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张灯结彩 万人倾巷迎代表
旧怨新愁 弱女无端受污辱
一九七五年一月二十六日下午，天气晴朗，又临近春节，仿佛一切都蕴育着一种新的生机，新的希望。大会结束后，沈默久在省里又单独受到孙志权的召见，面授机宜和内部消息，并要求他要如实向以吕明修为首的蓉阳县的领导班子讲，腰杆子要硬起来。
一月二十六日蓉阳县就派吉普车到省城去接沈默久代表，孙志权电话通知吕明修，一月二十六日下午沈默久回到蓉阳，要组织隆重的仪式迎接大会代表沈默久载誉而归，这种迎接是政治形势上的需要，一定要大造声势，大造舆论。
当时文化学习活动和政治形势是什么样呢？人大会议闭幕后，可以说是暖风频吹。老同志得到党和人民的支持，主持日常工作。当时，在文化学习活动小组的干扰破坏下，全国各方面工作都陷入严重混乱状态。敬爱的老同志受命于危难之际，他不顾刚刚出来工作、困难重重的处境，以高屋建瓴、势如破竹的革命气魄，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领导才能，很快扭转了局势。可是，文化学习活动小组的人却一刻也没有停止活动，他们伺机想把老同志第二次打倒批审，在各省寻找他们的黑干将，孙志权就是其中之一。
为落实孙志权部长的指示，迎接大会代表沈默久，吕明修专门召开了县常委扩大会议，决定各县直单位都要张灯结彩，写欢迎标语，县里要组织中小学生和职工搞万人迎接大会代表沈默久的隆重场面。根据省里孙志权部长的意见，审定十条标语口号，其中就有“热烈欢迎出席大会代表沈默久同志载誉归来”、坚决拥护“无产阶级文化大学习活动”等宣传标语。
下午一时，从西街长途汽车站往南到蓉阳一中北面的安仁路，往东过青龙河安仁桥往北到九华路、布甲路，直到县委大门口，这一路两边有一万多人举着小红旗、花环，还有些文娱演出，夹道欢迎。据一些人说，就是当年解放军进蓉阳城也没有这么隆重的场面，这是蓉阳县历史上空前的大欢迎。直到下午三点钟，苦熬苦等的一万多人才盼到沈默久的吉普车进了县城，前边有吕明修的吉普车开路，后边有张树藉副书记、李挚等县里要员的吉普车垫后。车子缓缓的行驶着，路两边的人群虽然不停的挥舞着小红旗，但每个人都已经是精疲力竭、精神涣散了，他们面部表情倦怠，有气无力的样子。车队缓慢的行驶过来，车队经过时，按事先安排好的，人们要齐声高呼：
“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还有人拿着喇叭喊“热烈欢迎大会代表沈默久载誉而归、中国共产党万岁、无产阶级文化学习活动万岁”等口号。车窗开着，沈默久咧着厚嘴唇子，不停的向夹道迎接的人招手致意。吉普车行驶过去后，马路两边夹道欢迎的人都如释重负，长长的出了口气，有的还调侃的说：“我们终于‘解放’了。”大家都聋子放炮——散了。
汽车眼看着要到县政府门前了，却被黑乎乎一堆拥挤着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前边开路的车停下了，康晶晶带着两个人匆匆忙忙的从车里下来，跑到前边去查看情况。
原来是有人在演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赶这个时候在路上演说呢？
康晶晶和那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到核心区，原来是一中Z反派派系斗争中精神失常的Z反派学生。他还是讲着几年前的老话，套话，说得最多的话还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康晶晶一看，原来是这个人，当年她康晶晶进驻蓉阳县一中不久，南京另一个Z反团也来到蓉阳一中，跟红派争夺一中这块阵地。这个疯子就是另一派选中的对象，他的名字叫刘世义。红派胜利后，把另一派赶出了蓉阳县，这个刘世义康晶晶亲自主持批审过他，后来发现他精神有问题了，才被放过了。
康晶晶走上前去，厉声喝道:“刘世义，赶紧给我滚开！”
刘世义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康晶晶见欢迎沈默久的车队被堵在这里，她冲过去，给了刘世义两个耳光，把刘世义打倒在地，她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把围观的人全都抓起来，以破坏文化学习活动论罪！”
宣传科又有几个人过来，也都说着同样的话。
围观的人怕惹事，就都散了。
欢迎的车队直接开进了县政府院子里。沈默久一瘸一拐的和吕明修并肩走进县政府的二层楼房，到了二楼县委小会议室，后边跟着县委副书记张树藉，其他几位副书记、县革委副主任，组织部长李挚等人。
小会议室桌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康晶晶从事着服务员的角色，给每位领导倒茶递烟。吕明修从摆放在桌子上的香烟中抽出一支香烟递给沈默久，李挚打着火给沈默久点烟，吕明修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沈默久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说：“代表大会上不许吸烟，这些天可把我瘾坏了，整天抓心挠肝的。”
吕明修主持着这个欢迎会，他说：“默久，你参加代表大会议，这是咱们全县三十六万阶级弟兄的光荣啊！这是对你舍身救下阶级弟兄孩子的最好的回报，你呢，也是咱们县乃至全省的杰出人物啊，我们大家欢迎默久同志传达代表大会议精神。”
一阵噼噼叭叭的掌声。
吕明修之所以强调沈默久舍己救人的事，意在提醒沈默久，不要忘了你这舍己救人可是我吕明修给你的。
沈默久自然也明白吕明修的意思，呷了口水，又吸了一口烟，谦恭地说：“我沈默久能有今天，都是吕书记培养教育的结果，就说舍己救人吧，当时，如果吕书记坐在我的位置，做的一定比我还好，也许史师傅就不会丧命了。”沈默久这样讲，无非是提醒吕明修，我沈默久是为了掩盖你吕明修的错误才当上这个舍己救人英雄的。
吕明修尴尬的笑着说:“默久，你客气了。”
沈默久接着说:“唉，说实话，在座各位谁都比我强，是大家抬举我，我呢，也就秃子当和尚，讲就着材料了。”接着他讲了大会状况，吃啊，住啊，休息啊，等大家感兴趣的事儿，最后他说“至于会议的精神，报纸、收音机每天都在报道了，同志们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的，我这拙嘴笨腮的别说走了样。倒是有些内部消息——”说到这，他想到孙志权部长的告诫：“就说是你个人的看法”。他吸了口烟“是我个人的看法吧，咱们关上门都是自家人，我也就狗胆包天地说一说。”
这一句话把在座的说笑了，人们想到了沈默久的绰号“什么狗”，他自己又说狗胆包天，感到很可笑。
沈默久跟着大家傻笑了几声后，说：“从代表大会现场情况看，阶级斗争依然是很尖锐啊！看到今天上边发的《通知》了吧，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反修反修，还是头等的大事啊！强调要进一步‘批孔’，把无产阶级文化学习活动进行到底，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不能只听到辘辘响找不到井啊，应该做头脑清醒的无产阶级革命派，这说明文化学习活动还没结束，斗争还在继续，甚至可以说非常激烈啊！”
吕明修看一眼李挚，点点头说:“李部长的看法是正确的，大家的看法也没有错，看起来我们是和上边儿保持了一致啊！”
吕明修说：“‘文化学习活动’没有结束，阶级斗争依然十分激烈，各位同志千万要站好队伍，别犯路线和方向性的错误啊！”
沈默久很得意，他又吸了口烟，环视着大家，神秘的说：“据传，但是比较可靠，上边可能布置要大规模的开展批《水浒》的活动。”
张树藉不解，而且非常疑惑地问：“什么，批水浒，是《水浒传》吗？是那个历史名着《水浒传》吗？”
沈默久说：“是啊，就是写一百单八将的《水浒传》。同志们想想，批它干什么？古人写的那么一本书，为什么今天拿出来批啊？这叫旁敲侧击。现在是有人黑瞎子打礼正，想一手遮天呐。《水浒》的要害是架空晁盖啊，这就是说，有人也要效仿《水浒传》，想要架空我们文化学习活动的组织者啊，我们切不可以掉以轻心呐！”
在座的听了感到很震惊，他们都在内心里猜着这“有的人”是谁？是老同志还是另有他人呢？总不会是地方上的无名之辈吧？参加会议的人各自在心里猜测着，谁都不敢发问，谁都不敢说出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心照不宣吧。会场上一片沉寂。
晚上，在曙光饭店为沈默久举行了隆重的接风宴，鸡鸭鱼肉，满桌子的菜，大家都甩开腮帮子随便的吃，尽情的喝，几乎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张树藉也喝得迷迷糊糊的，但他始终想不明白，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想架空文化学习活动的组织者呢？那已经被写进党章里的接班人了，想架空……抢班夺权，怎样啊？还不是自找死路吗！这回又有人要架空？是真是假呀？这个沈默久的话呀，也没个准！说不定还是他危言耸听呢！
李挚看着沈默久，端起酒杯说：“沈副主任，不，是沈代表，我敬你一杯，你是咱们蓉阳县Z反派的光荣！我们大家都跟着你沾光了！”
沈默久迷细着眼睛，疑惑的看着李挚问：“我也算是Z反派吗？那你李挚呢？咱们原来都是一中的老师，像原来一中的国文革、史红军、康敬生和杨国威那些人才算是Z反派呢？我们在座的都不应该是Z反派，这杯酒我不能喝！”
沈默久似乎对Z反派这三个字很反感。
李挚端着酒杯，没想到沈默久来这么一手，表情很尴尬。
吕明修笑着说：“Z反派吗，人们在心里是有些反感，我们这些人，应该是革命派吧。我们党内甚至整个历史都是革命派和保守派的斗争史呀！如果说我们是Z反派，就是造那些老家伙们的反，造保守派的反。”
李挚有了台阶，笑着对沈默久说：“沈代表，我们都是革命派，是用文化学习活动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派，为咱们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我们干一杯！”
沈默久高兴了，咧着厚嘴唇子笑着说：“这还差不离儿，我们文化学习活动开展前就都是革命干部，我们是脚踏实地的沿着文化学习活动的路线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可不是什么Z反派那样，包脚布当孝帽子，一步登天啊！”
李挚和沈默久喝干了杯中酒后，李挚问：“沈代表，是谁想架空文化学习活动小组呢？能给我们透点风吗？”
大家立刻表示支持李挚的问题，因为他们也都想知道这背后的秘密。
沈默久歪着脖子看着吕明修，似乎是要经过吕明修的同意才可以说出答案来。
吕明修吸了口烟说：“其实呢，这个问题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也不过都是个人看法而已，默久参加了代表大会，知道的情况可能就更多一些，咱们在这儿的这几位，都是县级的主要领导，沈副主任就说说你个人的看法吧，只是个人看法啊！”
沈默久得到吕明修的首肯，兴奋起来，他眉飞色舞的说：“我跟你们说呀，哪说完哪就结束啊，我这小人物哪能知道这么多情况啊！是省政治部孙志权主任在个别会议上讲的。他说，围绕代表大会的斗争很激烈呀。你们也看到报纸了，文化学习活动小组在多次谈话中，提出要把文化学习活动跟批中国历史上的孔子和儒家联系起来。文化学习活动小组不是还把供批孔孟之道的材料转发到各个地方了吗！大家都要关注我们‘文化学习活动’小组同志的讲话啊，说得很明白呀，在部队和很多重要的机关干部大会上，动员‘双批’讲话中都讲得比较清楚，小组可是文化学习活动的领导者呀！小组已经明明白白的指出现在‘有很大的儒’，要批‘现在的儒’，教育界、文化界的革命派们就是这次批判孔子的先锋吗！你们说，‘现在的儒’能是谁呀？在座的哪个能称得上是‘现在的儒’哇？只有那些大干部勉强能配不上大儒啊！你们说‘现在的儒’能是谁啊？这不就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张树藉还是搞不明白，他说：“那你说老同志站出来，主持各部门的重要工作，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张树藉摇着头“咱这山沟里的小干部，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沈默久瞥了张树藉一眼：“逃跑的还是接班人和亲密战友呢，不也呜呼哀哉了吗？‘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总要讲点斗争策略吧。咱们这些人啊，要注意文化学习活动小组的讲话，那是最有代表性的发声啊，我们紧跟文化学习活动小组走，星星跟着月亮走，沾光！”
吕明修带头鼓掌：“沈代表说得好，精彩呀！”
吕明修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康晶晶一直把他护送到院子里。
吕明修一把拉住康晶晶说：“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康晶晶只好跟吕明修进到屋子里来。吕刚早已自己睡下了。康晶晶表示关切地问：“吕书记，小琰治疗得怎么样啊，好些了吧？”
吕明修点着烟，坐在软椅上，摆出无奈的样子说：“在医院住着吧，在家怎么办，也没人照顾她，那是南京市一家专门的精神病院，条件还可以。”
康晶晶给吕明修冲了杯浓茶，说：“吕书记，你喝点茶醒醒酒吧。”
吕明修说：“我喝点酒就这样，脑袋不糊涂，我问你，你妈妈病好些了吗？”
康晶晶说：“我妈妈到外婆家去养病了，没在家，若是好了我会让她来帮你照顾家的。”
吕明修盯着康晶晶，心想：这康晶晶是大学生，人也有几分姿色，又十分顺从自己。认真的说，从生活和革命工作的角度看，康晶晶不比李莉和白雪吟她们差。
康晶晶见吕明修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她康晶晶想依靠吕明修这大树，就以退为进，主动出击。问：
“吕书记，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去吧，太晚了。”
吕明修还是盯着康晶晶，突然说：“康晶晶，我跟李莉早就离婚了，是在有色金属所在地的民政部门办的离婚手续。”
康晶晶其实也风言风语地听到沈默久话里话外说过，但她依然表示吃惊地说：“是吗？还可以复婚啊！”
吕明修摇摇头说：“复婚，没可能了。她们在骗我，拖我，我吕明修可不是傻子，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吕明修这话是指李莉和白雪吟。
康晶晶并不明白吕明修这话是什么意思，问：“谁敢骗书记呀？那可是罪该万死啊，我康晶晶第一个不答应。”
吕明修笑了，自我解释说：“没人骗我，没人骗我。”他突然话锋一转“康晶晶，你愿意跟我吕明修——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条件实在不算好，还有两个孩子。”
康晶晶并不感到吃惊，因为在她得知李莉跟吕明修离婚的消息后，她曾想过，自己也三十岁了，曾经想到过单身生活的李挚，李挚呢，知道她跟吴本渊的关系，哪里会看得起自己；沈默久呢，肉头耷脑不说，一条腿还一拐一拐的。唯有吕明修，人长得仪表堂堂，又是县里说一不二的一把手。所以吕明修这话，自然正说到她康晶晶的心坎里了。
康晶晶点点头说：“吕书记，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喜欢我康晶晶，是因为我们都是要誓死扞卫‘无产阶级文化学习活动’、扞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今天酒桌上，沈默久不愿意让李挚叫他是Z反派，Z反派跟革命派又有什么区别呢？造资产阶级复古派的反和革资产阶级复古派的命都是伟大的革命行动吗！”
吕明修很喜欢康晶晶的口才和辩才，笑着说：“沈默久的水平你也不是不知道，在一中你们不是跟他共过事吗！”
“是啊，可现在他是县革委会副主任、大会代表啊，所以我没有敢驳他，再说你们又都是县级领导，我一个白丁，哪有发言权呢？”康晶晶对沈默久把“Z反派”同“革命派”分开甚为不满“吕书记，从革命立场和观点的一致上，从照顾好领导生活、解除领导后顾之忧这个方面来说，我康晶晶愿意成为你的贤内助。”
听康晶晶如此痛快的回答了，吕明修认为这才是自己的真正知音，他站起身走到康晶晶面前，张开双臂把康晶晶搂在怀里说：
“我吕明修会对得起你的，我们既是生活上的伴侣，也是革命道路上的同行者。”边说边推着康晶晶进了自己的卧室，康晶晶当然也就半推半就的随了吕明修的心愿。
第二天一大早，吕明修打发吕刚上学走了，他来到住在县政府后院的沈默久的家，他把与李莉离婚的详细情况——当然他不会说自己跟康晶晶妈妈的事情——跟沈默久讲了，并且把李挚向白雪吟求婚，白雪吟拒绝李挚，并且说若想成家也只能跟沈默久复婚的情况讲给了沈默久。两个人经过分析，一致认为白雪吟已经跟李莉商量好了，是在拖咱们，白雪吟根本不会再嫁给他沈默久，李莉也根本没有再复婚的可能。
吕明修恼羞成怒，他把半截烟头使劲地按在烟灰缸里扭了又扭，骂道：
“两个小妮子，敢欺侮到我头上了，跟我吕明修耍手腕，搞阴谋诡计。我不会让她们逍遥自在的。”
沈默久歪着大肉头故作老练地说：“书记，咱也不忙着下结论，你呢，今天到有色金属去一趟，找李莉看她是否真有复婚的想法；我也找白雪吟去试一下，死马先当活马医吧。如果她们推三阻四，咱们就没必要跟她们客气。白雪吟一直没上班，可通知广播事业科，就说县委还没正式通过白雪吟的处理意见；李莉那里我去找有色金属的朋友，收拾她，否则她们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吕明修听后挺高兴，夸奖说：“还是大会代表手段高人一筹啊。”
沈默久嘿嘿地笑着说：“是书记教导的结果。”
吕明修把向康晶晶求婚的事告诉了沈默久。沈默久说：“康晶晶是位好同志，长得也很秀气，还是正牌的大学生，人又有能力，立场坚定，她也懂感情，不像白雪吟，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李莉呀，书记就放弃了吧，我支持你跟康晶晶结婚。”
康晶晶的母亲王玉兰是最痛苦的一个，她听说女儿康晶晶要与吕明修结婚，急匆匆的从娘家那里赶回家。王玉兰是百般劝阻，康晶晶就是不听。王玉兰甚至以死相威胁，康晶晶认为这是吕明修主动求婚，他是县委书记兼县革委主任，比自己也就大十来岁吗，再说自己早已经不是黄花姑娘了。
王玉兰无奈，加之她想到肚里的孩子要生下来，早晚康晶晶也要知道她跟吕明修的这层关系。
王玉兰只好先退一步说：“晶晶，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了，你让妈妈再好好想想这件事好吗！”
康晶晶冷漠的说：“那你就后天告诉我一个准确意见，其实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跟吕明修结婚的！”
康晶晶离开了家。
王玉兰收拾一下自己，用湿毛巾擦去泪痕。她到中医院找彭婕，彭婕昨夜值班，正在家休息。王玉兰来到彭婕家。
彭婕见王玉兰满脸忧伤，知道她遇到了难事。热情的说：“王婶，你有事就说呗，我能帮助你的话绝不推辞。”
王玉兰还没有讲话，先流下泪来：“彭大夫，我女儿康晶晶要和吕明修结婚，你说将来她生了孩子，那我这孩子可怎么办呢？你说我们这母女俩算是怎么一回事吗！”
彭婕听了感到很惊讶，听说吕明修正想着要跟李莉复婚呢，怎么又跟康晶晶了呢？
彭婕疑惑的问：“王婶，康晶晶是不是也怀了吕明修的孩子呀？”
王玉兰摇摇头说：“没有，前天她来的身上！我百般阻止这门婚事，我甚至想死了算了，可那康晶晶是铁了心。我想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也不知道现在还行不行？”
彭婕问：“快六个月了吧，也可以做，不过，有危险哪。最好到南京去做，我可以陪你去。王婶，这事你自己决定吧！”
王玉兰用手摸着已经鼓起来的肚子，自言自语：“唉，原想生下来，也有个依靠了，谁想到康晶晶弄出这么个事来呀！”
彭婕很可怜王玉兰，她认真的想了想，说：“王婶，看你那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我劝你还是生下这孩子。吕明修这个人是个白脸狼，将来就是女儿行，他也不行。更何况你那女儿康晶晶你也不一定靠得住。你还是躲到娘家妈那里把孩子生一来，再回来时就说是捡来的孩子。养大了，将来也有个依靠。从小就要进行教育，严点要求，可别象你死了的那个康敬生似的！”
王玉兰点点头说：“那我就把这孩子生下来吧，管他是男是女，总还算有个依靠了。我明天就到娘家妈那里去，康晶晶的事我也管不了，想管也管不了啊，随她怎么样吧！”
王玉兰回到家里，想到吕明修那人品，她为康晶晶担心。第二天早上，王玉兰终于向康晶晶讲了实情，想以此阻止康晶晶和吕明修的婚事。
王玉兰就把吕明修多次跟她发生男女关系、肚里有吕明修孩子的事讲给康晶晶听。
谁知道康晶晶听了大为光火，气忿的说：“妈妈，怪不得你阻拦我，原来你是自己想嫁给吕明修，那可能吗？你比他大十几岁吧？”说完一甩门走了，回头还扔出一句“还说你怀孕了，你多大年龄了，吕明修会看上你吗？大白天说梦话。”
王玉兰当天上午就离开了蓉阳县，她内心十分痛苦。这不是娘俩穿一条裤子吗，蓉阳县她王玉兰再也不想回来了。
半个月后，发生了三件事：
吕明修堂而煌之的跟康晶晶结婚了。
白雪吟被通知维持以前县委决定，开除公职留用一年，开除党籍。
李莉以路线不清，阶级斗争意识淡薄，包庇纵容白雪吟一类坏人为由，在有色金属受到撤销团委书记职务、停止工作反省的处理。
这三件事对于吕明修、沈默久及张树藉来讲是大快人心的事，尤其是吕明修，既报了一箭之仇又新得娇妻。
吕明修在想啊，权力这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啊！可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把自己的敌对打翻在地。可是他没有想到啊，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难道被你欺辱的人就会任你宰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