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第七十九回

骨肉亲情 雪吟二上九华山

泪水纵横 白森感慨念吴叶

白雪吟利用一个星期日,又请了几天假,她跟爸爸白森商量好了,决定再去九华山寻找姑奶奶顾济秀和妈妈顾掬贤。白雪吟想起那次在广播站请教李挚老师关于“渐入蓬莱,别有天地”谜底时,彭婕曾说小时候她爸爸领她去过,是鲜有人知的两个地方的名字。白雪吟想去向彭婕寻问是什么地方,可一想到彭婕那态度,她就心灰意冷了,要是让彭婕从中觉察到什么迹象来,那隐居在深山中的妈妈可就危险了。还是不能找彭婕,别再惹出什么麻烦来,白雪吟断了这个念头。根据上次进山时刘奶奶讲:似乎还有一个戴口罩和墨镜的人也在找姑奶奶和妈妈。为了尽量躲避熟人,她这次要抄近路走到朱备店,还要先到青云庵。那次她去紫竹庵就听刘奶奶说过,姑奶奶和妈妈可能还在九华山,起码姑奶奶有可能在九华山。

白森告诉白雪吟说:“你去九华山要到尼姑庵去找,庵是女子出家的地方,寺是男人出家的地方。另外你不要打听你妈妈的名字,只打听你姑奶奶的法号静安师傅,这样免得暴露身份,也更好找些。你一个人进山里去可要处处小心,晚上要早点找尼姑庵住下。”

白雪吟答应着,心里暗想:爸爸精神创伤太大了,记忆力也在减退,本来自己已经去过一次九华山了吗!爸爸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了,还是唠唠叨叨的千叮咛,万嘱咐的。

白森仔细得打量着白雪吟的装束,不断地摇着头。

白雪吟抿嘴笑着说:“爸爸,我穿上我妈妈的衣服,打扮成一个农村女孩的样子行不行?免得引起人们的注意。”

白森马上说:“我也正想着这个问题,你呀,索性把头发再剪短些,就扮成个男孩子吧,这样才更安全呐。”

白雪吟想了想,为了安全,她同意爸爸白森的意见,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装束说:“也行,反正现在有不少女孩子都剪着男孩儿头。”

白森忽然又改变了想法:“还是别剪头发了,好容易长那么长,剪成男孩子头发,不好,不好。还是把头发盘起来,找个帽子戴上吧!”

本来李莉想陪白雪吟一起去,但白雪吟没有同意,两个人同时请假播音有困难,一旦出点什么事将来不好说,她只是叮嘱李莉不要把这件事跟别人讲,包括她的家里人。

周六早晨,白雪吟早早起来,穿上白森过去在缫丝厂时发的工作服,背个黄布包,带七斤粮票,随便吃了点早餐,来到院子里。

白森正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剁鸡菜,见了白雪吟这打扮,笑了,这是白森一年多来第一次这样开心的笑,他说:

“我女儿真的是个大小伙子了,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就是衣服显得肥大了些。”说罢,他进自己屋里拿出一个装得鼓鼓的小布袋“把这二十个用盐水煮熟的鸡蛋带上,路上走饿了就吃两个。”

白雪吟含着泪接过布包放在背包里,说:“爸爸,那我就走了。”

白森说:“走吧,爸爸送你一段路。”

白森跟白雪吟从城南小路走到青龙河。白森说:“就沿着青龙河东边这条路走,过了朱备山继续沿河走,可以从后面进入九华山。”

白雪吟说:“爸爸,你放心回去吧,我沿这条河进山,边走边问吧。”

白森说:“走吧,爸爸再送送你;这进朱备山没多远,也就二十几里路吧。”

白雪吟见爸爸心情较好,趁机劝爸爸说:“爸爸,等我回来你就上班去吧!”

白森点点头说:“是啊,应该上班儿去了,不能辜负了吕县长的苦心啊!”

两个人一直走到谭家园,足足又走出十七、八里路。

白雪吟说:“爸爸,回去吧,不用惦记女儿,我会注意安全的。”

白森说:“再往前走五六里路就是朱备店,爸爸就不送你了。晚上住姑子庵,白天走路,山里路上行人不多,晚上早点找好住处,遇到什么事别着急,头脑要保持冷静。按时回来,不然爸爸会惦记你的。”

白雪吟看着白森离开她渐去渐远的瘦弱的背影,仿佛是一株移动着的干涸已久的枯木,何时这株枯木才能再逢甘露,枝繁叶茂啊!应该劝爸爸早点到八角亭中学去上班,爸爸整天在家里,太孤独了。白雪吟暗自流下泪来,直到白森这株枯木走远了,看不清了,她才转身加快了脚步。

白雪吟走到朱备店是下午三点钟,她坐在一家大门口的一块木头上歇了歇,又把瓶子装上水。她虽然还模模糊糊的记得去青云庵的路,觉得还是问一下更把握,就向一位路边站在门口的中年妇女问:

“阿姨,我想问一下从这里进九华山最近的姑子庵叫什么名字,怎么走?”

这位中年妇女瞪眼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白雪吟忽然想到曾经播报过朱备店人民公社一个“文化学习活动”的样板大队,这个大队一直坚持开口讲话前必须先背一段的做法。可能就是这里,于是她背了一段话后问:

阿姨,我想问一下从这里进九华山最近的姑子庵叫什么名?怎么走?”

这位中年妇女立刻回答说:“让我想一想。”

这位妇女正想着,从院里走出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他见门前站着位帅气的小伙子,走近白雪吟说:

“小伙子,你找谁家呀?”

不等白雪吟讲,那中年妇女把刚才白雪吟问的话向老爷爷说了一遍。

老爷爷说:“噢,进山后七八里路有个青云庵,你就顺着青龙河边逆水往山里走,看到青龙河上有个小桥,就过去再沿河往逆水往前走,遇到一条小溪流入青龙河,你再沿小溪逆水走一里多路就是青云庵了。”老爷爷讲得非常详细清楚。

白雪吟连说:“谢谢,爷爷,我着忙赶路,谢谢了。”

听到背后老爷爷说:“这小伙子长得真帅气,不过,就是有些女孩子气。”

听了老爷爷的议论,白雪吟想,我不能让人看出象个女孩子,应该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她见左右没人,蹲下去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两手搓搓后,抖掉手上的浮土,然后,两手往脸上揉搓着,她想让脸上多些灰垢。

傍晚时,白雪吟来到那条横在前边的熟悉的小溪旁,她沿小溪走有一小时左右,就见前边有青砖落成的庙宇似的建筑,这就是青云庵了。她加快脚步,她清楚记得第一次来时的情景。刘奶奶在庵里实际上是在等着她,今天庵里可还有谁呢?

庵院的门开着,从庵院里传出有节奏、清晰的敲击木鱼的声音,虽然这木鱼声越发使庵院显得冷清、单调,但却让白雪吟感到了信心和温暖,她踏着青石条铺的台阶循级而上,走十几个台阶就到庵门前了,庵内也没见有香客。白雪吟循着木鱼声进了庵堂,见一位身穿灰色普通人服装的年轻尼姑闭着双眼坐在那里敲着木鱼。

白雪吟走上前向这位师傅行礼,问:“师傅,我想找一位师傅,请您费心。”

这位年轻尼姑懒洋洋的睁眼,看着面前这位满脸污垢和汗水的英俊少年,没言声,又闭上了眼睛。这时,白雪吟见从后堂走过一位身着普通便装的年长的尼姑。

白雪吟忙迎上去向老尼姑施礼:“师傅,给你添麻烦了。”

这位老师尼双手合十说:“施主有事请讲,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师傅了,我们只是无处可去,在这里栖身而已。”

白雪吟暗想,这里说话前也要背语录啊,她从背包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刘奶奶给她的,当年姑奶奶写的八个字的黄纸,交给这位年长的师傅。

老尼姑接过去看了一眼说:“你是想到这两个地方吗?”

白雪吟心里一阵高兴,原来这确如彭婕所讲,真的是两个地方啊!白雪吟激动得跪在地上给这位老师尼扣头。

慌得老师尼连连说:“施主请起,施主请起。”

白雪吟站起身来,注视着这位老师尼。

老师尼说:“请施主后院说话。”

白雪吟跟着师尼到后院一处破旧的两间庵房,里边陈设很简单,一张方桌,两个凳子,这是外间兼厨房,隔门可见里间是她的卧室。

老师尼给白雪吟泡了杯热茶,说:“孩子,你是有什么难心的事吧?如果你相信贫僧,就请讲出来吧。”

白雪吟感到这位老师尼特别和善,就说:“师傅,我姑奶奶出家可能就在九华山,她给我留下这八个字,让我找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才能找到他?”

老师尼依然很平静地问:“知道你姑奶奶的法号吗?”

白雪吟说:“知道,叫静安。”

老师尼忽然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白雪吟,仿佛要从白雪吟身上发现什么秘密,好一阵子,又平静的说:

“嗯,孩子,是有位修养很高的静安师傅,她给你写的这八个字呀,咳,是两处摩崖石刻,那是已经被人们遗忘了的地方啊,很偏僻,几乎没人知道哇。‘渐入蓬莱’这四个字在天台的观音峰,你若是从正门进九华山翻过五个山头也能到这个地方;你从这里往山里走,要经过六座山峰后到古佛洞,还要经过磨盘峰、狮子洞、花台峰就是摩崖石刻——‘别有天地’了。那附近有个荒弃已久的庵院叫王庵,你姑奶奶静安师应该在王庵隐居。”

白雪吟听了,心里真的象装了一台大鼓,有十几人、二十几人同时挥动鼓锤敲击,怦怦地跳个不停。她激动得哭了起来,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

她问:“师傅,我从这里走怎么才能到那里呢?”

白雪吟从黄凡布挎包里拿出个本子和笔。她要详细的记录下这位老师尼的指引路线。

老师尼说:“从这里走路也很远,要翻几座山的。你从我庵前这小溪走过去,沿小溪逆水一直往前走,遇到一条小溪,上边有桥,过了桥继续沿小溪往上走,你碰到人就打听大古寨,那是一个山峰,到大古寨连着向东翻过六个山峰,离王庵就不远了。”

白雪吟停下手里的笔:“师傅,这六个山峰都有名字吗?请您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说,我记下来。”

老师尼想了想,说:“这六座山峰没听说有名字,你记着,向东这六个山峰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下了第六个山峰你就依次打听古佛洞、磨盘峰、狮子洞、天台山。天台山东侧的观音峰就有‘渐入蓬莱’这四个字的摩崖石刻,从观音峰东侧向南走六七里路光景就是花台峰,这段路很难走,因为根本就没有路,花台峰南侧石崖上有‘别有天地’摩崖石刻,顺这石刻下的山沟往东走遇到一条小溪,沿小溪逆水上行,到大古寨山峰南侧,那两边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熟悉的人都叫它一线天。到这里已经是无路可走了。你呢,沿缓坡爬到北边山坡上,可以看到有一片浓密的树林,在这片树林中向着悬崖方向走,在悬崖边上一块巨石后边就是一条开凿在石壁上的栈道,走两里路吧,就看到大古寨山了,山的南侧就是王庵了。

白雪吟把自己记录的又念了一遍。

老师尼点点头说:“没错,没错!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可不多了!”

白雪吟对这老师尼千恩万谢,说:“师傅,我现在就走了,争取早点到那里。”

老师尼笑了,说:“你每天起早贪晚的走也要四、五天才能赶到啊,这晚上可不能一个人进山啊,你会迷路的。今晚你就在小庵歇息吧。”

这一夜,白雪吟自己睡在偏房,第二天,白雪吟起了个大早,却见昨天敲木鱼的小师尼端过热腾腾早饭来。白雪吟望着小师尼连声道谢。却见小师尼两眼含着泪。

白雪吟惊异的说:“师傅,你——”

小师尼说声“我也是投奔姑妈来的”,转身走了。

……

白雪吟按老师尼的指点的路径向九华山深处走去。

白雪吟边走边向砍柴或挖药的人询问,生怕走错了路。白雪吟第一天走到一个有几户人家的山民处住了下来;按这家老奶奶的指点,第二天,为了抄近路,她翻过两座山后又爬上了美女峰。她爬上美女峰时天已经大黑了,她只好留在山峰上过夜。她原想自己一定会很恐惧,然而她心绪很平稳,又感到十分的安全,因为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人上来。她忽然领悟到,没有人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世间人才是最可怕的。

第三天早晨,她下了山,向一位采药的老爷爷直接打听王庵。

采药的老爷爷摇摇头说:“我常在这一带采药,没听说有王庵这个地方啊!”

白雪吟暗想:这王庵一定是个很隐秘的地方,她又按老师尼指点的路线问:“爷爷,花台峰这地方您知道吗?”

老爷爷点点头,指着一个隐约可见的隔着层层山峦的尖尖的山峰说:“那就是花台峰。你看,那山上的石头砬子就像一个花台,所以叫花台峰。”

白雪吟听老爷爷说得这么详细,想必其他地方他也很清楚,就进一步问:“爷爷,那花台峰是不是有‘别有天地’四个字的摩崖石刻呀?”

老爷爷疑惑的看着白雪吟,摇摇头:“这我可不清楚,我确实不知道。”

白雪吟又走了三天才来到花台峰,她绕了三个多小时,来到花台峰南侧,却找不到“别有天地”这四个字的摩崖石刻。“是不是自己走错路了呢?”白雪吟自言自语。她从挎包里拿出笔记本,对照眼前的环境仔细的看着记录的老师尼所说的路引记录。白雪吟确信没有走错路。

这时,白雪吟见半山腰处隐隐约约在绿树丛中露出一块石崖,她艰难的向上攀爬,终于来到石崖前,这确实是行人罕至的地方。她见这岩壁上影影绰绰的有四个隶书体石刻——别有天地。恰似行使在茫茫黑夜的航船看见远处闪烁的灯塔,白雪吟默默的念叨着:“别有天地,别有天地。”可是,王庵在哪里呢?这里显然离王庵不会是很远了。白雪吟又拿出小本子,她对着本子上的记录查看那位老师尼指点的路线,在花台峰南侧山谷中,果然流淌着一条小溪。她本来很疲乏了,见了这小溪,白雪吟顿时精神震奋。她从挎包里拿出水瓶子喝了口水,直向山下的小溪奔去。按着师尼的指点,她沿小溪逆水上行。又走了三个多小时,见小溪两边是悬崖峭壁,小溪成了深不见底的水沟。白雪吟按那老师尼的指点,沿北边峭壁后的缓坡爬到半山腰那浓密的树林,在这片树林中向着悬崖方向走,果然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她绕到巨石后边,见隐蔽在石壁荆棘中有凹进去的一米多宽的栈道。白雪吟小心的沿栈道向峡谷中走去。走约有一里多路,走下了峭壁,见小溪从一座山峰东边由南向北流淌着,白雪吟知道,这座山就应该是大古寨山峰了,王庵就应该在这山峰的南侧。白雪吟逆着小溪水流的方向向南行走。

山路看着很近,可走起来却很远,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了,连一个飞鸟都看不见了,白雪吟还没有走到大古寨山的南侧。

白雪吟在山谷中沿着这条小溪逆水艰难的走着,山谷中的树林深处不时的传出动物的叫声,这些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山谷里,令人毛骨悚然;亏得有月光,白雪吟终于走到这小溪的拐弯处——在大古寨南侧向西弯转过去了。借着月光看到一条被青草和荆棘掩盖着的石块铺成的路,她激动得叫了起来:“这小路一定是通到王庵的!”她一想到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姑奶奶和妈妈了,就激动万分、全身是力气。这小石路先是向南,后又拐向西边。白雪吟想,只能沿小路走,即或找不到王庵,这小路肯定会有个去处的。她向西拐了个弯后走了有二三里路,见路北黑黝黝的树丛中有微弱的灯光,脚下的路直伸向那灯光处。白雪吟两手紧紧的按着胸口,那噗噗的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蹦了出来。她几乎是跑着奔灯光走去,走着走着又不见了灯光,见不远处黑黝黝的是庵房。白雪吟到近处,见是非常破旧的庵门,也看不见庵门上边是否写着王庵,反正她再也不能往前走了,就伸手敲门,敲了好长时间才听到里边有脚步声。

白雪吟想到青云庵那位师尼,就大声说:“师傅,师傅,我是青云庵的,我师傅让我来找静安师傅。”

里边人听出是女子的声音,庵名也都说得对,就开了门。开门后,那开门的人见月光下站着位年轻男子,一愣,转身想关上庵门。

白雪吟跨进半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哭着说:“是吴琪妈妈让我来的,我来找我姑奶奶顾济秀,找我妈妈顾掬贤。”白雪吟摘掉帽子,抖开那满头的秀发,脱下上衣,露出里边的女儿装。

开门师傅一愣,一把把白雪吟拉进院门,顺手关上庵门插上,回身望一眼站在那里的白雪吟,忽然,紧紧地抱住她:

“你是雪吟啊!你是雪吟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白雪吟连声说:“我是雪吟,我是雪吟。”

那位师傅大哭起来:“我是你妈妈顾掬贤啊,我是你妈妈顾掬贤啊!妈妈时时刻刻的都在想着你、惦记你啊!”

两人紧抱着,在庵院里嚎淘大哭……这哭声震撼着整个山谷……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没有了,一切都是静止的,停顿的。唯独发自肺俯的哭声充斥着茫茫的夜空,山谷以及深山中的所有一切似乎都屏息了。

这时,静安师傅提着灯笼走过来。

“掬贤哪,怎么回事?哭什么?是不是又想雪吟了?”

顾掬贤激动得声音在颤抖,对顾济秀说:“姑妈,雪吟来了,是咱们的雪吟来了!”

这简直是月亮从天上掉下来了,顾济秀心头在震颤,手里提的灯笼掉落在地上。她木愕的站在黑暗的庵院中,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连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是佛祖保佑啊,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月光下,顾掬贤拉着白雪吟的手说:“雪吟哪,这是姑奶奶,快给姑奶奶磕头。”

白雪吟跪在顾济秀面前叫着奶奶,连磕了几个头。

顾济秀赶紧扶起白雪吟说:“快走,进屋去,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哇!这孩子是怎么找来的,累坏了吧?长这么高了!哎呀,长成大人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破旧简陋庵院,只有顾济秀和顾掬贤两个人,这里已经废弃多年,几十年了,几乎没有任何尼姑在此修行过,据说从民国以来就断了香火。

顾济秀和顾掬贤住的房子跟青云庵那老师尼住的是一样的,外间是待客和烧饭,里间两张木板床铺。

顾掬贤端着煤油灯,照着白雪吟左看右看,前前后后,看了一会儿又抱住白雪吟哭一阵子,哭完又看,就这样反复了多少次。

还是顾济秀突然想起:“掬贤哪,雪吟还没吃饭吧?快点给雪吟烧饭吧。”

顾掬贤被顾济秀这一说,才想到白雪吟不知走了多少天,吃了多少苦,才找到这里来,说:

“雪吟哪,你跟奶奶讲讲外边的事吧,妈妈去给你烧饭。”

白雪吟左手拉着顾掬贤,右手拉着姑奶奶顾济秀,到灯前说:“我也要好好看看奶奶和妈妈呀,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奶奶和妈妈什么模样呢?”

顾掬贤端过煤油灯,说:“妈妈去给你烧饭吧,我女儿饿坏了吧?”

白雪吟说:“我跟妈妈一块去烧饭。”说着来到外间。

顾济秀也来到外间,说:“先烧热水,给孩子洗洗吧,快成了泥孩子了,洗洗还解乏。”又转向白雪吟“奶奶现是想听听外边的事和这些年家里的事。”

顾掬贤生着了火,往锅里添着水,流着泪问:“雪吟,你妈妈吴琪得的是什么病?她那两个孩子还好吗?”

白雪吟惊愕的望着顾掬贤,两眼含着泪问:“妈妈,你是怎么知道我吴琪妈妈去世了的?是有两个孩子呀?我妈妈去世二年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白雪吟听到“啊”的一声,原来是妈妈顾掬贤昏倒在地上,忙过去哭着喊:“妈妈,妈妈!”

顾济秀过来用手捏着顾掬贤的人中穴位,一边安慰白雪吟说:“孩子别急,不怕的,一会儿就好了。”顾济秀又拿过热毛巾给顾掬贤擦脸“知道吴琪去世了,你妈妈哭了三天三夜啊,第四天就昏迷不醒人事了,从那以后就落下这么个病啊,吃了些中药,已经好多了!唉,佛祖哇,怎么就好人没长寿哇!”

有好一会儿,顾掬贤叹了一口气:“唉,吴琪呀,你怎么就先走了哇。我盼望着有那么一天咱姐妹能见上一面啊!”又拉过白雪吟的手“雪吟啊,你可要善待吴琪妈妈的两个孩子呀!那是你妈妈留下的两条根啊!”说罢又哭

顾济秀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着:“阿弥陀佛,吴琪啊,吴琪,大善大德,大仁大义,必入神界,深信因果,佛祖保佑,往生西方净土。”顾济秀睁开眼“掬贤,你去陪孩子坐会儿,我来烧饭吧。”

吃饭时,顾济秀和顾掬贤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看着雪吟一口口的吃。

顾济秀说:“奶奶这里是佛门之地,也没什么好吃的,菜是我和你妈妈俩自己种的,也采些山菜,粮食是我偷偷在山边村民那换来的。奶奶已是佛门弟子,修的是五戒、十善、四摄、六度。出家人能守持五戒,可以称为因戒生定,因戒发彗,断诸恶法,行诸善法。这五戒就是戒杀、盗、淫、妄、酒。”

顾掬贤笑着说:“雪吟,奶奶在给你讲佛道呢,你可听得懂啊?”

白雪吟歪着头思考着,说:“反正是劝人除恶向善呗!”

顾济秀高兴的说:“阿弥陀佛,我孙女真是一语破的,很有佛缘啊,要相信佛法无边啊,愿佛祖保佑我孙女一顺百顺、事事平安。”

晚上,白雪吟跟顾济秀睡在一起,这一夜她们也没合眼,就听白雪吟讲着外边的一些事情,快亮天了,顾济秀才睡着了。

白雪吟轻手轻脚的来到顾掬贤的床上,搂着顾掬贤的脖子问:“妈妈,你跟那个吕向阳是怎么回事呀?可以告诉女儿吗?”

顾掬贤好久没有讲话。

白雪吟又问了一遍,顾掬贤冷静下来,才反问白雪吟:“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是吕向阳跟你讲的吗?你都知道什么?先向妈妈回报一下。”

白雪吟就把邱尼到沈默久家的事,沈默久贴大字报等说了一遍。

顾掬贤叹着气说:“雪吟哪,你也长大了,对那个吕向阳你自己会有个看法的,不过,只少他过去不是好人。解放初,你外公和周安瑞被抓起来,说是投毒犯,是要枪毙的,吕向阳骗我说他尽一切努力,先保住两条性命。可是上边已经批了你外公和周安瑞的死刑了!他隐瞒着,没有告诉我。”

白雪吟问:“周安瑞是谁呀?就是我的爸爸吗?”

顾掬贤哽咽着说:“唉,安瑞呀……周安瑞是你的爸爸吗?这个问题,咳,以后再说吧。后来知道吕向阳他骗我,你外公和周安瑞第二天就要枪毙了,我前一天晚上就砍了吕向阳,连夜逃进山里,到你姑奶奶的紫竹庵隐藏起来。”

“妈妈,那吕向阳说不是你砍他的,说是一个叫顾济财的人砍的,根本没有你的事;妈妈,那我爸爸家还有什么人啊?”白雪吟如饥似渴的望着顾掬贤,她很想知道有关自己的一切,这一切只有妈妈顾掬贤最清楚。

顾掬贤搂着白雪吟,说:“他是南京人,当过解放军,你爷爷奶奶早都去世了,家里再也没什么人啦!”

“妈妈,你和我爸爸结婚多长时间啊?”白雪吟有些疑惑的问。

“也就几天,结婚当天,吕向阳就安排你爸爸下乡去搞土改了。你爸爸还没有回来,又把我安排到省里去学习,等把我从省里找回来,你外公和你爸爸就被抓起来了。”顾掬贤沉浸在解放初那段痛苦的岁月中。

白雪吟听后,脱口而问:“那你跟我爸爸没——怎么就——我是谁的女儿呀?”

顾掬贤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但她无论如何不会说她是吕向阳的女儿,就说:“你,你就是周安瑞的女儿呀!周安瑞是你的爸爸啊!”

“那你不是说我爸爸下乡搞土改吗?跟你住一起了吗?”白雪吟盯着顾掬贤问。

顾掬贤笑着解释说:“这孩子,怎么刨根问底的呀?妈妈是怕你背上她那包袱,你爸爸毕竟是那时被……。”

但聪明的白雪吟已经明白了自己是吕向阳的女儿,不过这并不能使她对吕向阳产生父女之情,她恨这个人,是他拆毁了妈妈的婚姻,又把妈妈害得这样悲惨。

顾掬贤有件事很奇怪,问:“顾家那旧式房子为什么没砸毁呀!”

白雪吟说:“那吕县长不让砸,说是顾家已经捐给国家了,新四军在顾家大院住过,解放初期,蓉阳县人民政府在这里二年多,说顾家大院应该是革命遗址了。连顾家学堂也就都完好的保留下来了。另外离县城那么远,根本没人到那住;人们都说那房子犯毛病,老顾家一家人死的死亡的亡,又说老白家住这也不顺利,吴琪妈妈死了,叶亚芬阿姨死了,谁也不敢住那房子。”

顾掬贤沉默不语,那段感情又被唤醒,她又回到已往的时间和空间,那段岁月变得真切起来——欢乐、幸福、追求、痛苦、仇恨。吕向阳为什么说是顾济财砍的?为什么要保留顾家学堂这老宅?不管怎么说,是他吕向阳害了顾家两代人哪!

当时若坚持在蓉东小学工作或许又是另一种情况;想到蓉东小学,她想到那滂沱大雨之夜送她的李成章。

“有个李成章你认识吧?”顾掬贤问。

“认识,他是蓉东人民小学的校长,他儿子李挚还教过我语文呢。”白雪吟说。

顾掬贤问:“雪吟,妈妈给你留的‘吉祥平安’银锁还有吗?”

“有哇,是妈妈留的东西怎么能没有呢?我吴妈妈生前再三叮嘱我要保管好银锁。”白雪吟翻身坐起,想到包里去拿银锁。

顾掬贤听白雪吟说话又慢声音又低,知道女儿白雪吟太累了,就说:“别去拿了,咱们也睡一会儿吧。”

等到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白雪吟说:“妈妈,姑奶奶,我今天还得回去,明天星期六,我还得去上班。等下回来呀,我买个小一点的收音机,这样你们听蓉阳电台就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

娘三个又哭了一阵子。

顾济秀说:“好了,我孙女也联系上了,又这样懂事,长得又漂亮,又聪明,奶奶也就高兴了。要记住,回去跟你爸爸也别说找到我们了,跟任何人也不要讲,这关系到你妈妈的性命啊!听说这‘文化学习活动’可厉害了,你可一定要记住奶奶的话啊!听到了吧,孩子。过些时候真的太平了再说,也别老是往山里跑,要记住,跟任何人都不要讲啊!”

白雪吟点头答应:“知道了,奶奶,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讲的。奶奶、妈妈,我得走了,亏得可以到苏家宕乘车——是这地方吧?不然我还得几天才能走回去呀!”

顾济秀说:“奶奶去送你,从这到苏家宕走五个多小时就到了,那里有去蓉阳的汽车,你坐车回去吧。这车是从南阳发到蓉阳的,隔一天一次,每周一三五都有车。”

顾掬贤拉着白雪吟的手说:“妈妈只能送你到崖口,你奶奶平时连这个院子几乎都不让我出去,怕碰到人认出来,妈妈就只盼望有出头露面的那一天了。”说罢又哭了起来,白雪吟也陪着顾掬贤哭。

顾济秀劝慰着说:“掬贤哪,你这样涕泪涟涟的让孩子心里何安哪,我们娘仨有今日,是佛祖相佑,是吴琪的功德啊,应该高兴才是。看咱雪吟长得跟妈妈一样高,比妈妈年轻时还漂亮。我们应该高兴啊!”

听顾济秀说漂亮两个字,顾掬贤心不觉往下一沉,女人漂亮往往是悲剧呀,古书上说红颜薄命,其实是一丝不爽的;姑妈是个漂亮女人,结果落得个出家当尼姑;自己呢,也落得个这样下场,隐姓埋名居深山,但愿我的女儿能平平安安吧。

白雪吟见顾掬贤沉默不语,知道她内心很沉痛,她跟顾济秀、顾掬贤说:“等阳历年放三天假我再来,春节时我来跟你们一起过年,你二老就别再为过去的事伤心了,等女儿出息了,替你们争口气。”

顾济秀说:“雪吟哪,别想替谁出口气,凡遇争斗,善意处之,排难解纷,解怨释结,息事宁人,保持一个平和心态,不要去求荣华,只求平安。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啊!记住奶奶的话,平安就是福呀。”

走出庵门,白雪吟四下张望,这个地方四面全是陡峭的山崖呀!

顾掬贤说:“就只有你进来的那一条石栈路可以走出去,这里是人世间的融化痛苦愁怨的仙境啊,山接山茫茫渺渺,峰连峰隐隐迢迢。等你再来呀,妈妈领到山里逛逛。”

白雪吟惊叫着:“啊,妈妈好有文才啊!”

“唉,可惜啊!世道不以公道取,儿也受苦,孙也受苦;昨日青年今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深山牢狱困居人,贤谁问你,愚谁问你?”顾掬贤流着泪抒发着内心的苦闷。

白雪吟拥抱着顾掬贤,她想说宽慰并鼓励妈妈几句话,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到现在人们经常背诵的一句语录,就说:“妈妈,‘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要有信心啊!”

一路上,顾济秀讲述着山中岁月的安静恬适,可白雪吟看到的却是清苦、空寂、原始、艰辛,在顾济秀眼里却都是静雅、安谧。

出了峡谷又翻过几座大山峡谷,顾济秀说:“雪吟,翻过前边这座山就是苏家宕了,奶奶就不再送你了!”

顾济秀转身拭泪。

白雪吟回身拉着顾济秀的手说:“奶奶别难过,孙女会常来看奶奶和妈妈的!”白雪吟左右看看,荒无一人,也没有行人走路,这才放心的问“奶奶,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吴琪妈妈去世的?”白雪吟想到吴琪妈妈和叶坟头上新添的土“奶奶,我妈妈是不是到我吴琪妈妈坟地去过呀?”

顾济秀迟疑着,又催促白雪吟说:“快走吧,晚了就赶不上车了。”

下午快八点多钟,白雪吟乘坐的客车到了蓉阳。

白雪吟虽然听了顾掬贤讲述过去的悲惨为之伤心,但找到了妈妈,而且妈妈看上去是那么年轻而有风韵,长得真的是楚楚动人,她内心的兴奋踏实压倒了一切;她觉得自己象似一个饿极了大哭大叫的婴儿突然抓吃到母乳了一样,感到温暖亲切。回家的路上,尽管她几乎是跑着的,可还嫌这段路太长、自己走得太慢。越是离家近,这种心情越是激动。她不想隐瞒爸爸,她让爸爸跟自己一样高兴,但她不想让弟弟妹妹及其他任何人知道,因为这确如奶奶所讲,关系到妈妈的生死啊!妈妈那么艰难地熬过了这二十个春秋,可不能再让妈妈有任何一点风险了。

经过七星河的安邦桥,绕过八角亭,她转过身沿顾家大院西边外墙向北刚走几步,月光下却见白森正站在大门外向八角亭这边张望。

白森见白雪吟气喘嘘嘘地跑过来,他迎上来,嘴里喃喃着:“我女儿回来了,我女儿回来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拉住白雪吟的手,两人进了居安门。

白雪吟关切的问:“这些天,爸爸还好吧?”

白森说:“好好,你到我那屋吧,饭菜我都端到我屋去了。”

白雪吟到白森的房间,见小桌上摆着炒鸡蛋,还有一个她最爱吃的炒竹笋。白雪吟这一路车上颠簸得又饥又渴,坐那就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

白森在一旁坐着,等白雪吟吃完了饭,问:“这趟去结果如何?快向爸爸汇报一下吧,你走这几天爸爸也没睡好觉啊!”

白雪吟把找到妈妈奶奶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白森听了十分感动,说:“这若是你妈妈活着该多高兴啊,同学俩又可以见面了。可惜呀,你妈妈她先走了。顾掬贤这二十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呀!”白森很感伤,他想念自己的妻子吴琪,想念实实在在为了白家甘愿付出的叶亚芬,“死者长安息,生者多悲哀呀!顾掬贤听说你妈妈去世竟然晕过去了,雪吟哪,你这两个妈妈的关系不一般呀!那时你妈妈去紫竹庵接你,抱着比你早出生几天的小姐姐从家走的,小姐姐死到紫竹庵了,你妈妈把你抱回来;你妈妈一直都没跟我讲实话,可见你这两位妈妈间真是情深似海呀!”

白森今晚话很多,白雪吟也感到高兴,似乎几年沉睡不醒的人忽然起来要吃要喝,精神抖擞了,令人兴奋不已。白雪吟很少插话,她想让爸爸说个痛快,她自己专注地听着。

白森忽然十分严肃地说:“雪吟哪,你妈妈的事不准跟任何人讲,你妈妈当年是砍了现在这个吕县长才逃到深山老林里去躲避的,那个年月要是抓住她也会枪毙的,就是现在,你看看这局势,文化学习活动中,要是让人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啊!严格保密,一定要严格保密,这可是你妈妈生死悠关的大事呀!”

白雪吟听了白森的话很高兴,她正想要告诉白森不要跟任何人讲这件事,但又怕白森想到把他当成外人了,会伤心。

听白森如此讲,她说:“爸爸,我知道这件事的厉害关系,我不会跟任何人讲的,你就放心吧。”

白森说:“那你早点过去休息吧,这些天也够累了,明天还要上班。”

白雪吟回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白森没有睡意,他从床头一个柜子里拿出吴琪留下的一切信件和遗书,从头开始一页页的默念着,他泪水纵横。看完后,他又包好放在原来的地方。他熄了灯,坐在床上,他眼前又出现了和叶亚芬分别的那个晚上……在黑暗中,他眼前一会儿是吴琪,一会儿是叶亚芬。

白森耳边仿佛听到吴琪的哭诉:吴琪将去,茫茫黄泉路。多少情思难倾诉,灰飞烟灭别处。抛夫舍子人寰,留下重重艰难。泪流点点心肠断,殷盼全家平安。

吴琪呀,是一位难得的德、才、貌、贤、义兼有的优秀女子啊!想当年,我白森被打成极右而流放到蓉阳这山区小县城的集体小厂子里,这顾家学堂终日只有我白森一个人。形影相伴、孤寂难奈,真是死的心都有哇!吴琪毅然离开了教师的工作,拖儿带女来到这山区小县城陪伴我白森哪!这是多么深厚的夫妻情义啊!虽然这么多年,带着Y派这沉重的枷锁,但幸有吴琪这样重情义的妻子相伴啊!

吴琪是一位很有独道见解的女子啊,白森想到吴琪去世前一天晚上和自己的谈话,什么是社会发展的动力,人们的不知足心理是社会发展的动力,这是多么鞭辟入理的见解啊!私下里谈到57年、“文化学习活动”,吴琪断言:在社会发展的历史中,这种活动只是暂短的一瞬,人们追求发展、安宁、幸福、和谐、美满的愿望将成为社会上的主流思想意识,这是无法改变和逆转的。经过“文化学习活动”的洗礼后,人们的这种愿望会更加急迫和强烈了。一个繁荣昌盛、和谐幸福的中国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生活。

我白森将何所为呢?是这样守在家里等待着繁荣昌盛、和谐幸福吗?自从落实到八角亭中学工作后,每个月拿着五十二元钱的工资呀!我白森曾经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员,我曾经是一名模范教师。为了使学校正常上课,我白森冒险给上边写过信,并因此蹲过大狱。现今,指示要复课闹革命,我白森不应该再这样沉默了,当然,也不会像写上访信那样再逆着大方向干傻事了。要像妻子吴琪嘱咐的那样:环境宽松了,顺势而为,也还是应该大有作为的。

白森躺不住了,他开了灯,已经是后半夜一点钟了。

白森披起衣服,走出卧室。

下弦的月挂在那株老槐树枝头,稀疏的星缀在夜空。

白森在顾家学堂正房西边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沿正房前的平坦青砖阶向东挪着步子,在正房中门他停住了脚,这中门正对着院中的那株老槐树,老槐树南十几米就是被封死的顾家学堂院门。白森沿青砖阶漫步向东,直到正房最东头,他又折向南,来到东边三小间厢房。他和吴琪及孩子们住在这狭小的三小间小厢房中多年,尽管外边气候严酷,可是,在这三小间狭小的厢房里,一家五口人却能互相理解、安慰、享受着家庭的温馨。白森望着对面月光下的两间厢房,叶亚芬一个人住在西厢房,可她并不感到孤单和清苦,她把自已融入我白森这个家庭,默默的、无怨无悔的为了我这个家庭全身心的付出啊!

白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人哪,真是太脆弱了,这么活生生的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两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到哪里去找她们,她们在哪里啊?到哪儿都找不到她们,她们哪里都不在啊!若说在,她们就是存在于思念她们的、永远忘不了她们的人的心中。走了的人是一无所知了,当着那最后一口气咽下去时,连同那一生的痛苦、悲伤、期待、欲望、欣喜、快慰……同时也就都咽下去、消失掉了。可是,活着的人却硬是把这些都抢过来储存到自己的记忆中了!”

白森坐在院中那株老槐树下,暗自流下泪来。吴琪呀,叶亚芬啊!你们二位静悄悄的、无声无息的走了,把我白森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到这个风云变幻莫测的世界上,我的前路一定会有更多的坎坷呀!向谁说?求谁助?为什么啊,老百姓应该过上安生和谐的日子呀!

白森想到元朝曾瑞的一首曲子:“官况甜,公路险。虎豹重关整威严,仇多恩少人皆怨。业贯满,横祸添,无处闪。”难道这种凶险也是古以有之吗?

白森默默的背诵着:“横祸添,无处闪。”刚刚下定的要上班的决心动摇了,他又犹豫起来。怎么办呢?确实是无处躲闪哪!可是,我躲在家里就能无灾无祸吗?

水深水浅也得下,云来云去也得去。吴琪、亚芬,明天我要上班儿去了,保佑我白森平安吧!

白雪吟从九华山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李莉见到白雪吟,把她拉到旁边急切的问:“这趟去怎么样,有好消息吗?要跟我说实话呀!”

白雪吟故作沉痛的说:“找到一个认识我姑奶奶的尼姑,她说我姑奶奶到浙江什么地方的庵院去了,也说不清楚,说我妈妈早已经去世了。唉,也没精力再去找了,我也就死了这份心了。”白雪吟只好这样忍着欺骗朋友的痛苦心情跟李莉说假话,因为这事实在关系太重大了。

李莉听了自然很悲痛,她劝慰说:“雪吟姐,也别太伤心了,反正咱们都长大了,以后还有小妹我关心你呢!需要赴汤蹈火,小妹替你去。”

白雪吟眼圈湿汪汪的拉着李莉的手说:“谢谢你了,小莉,有你这样的知心妹妹我就心满意足了。俗话不是说,人生得一知已足矣,你就是我白雪吟的知已呀!”

白雪吟想到自己的妹妹白雪莲,不由自主的说:“真的能成为永远的知己吗?”

李莉惊讶的看着白雪吟说:“雪吟姐,你怀疑我们的友好情谊?”

半壁书屋推荐阅读:僵尸:签到神机百炼独筱双世娘子杀我,她心里有我!惊悚乐园:鬼神不入未应之门原神:我的魔神老友古宅秘影事件穿书成反派师姐,女主咋先黑化了娇妻又美又飒,冷面军官千依百顺被迫穿成老妇,带着全家奔小康我只想在提瓦特活着诸天:从时光之城小兵砍成战王我被萌宝小少爷抱大腿,霸总急了凡人修仙之我有一樽炼丹鼎融入精灵世界九叔:八岁道童,推演道法修仙第二次相恋宁安如梦我把CP磕乱了奥特:从忽悠美尔巴开始重温爱恋,小娇妻再续前缘吧全宗门反派,奈何师妹脑子有坑女大学生开挂的人生爽呆了夜魔战神系统金手指太多,后妈娃综赚百亿穿成掌门后大把掉头发的日子猎罪档案:浴血天使女尊,仙子们使不得冥王手册之山川秀相公,你阳气太重,饶了我吧重生强撩:马甲夫人宠上天怀孕后:那晚的事瞒不住了修仙回来后,我带全村养蚕暴富青墟剑圣穿越平行凹凸:万人迷竟是我自己满门摆烂靠天,师叔祖奋力成仙重生1955从猎人开始奥乙女之遍地都是前男友永恒仙尊宿主如此多娇,引无数目标竞折腰穿成腹黑君上的药引,人麻了快穿之我是异世万人迷玲珑谋进入宗门后,我开始摆烂复活ta穿书炮灰女配,我选抱紧反派大腿快穿之美人主神每天都被强制爱穿书七零,疯批夫妇嘎嘎乱杀当笨蛋老婆被好朋友哄骗结婚了穿越1945超能力建设秘密基地村里的女人们快穿:我从末世开始变强
半壁书屋搜藏榜:判官之使霍离惊!废材嫡女竟是绝品御兽师农门长姐:满级大佬种田忙斗罗:大陆成了我家后花园吃瓜虐渣爽赢甄嬛传之华妃倾城宇宙霸权之战超级创作大师超稀有兽语女快逃!皇叔来了!D七街区娘娘美貌皇帝怜爱,宫斗步步为皇撕婚裂爱食光记极致暧昧重生后,被渣男死对头宠上天快穿:穿进爱情剧的杠精伤不起火岩王白拓传奇不服就干!撸袖子搬空家产再下乡Fate:冠位指定侠探双雄海贼从岛主到国王王海重生石榴花开清穿:四爷家的娇软格格被扶上位综漫:从火影开始当乐子人学神家的小软糖甜分超标了快穿:魔尊独宠反派大佬精灵:成为大师从到处旅行开始精灵之开局捡到梦幻签到:穿书女配搅了女主的风光局农门长姐,女特种兵靠种田逆袭某路人女主的悠闲生活从抽到嘲讽开始在九叔世界崛起你是我所有小美好天痕仙记敢欺负我男人?本将让你们跪着哭无尽的轮回之都怎么,我信息素毒蘑菇你有意见?卷什么卷?跨界打工它不香吗?止乎于礼霸道小女娘,天天弄哭侯府小娇夫带着抽奖转盘重生回九零夏日追百合我在古代靠恋爱系统成为全国首富快穿:系统让我做个好人异度时空修仙传:神医逆天快穿疯批宿主狂虐渣离谱!观主上娱乐圈真是去修仙的兽世狂欢,绝色兽夫总是勾引我叶罗丽:水起潮汐,月语清漓绝世剑神后续
半壁书屋最新小说:月色迷京飞行的玫瑰斩神:十二时辰所代表不同的能力入间入魔:咒术师在魔界的日常你抢她命格干嘛?她是玄门小祖宗!我是伏地魔!!福气小锦鲤!人参野猪送上门汉中老曹的新书开局流放?王妃她不一般那个无聊的神有点烦火影:靠成为美强惨配角变强被逼替嫁,搬空国库去流放重生之点亮璀璨人生犹记少年时正道诛天漂亮小主播:大哥快到碗里来天地无暇快穿了解一下只在女尊世界做任务家族修仙:叶氏仙族狐妖:先跟容容谈恋爱,再救世界甜蜜边缘365天疯狂相亲计划斩神:崩铁星神,开局彼岸葬送奸臣重生后将死对头拿下了鬼夫遗志斗战苍穹清冷将军养妻日常穿书七零,发现我妈是大绿茶【普女】甜诱沉沦,他们偏偏要宠思念如归军婚十八岁小媳妇港综:我是传奇天仙斗EXO之故事的恶女末世:双皇废土求生七零:孤女被算计后,嫁给军中阎因为太害怕所以全加生命值了小马宝莉:马国女孩日落微光灵异界之范君之旅少恭唯爱:琴心剑魄作精重生,哥哥们我摊牌了海岛美食佛系养崽生活奶油恋桃姐姐乖,弟弟疼你八零军婚,冷面老公天天藏离婚单【凝野】拳打暴君脚踢女主!大佬都她小弟人生如意全靠演技一品官媒:我把婆婆嫁出去啦!快穿:万人迷女A总是抢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