里没什么嘈杂的说话声,但孟育之说什么,她依然时常掉线,听不清。
“你刚说什么?”
“说你的汤要凉了,要不要换一份。”
“哦,谢谢,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
莫爱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嘴,驱散不开的沉重在心口压着,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孟育之其实比她还难受,程景行在怀疑什么,他从他翻看体检报告时就猜到了。
但问题是,他为什么可以有这个怀疑?
他提到了孩子,说明他们有过……还就是在最近。
“你应该没有怀孕,体检里有b超,看得到,你别担心。”
孟育之说出这话时,感觉有刀在心坎上割。
莫爱顿时慌神,最不应该搅进这件事的人就是孟育之。
让他判断她是否怀了程景行的孩子,还反过来安慰她,实在太残忍了。
“对不起……”
下意识的道歉反应,她觉得自己伤害了他。
孟育之叹声,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淡声道:“你只是不爱我,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一路回家,孟育之都很安静,这事对他打击不小。
他不说,莫爱更不好多说什么,说什么都显得矫情。
莫爱回到家,看着占了半边书桌面积的待产包,感到无力又荒唐。
打开手机,摸到程景行的头像,心里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回家。
梁沐沐来找他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她突然感到腹部坠胀,后背伤口也牵动着疼。
她预感到可能是经期,立即去浴室洗澡,果然。
她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去抽屉里翻找卫生巾。
家里没有备用的了,蓦地想起待产包里有产妇用的卫生巾,便去拿了一包过来,打开发现,大得离谱。
勉强用上,应个急,她套了件连衣裙,准备下去便利店买。
刺耳的轰鸣如利剑一般穿透空气,猫在窝里惊得跳起。
莫爱觉得这声音好熟悉,走去阳台上一看。
还能是谁。
程景行的白色衬衣在夜里如一道闪电。
莫爱讶异地看他狠力摔上车门,手中拎着一只纸袋,飞快奔了上来。
放心不下她?还是来兴师问罪?
莫爱不知道这时候该欣喜,还是该头疼,
她拉开房间的窗帘,月色如银沙洒了一地。
等他敲门的这几分钟,漫长得诡异。
“砰砰砰”
哪里是敲门,他是要拆门。
“开门,我看到灯了。”
程景行单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覆在门板中心,毫无规律地拍着。
额发有些凌乱,里面才几下没回应,他已经想撞门了。
门刚开了一道缝,他立即抓住那微弱的光线缝隙,用力推开。
莫爱往后急忙退几步,差点踉跄着摔倒。
他及时搂抱住她腰身,把她按在自己胸口,利索地反手关了门。
烫人的气息打在莫爱脸上。
她额头抵着他下巴,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
她将他推远一点,气道:“我没让你进来。”
程景行身子一僵,英俊面庞在柔光里显出伤情的神色。
他松开她,好看的眼睛倏然显露怜色,道:“我喝多了,你要收留我。”
莫爱皱起眉头,看他神志清醒,身上也没有酒味,而且……
“你喝多了,能开车?!”
“嗯,喝多了。”
莫爱怔住了,再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喝的?”
程景行面色从容地将车钥匙和纸袋放在桌上,大步走去冰箱旁,拉开柜门,快速在柜格里扫视。
随即拿出一瓶易拉罐装的蜜桃果酒,单手起开罐口,猛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现在喝的。”
莫爱:“……”
当面行“凶”这事,算是被程景行玩明白了。
他将果酒放到桌面上,对她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回不去了。”
莫爱大叹,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
她不想继续被他套路,拿出手机说:“我给你找代驾。”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车。”
她又抓起他的车钥匙,道:“那我送你回去。”
“手排挡,你可以吗?”
“……”
钥匙又放回了桌上,莫爱无语地走到床边坐下。
“你就是无赖!”
程景行跟着她过来。
猫见这人走来,爪子在地上踌躇着前后蹭了两步,最后还是选择躲进床底下。
他面对着她,伏下身,温暖的体温瞬间贴近她,白色衬衫穿在他身上如雪山峰顶般高雅。
此时这山,正在她脚边屈下。
他单膝挨着瓷砖地面,清俊五官上,落了一片莹莹月光,眉眼柔情中带着坚毅。
他握住她双手,掌心温热。
“好,我是无赖,你怎么骂怎么打都行,乖,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
这人帅得让她想犯罪,她多看一眼都怕自己会说谎。
于是别过脸,说:“没有。”
程景行轻轻扶回她脸庞,直视她眼睛:“别说气话,到底有没有。”
莫爱深呼吸,坦然道:“真的,没有。”
“那为什么买那些东西?”程景行眼眸微扬,指了指桌上待产包,“孩子是我的,你不能让孟育之喜当爹。”
这男人平时嘴上不着调的时候挺多,但现在满眼都是认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信誓旦旦找她讲道理、讨说法的样子,还带着点撒娇,又可怜又可爱。
莫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弯弯的眼角像两个可爱的小月亮。
“笑什么?”程景行摇摇她的手,表示自己在说正事呢。
“那包东西是广告商的产品,喜当爹?你想什么呢,景少爷。”
“……”
她双手搁到他肩头,手指摩挲着他白衬衣的肩线,坚硬的骨骼附着紧实的肌肉。
她轻捏他肩膀,想让他放松,真诚道:“景行,我真的没有怀孕。”
程景行眉头轻蹙,依然不信,道:“你测过吗?我买了验孕的,你先测,明天再跟我去医院验血……”
他起身要去拿纸袋里的东西,莫爱将他拉回来,说:“我刚来了例假,不用测了,真的没有。”
程景行重又单膝跪下来,看着她乌亮的眼睛,叹一声气。
他脱力似的低下头,把整张脸埋在她并拢的大腿上,沉沉发出一声:“哦——”
尾音像从高高的悬崖上往下掉,莫爱感受到他低迷的气场。
隔着白色裙摆布料,她感知到他挺立的鼻梁和额发尖细的刺感,白苔藓的发香很浓郁。
她忍不住将手指摸进他黑韧的发间,一直向后,指腹压在他凸起的脊骨上,轻轻摩挲着说:“你这是,在失望吗?”
程景行抬起头,狭长眼角显出柔光,他仰头,自下而上,轻吻她的唇,一触即落,道:“虽然未婚先孕有点对不起你,但的确是可以、现在就把你绑回去的好办法。”
莫爱抓起枕头,砸到他脸上。
“那是一条生命!不能遭你这么算计。”
孩子是缘,如果没有做好准备迎接,她并不希望发生这种意外。
程景行抱住枕头,在她身旁躺下,心里还闷闷地不得平静。
莫爱起身去烧水,说:“你真不回去?”
程景行躺着不动,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把体检报告给孟育之看?”
莫爱放弃再问他回去的问题。
“他说我妈的病有遗传倾向,让我体检加几个检查项。”
看来是冤枉了孟育之。
程景行摸摸自己的嘴唇说:“结果他看了怎么说?”
“没什么问题,每年观察就好。”
莫爱把两只水杯洗干净,去桌上查看程景行提过来的纸袋里有什么。
五六支不同厂商的验孕棒叠放在里面,莫爱翻了翻,最底下还有一盒套。
她抽出蓝色的包装盒,向床上的人摆了摆说:“你买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程景行转过脸,没心没肺地道:“有备无患,要是你没怀的话,今晚别像上次一样……”
“程景行!”
莫爱简直想把他丢出去。
她套上一件黑色风衣外套,去门口穿帆布鞋。
程景行立即坐起,问:“我逗你玩呢……你去哪?”
莫爱道:“下去买东西,再晚便利店关门了。”
程景行走过来,拉住她说:“买什么?我去。”
“卫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