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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徐西淮亲吻他的脸颊,轻轻地,很轻很轻,到眼睛时徐西淮用自己冰凉的手摸了摸,垂着自己的眼睛那样看。
庄怀吟感受到他手冰凉触感时往旁边转了转,落空的手被放在空气里,徐西淮快要再次触碰到时往上抬了抬,摸了摸对方的头。
……
他们就这样慢慢地离开客厅。
徐西淮半推半抱着他进到卧室,进到那个布局很熟悉很熟悉的庄怀吟很多年前住过的卧室。
卧室里窗帘全部拉着,却也遮不了什么光,那张书桌依旧放着很多书,徐西淮知道那里面没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没有《必刷题》
那里面有《追风筝的人》,有《群山回唱》,他感觉甚至有自己上次来没翻见的胡赛尼三部曲的另外一本。
但此刻他顾不得这些。
……
他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手里还拿着没有放下的蓝色围巾。
他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脸,那样近距离地看着自己。
庄怀吟盯着那双同样看着自己的眼睛,脑袋里的思绪终于回到某一天。
某一天,他们如这般一样。
却又很不一样。
彼时窗外月光倾洒进来,转头就能透过窗户看见月亮,晴雨娃娃在微风下摇摇晃晃,同月光一起全部照进两人的眼睛里。
庄怀吟就依偎在徐西淮怀里,那样安静地望月亮。
而此刻是白天,见不到太阳,而他的晴雨娃娃在书包里。
……
徐西淮因为他的话语更加激动,同样带着沙哑,低声在他耳边说:“不让你疼,琼宝……我怎么舍得你疼呢?”
……
“不是嫌弃你,琼宝,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庄怀吟在颤颤巍巍里咬着牙关,让自己比较清晰地开口说话:“那……”
他的脸颊快要红到后脖颈,连带着锁骨和再往下的胸腔。
“那……不要……”
徐西淮又再一次问他说:“不要什么?”
“你会不舒服。乖,听我的,不会让你疼。”
徐西淮正等着这句话。
“行,你先回答我问题。”
庄怀吟只觉得难受到快要疯掉,仅存的一点理智还想着占上风。
“不……”
他甚至连“要”也说不出来。
“A是谁?”
“冯椿、和所谓的你的春天,是谁?是此刻在你面前的人吗?”
“回答我,是谁?”
庄怀吟不清晰地吐着:“你……”
“书本里的故事是真实的吗?”
徐西淮依旧像在哄着他,与庄怀吟写的小说的有关一切,只要想想他就会受不了。
在一个晚上徐西淮被迫接受很多东西,太多太多了,太痛苦了。
故事里是两位主角的一辈子,徐西淮看完时天要快亮,可是篇幅明明没有很多。
他还是看了很久,真的好久好久……
久到就那样红肿着眼睛睡着了……
而对面人今天告诉自己:当做非虚构吧。
故事里很多细节如此熟悉,与溪余一中的一切悉数呈现在他的眼前,长得很茂盛的栀子花和广玉兰,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的屏安路和所有。
这样的青春,像六年前在彼此身边的恣意热烈的青春,不应该是让人满怀欣喜的吗?
为什么徐西淮只是止不住地掉眼泪,打湿枕头也打湿自己的心脏。
为什么仅有几个小时的睡梦里也那么不安分,止不住地在哭呢?
“冯椿是我吗?”
“说是或不是。”
庄怀吟艰难吐出一个“是”,紧接着徐西淮又低下头在靠近他的嘴唇,问他说:“你是张在吗?”
庄怀吟依旧吐出一个“是”。
所以那样熟悉却又大相径庭的一个故事,主角为什么是他们两位呢?
“结局为什么那么悲伤呢?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庄怀
“庄怀吟你回答我。”
“你万万不该为了谁做出格的事。或者我说张在。”
庄怀吟用仅存的理智艰难开口:“我只觉得庆幸,我遇到你了,西淮,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
“那个故事一点儿也不好,庄怀吟,你骗我吧,说是生气用来气我的,我求你了。”
庄怀吟止不住开始哭,徐西淮不会让那些眼泪有决堤落在枕头上的可能。
“我对你不好吗?用得着那样来对我?”
“我好疼啊……琼宝……我真的好疼。”
下面没有了动静,徐西淮就那样趴在他身上,手支撑着力度不让全部重量放在他身上,就那样趴着,同样像只温顺的小猫歪着头。
“疼得快要死掉了。”
庄怀吟感受到灼热的泪水落在他的胸膛,心脏连着心脏的剧烈跳动仿若被放大千百倍,连同震动一起、连同痛苦一起。
“故事里我真的那样吗?可是庄怀吟,你怎么在这里?”
庄怀吟边哭边说这话:“不会……不会那样了……”
当然不会那样了,如果按照故事里的叙事轨迹走,此刻徐西淮根本不复存在——
故事里他的春天死于十八岁仲夏。
那个仲夏那一天下了很大一场雨,雨里鲜血淋漓,庄怀吟的眼睛被雨打得模糊不清,心里唯一想的是:
“西淮,我的录取通知书很漂亮啊。”
“西淮,你还没接受我的告白呢。”
后来他被迫接受不可逆转的事实,在仲夏的某一场雨里。
“西淮,我真的真的超级喜欢你。”
你呢。你的答案呢。
过去六年同样在仲夏的某一天里,庄怀吟的心脏不自觉地会疼,像被很大的雨水淋湿,疼到恨不得就那样在梦里死掉吧。
在某一年他还很无奈地在动态里调侃:我感觉老天就逮着这一天要我的命呢。
庄怀吟同样死于某一年的仲夏,与徐西淮在同一天去往同一片天空。
不过庄怀吟去往天堂的路很远,他为此多走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他的身躯仍在,灵魂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