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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伤情无限 亚男挥泪诉狎私

临危不惧 雪吟沥血斗凶顽

这些日子,最劳累的是叶亚男,思想负担最重的也是叶亚男。国顺妍到南京去治病,她每天要伺候吕明修那刚满周岁的孩子小刚。这孩子一会哭,一会叫,不是拉屎,就是撒尿,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另外,自从女儿艳艳看到吕明修对她搂搂抱抱的事以后,至今不跟叶亚男说话,每天都阴沉着脸,叶亚男毫无办法,不知该如何向艳艳解释,把事情说清楚,不向女儿解释,就无法和女儿沟通。这两天裘兴隆也不断的来找她,还是希望她在叶亚芬的问题上多帮忙,叶亚男也确实觉得裘兴隆和妹妹亚芬比较合适。白森呢,在叶亚男看来他似乎不太同意跟亚芬成家,是亚芬剃头的挑子一头热,还在白森这一条道跑到黑;刚才,她把亚芬找来,谈了几句裘兴隆的事,亚芬一甩袖子走人了,还气哼哼的说:我回去问他白森,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原来那裘兴隆也找过叶亚芬,并且告诉叶亚芬说白森希望他裘兴隆跟叶亚芬走到一起。叶亚男想,亚芬的事只好由她自己处理了,快四十岁的人了,好歹她也应该有个结果了。现在叶亚男的当务之急是跟女儿艳艳的关系,“老丑”开会也快回来了,看到艳艳在家总是这个样子可怎么好呢?必须在“老丑”开会回来之前和女儿艳艳和好如初,否则,该怎么跟“老丑”交代啊,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她决心跟艳艳摊牌谈谈这事,反正孩子也亲眼见到了一些情况,想捂着盖着还不如索性跟她讲明白,当然要有一定的范围,还要适度。

晚上,叶亚男把小刚喂饱了,哄着小刚和小琰睡着了。她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来到女儿艳艳住的西屋南房间。

吕艳艳已经躺在床上,但还没有睡着,见叶亚男来了,她转过身去勾着脖子,两个小爪髻高高翘起。

叶亚男坐在床边,伸出手爱抚地抚摸着吕艳艳的头发,心想,这孩子也真的要长大了,躺在这像似个大姑娘了。想到这,她就恨吕明修那天的轻狂举动,也恨自己,假如自己给他吕明修点儿颜色看看,也不会造成这种难堪局面,以后他李明修再也不敢放肆了。

吕艳艳把头往里一勾,拉起被子蒙着头,不想理叶亚男。

叶亚男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更忍受不了艳艳对她这冷漠的样子;她伏下身去趴在艳艳身上哭了起来,她哭得好伤心,以至于使艳艳也为之感动。

吕艳艳翻过身搂住叶亚男的脖子,埋怨地说:“妈妈,你为什么要让哥哥干那种丑事呢?你为什么能容忍他那样做?”

叶亚男流着泪说:“艳艳,你也长大了,这件事是妈妈不好,你骂妈妈、打妈妈都可以,你不能不理妈妈啊!但是妈妈也有痛苦哇,妈妈愿意跟我女儿说说心里话。”

吕艳艳也流泪了,她说:“妈妈,你别哭了。”说着,她往里挪着身子“妈妈,别坐着了,就躺在这吧,这些天我知道妈妈很辛苦,也很难过。”

叶亚男脱掉外衣,跟女儿艳艳躺在一个床上。

吕艳艳说:“妈妈,你是不是嫌我爸爸又老又丑呢?”

“不是,妈妈也不是那种单看外表的人呐。再说,你爸爸也不算老,就比妈妈大那么六、七岁呗,而且你爸爸还是那么受人尊敬的好领导。”叶亚男说完情不自禁的把女儿艳艳搂在怀里,虽然还没有更多的交流,但她从未感到跟女儿这样的亲切、贴心。

吕艳艳也搂着叶亚男,她想,妈妈一定有很多不可言表的内心苦楚,连说:“妈妈,都怪女儿不好,别怪女儿了。”

“艳艳,妈妈怎么会怪你呢?哪个孩子看到妈妈那个丑样子也会对妈妈不理解的呀!”叶亚男感到内疚,她对女儿能理解自己也深受感动。

吕艳艳想,既然不是嫌弃爸爸,那就肯定是哥哥强迫妈妈干那种丑事,自己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从身后抱着妈妈,他真不是人,于是她恨恨的说:“妈妈,是不是吕明修他欺负你,强迫你,以后咱们别理他,我长大了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也不怪你哥哥,听妈妈跟你说吧。我跟你爸爸结婚时,他那张脸比现在还要难看,经过几次治疗,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妈妈不嫌你爸爸丑,再说你爸爸人好,有能力,对妈妈也很体贴。”叶亚男说。

吕艳艳拦住叶亚男的话,问:“妈妈,我听别人的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我爸爸脸上的伤是白雪吟她妈妈给砍的,她妈妈不是跟你在缫丝厂上过班吗?死了,不死我就找她给我爸爸报仇。”

“艳艳呐,你可不要有这种报仇的念头呀,那是他们那辈子人的事情,再说这事你说的也不对,你爸爸的脸伤跟白雪吟死的这个叫吴琪的妈妈毫不相干,说的是白雪吟的生身母亲啊!据我所知道的看,也不怪人家白雪吟的生母,那妈妈就从这件事上给你讲起吧。”叶亚男思索着,在想如何向女儿讲诉这件事情。

吕艳艳着急了,追问着叶亚男:“妈妈,你快说呀!白雪吟怎么又多出个生母来呀?她有两个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叶亚男清一下嗓子,说:“不是白雪吟这个吴琪妈妈,这吴琪是白雪吟的养母。白雪吟的生母姓顾,据说长得就象白雪吟那么漂亮;白雪吟的爸爸姓周,是反革命投毒犯,在刚解放的时候,白雪吟的生父连同白雪吟她外公都被枪毙了。白雪吟生母为了救他爸爸和丈夫,每天都去找你爸爸,你爸爸那时就是咱们县的县长。那是刚解放的时候,白雪吟的生母顾掬贤当时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其实你爸爸也没能力救出她丈夫和爸爸,白雪吟的生母认定是你爸爸不帮忙,或者是利用这件事达到占有她的目的。白雪吟她妈妈怕她丈夫和爸爸事牵连自己,在你爸爸被砍的那天晚上,就连夜逃跑了。你爸爸脸上的伤据你爸爸说是一个叫顾济财的国民党特务砍的,这个顾济财是白雪吟生母的叔叔,一直也没抓着这个人。听说顾掬贤跑到深山一个尼姑庵,生了白雪吟以后就大出血死了。”

吕艳艳气愤的说:“死了活该!”

“也有些人说你爸爸是被白雪吟的生母顾掬贤给砍伤的。可你爸爸却说不是白雪吟的妈妈砍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你爸爸带人上朱备山打还乡团又负伤了,被枪打中了下身。”

“是打脚上了?”吕艳艳问。

叶亚男搂着艳艳说:“小傻孩子,是脚还好了,男人的下身就是指下边——从此你爸爸就越来越不行了……”

吕艳艳放开叶亚男的手,很惊讶,也有点不高兴的问:“那我是——怎么回事?我爸爸被打伤后生的我吧,是不是?”

叶亚男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小心地跟艳艳说:“我跟你爸爸刚结婚时,他还行,自从生了你他就不行了;孩子,你还小,有些事情啊,你还不懂,也不能理解。 虽然妈妈跟你爸爸还能过那种生活,但是……你爸爸……他,咳,好啦,不说那些个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的事儿了。你爸爸又经常开会,家里剩我跟你哥哥,你哥哥就经常动手动脚的,我也打过他,也骂过他,那时你还不到两岁,你哥哥那年二十几岁吧——我也记不清了。”叶亚男怕女儿怀疑自己的出生,有意把跟吕明修的关系说成是吕艳艳出生以后的事。

吕艳艳对叶亚男表示出一定的同情:“妈妈,你也这么大年龄了,以后可别跟我哥哥再那样了,若是让我爸爸知道了,我爸爸还怎么活呀?咱家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那该多丢丑哇!我都没脸见人了。”

叶亚男很受感动,艳艳的话说得多好啊,多懂事的孩子啊。她流着泪:“妈妈知道了,艳艳,你能原谅妈妈,妈妈就心安多了。本来我想,你爸爸年龄大,身体又不好,一旦先走了,就留下咱娘俩相依为命了,所以你要是不理妈妈,妈妈就特别伤心。”

吕艳艳问:“妈妈,我想问你个事?”艳艳羞嗒嗒的搂着叶亚男的脖子。

叶亚男抚摸着艳艳,说:“跟妈妈还有啥难为情的?有事儿就说吧。”

吕艳艳问:“妈妈,那来例假是怎么回事呀?”

叶亚男还真说不明白这种生理现象,只好按自己的想法解释说:“来例假就表示女孩子已经长大了,是大人了。”

“那怎么算长大呢?我们班的女同学有来例假的,也没看她们长大呀?她们说来例假就要生小孩子了,是吗?”艳艳幼稚的问。

“那可不是。”想想这事也得告诫一下艳艳才好,就说:“这女孩子来例假自己不能生孩子,这时候要是跟男的在一起瞎胡混,就能生孩子了。所以呀,女孩子来了例假就更要小心,说什么来的——自尊自重,对,要自尊自重,不能跟男孩子过多接触,要知道保护自己。”

“妈妈,我们班女生乳房都长起来了,你看我还是那么一点点,多难看哪!”艳艳挺着胸脯让叶亚男看。

叶亚男以前真还没注意到,一看,可不是,跟男孩儿的差不多,暗想,这会不会是发育不正常呢,就伸手摸了摸,说:

“哎呀,是这样,我还真没注意,哪天妈妈领你到医院去看看吧。”见艳艳有些紧张,又说“十之八九是发育得晚,没什么事的。”

寒假过去了,这是开学第一天,路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向学校走去。

白雪吟和白雪莲、白雪峰三个人走过八角亭,过了安邦桥,到县城东南角后,白雪峰往北向八角亭中学走去。

白雪吟想到白雪莲跟国文革的关系,最好还是把他们两个人分开,跟白雪莲说:“雪莲,你转到八角亭中学多好,离家还近些,每天少走不少路。”

白雪莲毫不犹豫地说:“我才不转呢,你咋不转到八角亭中学去呢?蓉阳一中老师水平多高哇!”

白雪吟说:“现在老师质量高不高有什么用,在哪都一样,反正都是学语录和诗词,关键是你本人能不能努力自学。八角亭中学没有高中,有高中我就转过去!”

白雪莲不满的说:“我转过去,那以后上高中怎么办?不是还得到一中吗?”

白雪吟想想也是,再说,就是白雪莲和国文革人分开了,心也分不开,就笑着说:“是大姐考虑不周,请小妹谅解。”

白雪吟和白雪莲走到青龙河又向北走一段路,过了安仁桥,见右边来了三个女学生,看样子是小学生。其中一个学生可能认识白雪莲,正想过来和白雪莲打招呼,另一个高一点儿的很干净漂亮的女孩却对着白雪吟唾了一口,扭身拉着那两个同学加快脚步走到前边去了。

白雪吟好生奇怪,她问白雪莲:“那个高个子漂亮女孩是不是吕艳艳?好象是唾了我一口。”

白雪莲说:“不能吧,你看错了,她们是蓉东小学的。那高个子的不就是叶姨的外甥女吕艳艳吗,你怎么看不出呢?我告诉你,你出门那几天,我跟爸爸弟弟挖菜回来,她就在这个桥头,不知为什么不回家了,后来到咱家去了,是叶姨把她送回家去的。”

白雪吟看着走在前边的三个女孩,奇怪的问:“雪莲,蓉东小学在东街天主教钟楼那边吗,她们怎么走这来了?”

白雪莲说:“小学下周才开学呢!她们可能是按学校要求到东方红生产队向贫下中农学习去了。”

白雪吟心里明白了:那这吕艳艳显然是唾自己,因为她也知道了她爸爸脸上的伤是我妈妈顾掬贤给砍的。那又能怎么样呢?活该,谁让你爸爸是老色鬼呢?可是,听李伯伯说这吕县长并不承认是我妈妈砍的,他说是顾济财那个特务分子砍的。再说吕向阳现在可是挺正直的,是个好干部,据说爸爸从监狱出来就是他指示办的,另外住到正房也是他安排的,还正在努力给爸爸恢复工作呢!反正都是他们大人过去的事,自己也说不清楚,等以后有机会找到妈妈就清楚了。想到这,她又默默地念着那八个字:“渐入蓬莱,别有天地”。她暗下决心,这半年我要把这个谜底找出来,放暑假好再去找奶奶和妈妈。想到放暑假再上学就是高三了,毕业怎么办呢?是不是也得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呀,也只好顺应形势,现在看,下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唯一的去路。

下第二节课,同学们都去操场上课间操了,白雪吟和一个男同学今天间操作值日。白雪吟站在窗前,操场上的同学们声音洪亮的有节奏的齐声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一边说着,一边成体操队形散开。

白雪吟和那男同学的分别开始做值日,男同学去打水了,白雪吟离开窗子,拿起黑板擦去擦黑板,擦完黑板,她把同学们的桌子一个一个的摆正。她摆到李莉的书桌,见桌堂里放着一本《叶尔绍夫兄弟》(这是当时提倡学生读的一本书,但是很难买到)。白雪吟拿起随手翻一下,见里边夹个纸条,上边写着:“借给你这本书看,另外今晚九点到电影院看电影《沙家浜》,是发给荣转军人的票,门口等你。 孟克”。白雪吟这时听操场上同学们有节奏的“团结起来,准备打仗、团结起来,准备打仗!”知道间操已经做完了,正在集中队形。白雪吟又把书放回到桌堂原处。

放晚学时,白雪吟跟李莉一道走出校门。

白雪吟笑着说:“小莉,今天到我家去好吗,咱俩一块学习?另外,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白雪吟有意加重后半句的语气。

李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回绝了,她说:“不去了,我爸爸妈妈晚上不让我出门,说现在外边有流氓,很不安全。”

白雪吟暗自笑了,又说:“你以前不是可以随便到我们家吗?怎么现在又不安全了?要不这样吧,你看行不行,我今天到你家去?现在就和你一块去。我爸爸对我不象你爸爸那么严,咱俩可以好好商量一件事。”

李莉为难了,逼急了,她说:“那——有事你就现在说呗!我今晚还得到我哥那边去呢,我哥上夜班。”

白雪吟忍俊不止,笑着说:“小莉呀,你哥那不是还有彭婕吗,你会去帮彭婕吗?彭婕一定在你哥哥那里,再说彭婕也不希罕你去呀!你老实交待吧,今晚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对我推三阻四的?不然我用特异功能就能知道你今晚干什么,你信不信?”说着她闭上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

李莉望着白雪吟。

一会儿,白雪吟好象醒过来了,她煞有介事的搓着手,神秘的说:“我知道你今晚要干什么了,让我说出来吗?还是你自己交代?”

李莉根本不相信什么特异功能,镇定自若的说:“说吧,你要是真说对了,不是瞎猫碰死耗子,就是道德修养。”

白雪吟惊异的看着李莉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莉催促说:“你快说你的特异功能吧。”

“好吧。”白雪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今晚李莉跟一个男的去看电影《沙家浜》,你快回家吃饭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李莉,我的特异功能可对呀?”

李莉大笑着抱住白雪吟:“你偷看我的东西还来蒙我,这是不是道德品质问题?”

白雪吟也笑了,说:“你不相信我有特异功能,那好,姐姐叮嘱你——孟克那男孩儿可不错啊,你可好好跟人家处,不然我给你抢过来。”

“瞎说,就是请我看个电影吗,不理你了,一会儿晚了,明天我让孟克也请你。”李莉边说边笑着走了。

白雪吟叫住李莉,走过去,盯着李莉那张俊俏的脸,说:“咱班男同学给你起个绰号,你知道吗?”

“那些男同学专门儿琢磨这个事儿,咱班女同学都有外号,你也别幸灾乐祸,你也有绰号呢!”李莉眨着那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

“我怎么没听说,可能是你给我杜撰的吧?”白雪吟其实也朦朦胧胧的知道自己有绰号。

李莉不服的说:“男同学背地里都叫你‘白雪公主’呢!”

白雪吟笑了:“那这绰号不错啊,还没改变我的姓,连名还用上一个字呢!就是有点小资产阶级的味道。”她歪过头看着李莉“他们都叫你‘小苏联儿’呢,你知道吗?”

李莉咬着下唇:“这些男生真坏,给我起这么难听又费解的绰号。”

“也不算费解,‘小苏联儿’——就是说你长得象苏联的小女孩呀,多好看呀,白白净净的,大眼睛毛茸茸的。”白雪吟搬着李莉的肩头,盯着李莉那张俊俏的脸说:“看你,头发是黄黑色,眉毛细又长,两眼大大的,还有些往里凹,眼睫毛象美丽的蝴蝶,鼻梁挺直,鼻头有点往上翘,嘴唇红润含笑。活脱脱的一个苏联小女孩吗!”

李莉笑着推开白雪吟:“我可不让你品评了,你这是成心不让我看电影啊!我要回家吃饭了,不理你了。”说着匆匆的走了。

白雪吟回到家刚开门进院子,叶亚芬说:“雪吟哪,快吃饭,我姐给送来一张电影票,你去看吧,雪莲和雪峰明天我再领他们去。”

白雪吟真的想去,正好李莉也去看电影吗,她把书包交给叶亚芬,拿起一个菜团子,接过电影票就跑出了家门。

叶亚芬的声音在白雪吟身后响着:“来得及,是九点开演,我十点在八角亭中学门口接你呀!”

白雪吟正吃着菜团子,没有回答。

叶亚芬还在喊:“雪吟,十点我在八角亭中学门口等你,可别一个人往回走啊!听到了吗?”

“听到了,叶姨,我到八角亭中学门口找你。”白雪吟回答着。

电影院在西街——在九华桥往西第三道南北大街交叉路北。快九点时,白雪吟走到第二个路口,却听到路边有女孩子的呼叫声,白雪吟大声吆喝着走过去,见两个大小伙子,连推再拉地拖着一个女孩想往南边走,看那样子是想到南边的安仁路,或者再往南到更偏僻处;那女孩大叫着,后边推的那个男的用手捂住女孩的嘴。

白雪吟看看周围也没有人,她也来不及找人就冲上去迎头拦住,大声叫着:“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放开她!”

这一声厉吓断喝,把那两个人给震住了,可这两个人马上意识到:不就是一个女的吗,怕什么?

前边拖女孩那个男的对后边那男的说:“你负责这个,我来收拾那个,把那个也带走,咱俩一人一个。”

说着就奔白雪吟扑过来。

迎着月光,白雪吟看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是原蓉阳一中红派的负责人康敬生。她愤怒的大声斥责着:

“康敬生,你是什么红派?还干这种缺德事。”

康敬生也认出了白雪吟,气哼哼地说:“我不是红——派,我他妈是下乡青年了。你白雪吟老实跟我走,不然我灭了你。”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把亮晶晶的刀子拿在手上抖动着,那刀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光“走,你给我往南走!”他气势汹汹的逼近白雪吟。

白雪吟想,决不能再往南走,那里就更偏僻了。要想办法拖住他俩,她特别盼着马上能来电,来电街灯就亮了,别人就可以看见她们了。那个年月几乎每天晚上都停电,只有电影院、医院、邮局等少数单位是常电。

康敬生步步紧逼,嘴里还骂咧咧的。

为了那个被劫持的女孩的安全,白雪吟不能再后退了。她往康敬生身边靠近一步,为了缓合紧张形势,防止进一步激怒康敬生,她冷静的说:“康敬生,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可以明明白白的说,咱们都是一中的同学,什么事咱们可以商量,何必这样呢?不管怎么说,你以前是红——派的领导之一,大家都很敬重你,你不该这样,再说,这样你们会蹲监狱的,我劝你还是先放了那女孩,我在这替她顶着还不可以吗?你们要干什么,我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

康敬生说:“干什么?老子要跟你们两个玩玩。”

白雪吟想,先让他们放了那个女孩子是上策,然后再想别的办法,就说:“那你们放了那女孩子,看样子她还很小啊。我宁愿陪你们俩个,说实话,在学校时我对你的印象就很好,只是没有机会接触。我陪你们,你看这样多好呢!又不伤和气,也免得你们俩犯大错误。”

康敬生回头问后边那男的:“杨国威,你看这样行不?”

杨国威说:“不行,别听她白雪吟耍花招!”又提高声音说“你妹妹白雪莲早都让国文革给干了,你就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吧!”

就在康敬生还没转过身来那一刻,白雪吟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康敬生手里的刀子,又倒退一步用刀子对着康敬生,并且大声喊:“快来人捉流氓啊!快来人捉流氓啊!”

就在康敬生和杨国威惶恐不安、手足无措时,白雪吟奋不顾身的冲向杨国威,举刀就刺;一道寒光直奔杨国威的胸部,就听杨国威“妈呀”的叫了一声,放开了那个女孩,手捂着胳膊。

白雪吟一把拉过那女孩,向电影院方向边退边呼叫:“捉流氓啊!捉流氓啊!”

康敬生和杨国威本来就做贼心虚,白雪吟的呼叫使他俩惊恐万状,他们怕有更多的人过来。

康敬生对杨国威说:“快跑,咱们快跑。”

两个人向南跑了一段路,又拐上安仁桥,过了青龙河,向东街跑去。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白雪吟紧抱着那女孩,那女孩却一下瘫坐在地上,全身发抖;白雪吟忙蹲下身扶起她,见是吕艳艳。

她安慰着吕艳艳说:“是艳艳,别怕,那两个坏蛋让姐姐赶跑了,快站起来吧。”

吕艳艳紧紧的抱住白雪吟,哭着说:“雪吟姐,谢谢你!雪吟姐。”

白雪吟觉得自己的右手粘糊糊的,还隐隐作痛,她知道是抢刀子时被刀子刺破了。她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包起伤口。

装作无事的样子帮吕艳艳理一下衣服说:“艳艳,你是怎么让他俩截住的?”

吕艳艳惊魂未定,哭着说:“我去看电影,刚走过医院,又没有路灯,他俩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在后边把我抱住,一个在前边往下扯我裤子;我拼命叫,后来他们捂住我的嘴,把我拖到了这里路边,我知道他们要干坏事儿,就拼命的挣扎呼喊,这时我看见有人来了,原来是雪吟姐呀!”

白雪吟说:“别去看电影了,开演了,咱也进不去了。我也不去了,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吕艳艳点点头。

白雪吟和吕艳艳两人互相依偎着向北走上九华路,向东过了九华桥,走有二百米就到了吕艳艳家门口。

白雪吟说:“艳艳,你自己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可是白雪吟站在吕艳艳家的大门口并没走,她怕路上遇到康敬生和杨国威。

吕艳艳说:“雪吟姐,你先别走了,让我爸爸送你吧,要是那两个人在你家那边的路上截你怎么办哪?你好像把他们刺伤了,他们会报复你的。”

白雪吟拉着吕艳艳的手说:“谢谢你的关心,十点半时叶姨在八角亭中学门口那儿接我,你放心吧,我到那里去等叶姨。”

吕艳艳不忍心就这样让白雪吟走,再说,离十点半还得有一个多小时呢!她想让白雪吟进屋见爸爸妈妈,她要看到爸爸妈妈对白雪吟的感激之情,就说:“电影才刚演不长时间,我小姨现在还不能来接你呢,进屋吧!”

白雪吟不想进屋,一是自己手上有伤,不想让他们看到,二是暂时还不想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怕他们打击报复。她对艳艳说:“艳艳,我跟你商量个事,别说我认出那两个人,就说不认识可以吗?”

吕艳艳有点不服气:“为什么?应该告诉我爸爸把他们俩抓起来。”

白雪吟一只手搂着吕艳艳,低声说:“艳艳,他俩是知青,再说没把咱俩怎么样,即或抓起来几天还得放出来,他们很可能还会暗中报复咱们;咱就说不认识,他俩过几天没事了,知道咱们没说出他们,以后也就不会再报复咱们了。”另外,白雪吟也怕康敬生、杨国威说出白雪莲跟国文革的事情来。

吕艳艳想想也有道理,点头说:“行,我听雪吟姐的。”

这时,听院子里叶亚男的声音:“谁呀?是艳艳回来了?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叶亚男开了院门,见白雪吟和艳艳站在那里“哎呀,是雪吟哪,这可是稀客啊!快进来,黑灯瞎火的在外边站着干啥呀?”

白雪吟跟着艳艳进了院子。

叶亚男拉着白雪吟的手说:“雪吟啊,头一次到我家来吧,走,快进屋吧。”

白雪吟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说:“不进屋了,我也要早点回去,晚了亚芬姨和我爸爸该惦记了。”

吕艳艳依然还是惊魂未定,说:“妈妈,刚才我让两个男的给截住了,亏得雪吟姐救了我,那两个男的还有刀呢!”

吕向阳在屋里听到吕艳艳说被截了,慌慌张张的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见白雪吟在,这真是出乎他意料,高兴地说:

“白雪吟来了,屋里坐吧!怎么还站在外边呀!”

白雪吟说:“不了,我得回去了。”说着转身向院门外走。

吕艳艳看着愣愣的站在那里的吕向阳,焦急的说:“爸爸,咱俩送送我雪吟姐吧。”

吕向阳这才回过神来,连说:“好好,咱爷俩去送白雪吟。”

路上,艳艳把被截的过程详细讲给吕向阳听。

吕向阳暗想,这雪吟很象她妈妈,有胆有识,他拉着白雪吟的手说:“雪吟哪,伯伯谢谢你救了小艳艳,以后就认下我的小艳艳为你的妹妹吧。你能认出那两个人吗?”心里暗想,本来就是亲姐妹呀!

吕艳艳说:“挺黑的,看不清楚。”

过了蓉东小学,又向南走到十字路口,白雪吟说:“吕伯伯,你和艳艳回去吧,我到八角亭中学门口等叶阿姨来接我。”

吕向阳说:“到中学门口就这几步道了,走吧!”说着向东拐,又走有二百米就是八角亭中学的正门了。

白雪吟设法隐藏着自己受伤的右手,也亏得没有电,所以也没有人发现白雪吟手上有伤。

叶亚芬和白森已经早早的就等在那里了。

月光下,叶亚芬见吕向阳和艳艳送白雪吟,惊愕的问:“雪吟,怎么的了?出事了?”她把白雪吟拉到自己身边,暗想,是不是吕明修干了什么坏事呀?要不然吕县长怎么会送白雪吟呢?

吕向阳忙说:“没什么事,是雪吟送艳艳回家,我和艳艳又送雪吟到这里。”说着,他侧脸看着站在一旁的白森。

叶亚芬忙说:“看我,忘介绍了……”

吕向阳向白森伸过手去说:“不用介绍了,这位就是白森老师吧?我是吕向阳。你的事我都清楚,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你要相信我们的党和人民政府,终会有搞明白那一天的,这要等一下党的政策,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安排你的工作。是有阻力、有困难,也正因为有阻力、有困难,才需要我们当干部来解决啊!”

白森这是第一次和吕向阳正面接触,他感受到了吕向阳身上那种坚不可摧的正气、正义和对人浓烈的情感,难怪人们都叫他吕青天啊。

白森眼睛潮湿了,他激动的说:“非常感谢吕县长的关心!”

吕向阳歪头看看叶亚芬,又看看白森:“你们二位啊!”吕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早点把事办了吧!孤男寡女的,也要考虑到影响啊!”

白森连声应着:“是,是。”

吕向阳关切地告诉白雪吟:“晚上不要出来,现在很不太平啊!离城里这么远。”

白雪吟点着头:“谢谢吕伯伯关心。”

吕向阳和艳艳回到家里,吕向阳说:“亚男哪,明天找人写封感谢信,就以家长的名义吧。你要亲自送到学校工宣队和革委会去,要不是雪吟这孩子见义勇为,仗义相救,咱艳艳就吃大亏了。我想想都后怕呀,艳艳以后晚上少出门!”

叶亚男说:“那你就从县里角度表扬白雪吟吧,也让这孩子能抬起头来,听说有很多学生背后都叫她黑五狗——。”

“咱们先以家长名义给学校写封表扬信。”吕向阳说完躺在床上。他这几天也累了,坐了几天车暗中去查访顾掬贤的下落,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去暗中查访了,他确信顾掬贤已经死了,这更使他痛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他希望顾掬贤活着,有一天可以从顾掬贤的嘴里告诉雪吟是他吕向阳的女儿。他跟叶亚男说:“我先睡了,这几天开会太累了。”

吕艳艳在西屋房间叫叶亚男:“妈妈,你过来一下。”

叶亚男到艳艳房间,见艳艳坐在床上把裤头也脱掉了,正弯着腰在看。叶亚男见状,心惊肉跳,额头上冒出了汗:“艳艳,你在干什么?是不是他们……”

吕艳艳说:“妈妈,你看我这都破了。”

叶亚男伏下身一看,艳艳大腿夹处青紫,还有血印,已经肿起来了。叶亚男颤抖着声音惊慌的问:

“那两个男的把你怎么的了?快告诉妈妈。”

吕艳艳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说:“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在后边抱住我,另一个人就来扯下我裤子,把我拖到路边蔽静的地方,我当时特别紧张,把我都吓晕了。”

叶亚男听到这里,脑袋里嗡的一声:天哪,这可怎么办呢?我的小艳艳是被歹徒糟蹋了……

“后来他们做了什么事儿啊?你还能记得吗?”叶亚男急迫地问。

吕艳艳说:“记得啊,我就拼命的挣扎,大声喊叫,雪吟姐就过来了,拦住那两个人。妈妈,我雪吟姐可厉害了,把那男的刀都给抢过来了,她冲到抱住我的那个人跟前用刀猛刺,好像把抱我那男的刺伤了,我听到那男的妈呀一声,就放开我了。那俩小子吓跑了。”

叶亚男长出了一口气,说:“可亏得遇上白雪吟了。多危险哪!以后晚上可别出去了!”看艳艳那里肿得很厉害“等一会儿,妈妈去弄热水用毛巾给你敷一下。”

叶亚男弄来一盆热水,把毛巾洗干净,乘热给艳艳敷在那紫肿的地方。一会儿又把毛巾再洗一下扭干,轻轻的给艳艳擦着,见有两个手指抓破的伤痕。

她骂道:“这两个该死的畜牲,这要不是雪吟,我小艳艳非让他们给糟蹋了不可。”她给艳艳擦拭着,又告诫艳艳说:“艳艳哪,女孩子保护好自己很重要,你知道吗?女孩子要是失了身再就难做人了。”

吕艳艳问:“什么叫失身哪?”

叶亚男反问她:“艳艳,你知道那两个男的拉你要做什么呀?”

吕艳艳说:“哎呀,那我不知道还成了傻子了,他们就想干那事吗。”艳艳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要善于保护自己,少跟那些不正当的男孩子来往。”叶亚男告诫吕艳艳。

“妈妈,放心吧,我知道,以后晚上我也不出去了。跟男的有那事就怀孩子了,那不丑死了,我才不丢那人呢?”艳艳说:“妈妈,你也睡觉去吧。”

叶亚男搂着艳艳不肯离去,她真的怕女儿有什么意外发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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