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综合来看,李彦现在最需要的是两样东西:
一是钱,有钱来填补抚恤金和安抚边境。
二就是一支可以信任,能够快速去推动他的一系列政策的团队。
像公孙赞、公孙弘、赵禹、刘文静、曹谦德等人,各司其职,可远远还不够。
想要把一个满身创伤的国家拉起来,去对抗一个体量是自己好几倍的大帝国,还要与隔壁一个老牌帝国博弈,没有一个庞大的、志同道合的团队是肯定不行的。
但利益既得者又过于庞大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稳定住外敌的情况下对内大动干戈。
“陛下,右相人选一直未能确定,现在这份新政令,没有宰相的签名和盖章,不能生效。”
以前曹谦德是右相,现在曹谦德变成了左相,右相空了出来。
右相就是中书令,左相是门下侍郎。
一个负责主政,一个负责审批和驳斥。
“朕已经拟好敕令,任命你暂代右相。”
公孙赞连忙苦笑道:“陛下恕罪,臣没有能力担此大任。”
公孙赞倒是诚实,若是换做别人,早就喜出望外,并且立马要做出一些成绩来证明自己可以转正。
就算做不出成绩,也可以揽一些成绩到自己身上。
至于户部尚书做中书令,其实并不合适。
一般由吏部尚书来做中书令,也有礼部尚书做中书令的。
吏部和礼部,在不同时期,轮流做六部之首,掌握了对官员的考核权,吏部更是掌握了人事权。
至于户部尚书,虽然也很重要,一般作为宰相的副手。
例如宋朝时期,户部尚书被称为“计相”,有点副宰相的意思。
这些都是根据国家战略来做调控的,当一个朝廷需要钱,需要发展商业,需要扩大税收的时候,户部尚书的地位自然就提高了。
在李彦这里,公孙赞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经常向李彦汇报的也是公孙赞,因为财政的收入和支出分配,就是国家大事。
“临时兼任,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再说。”
“是。”公孙赞应了一声,“宋濂最近倒是到了京师,不知陛下有没有时间召见他?”
“他愿意来见朕?”
“臣可以去说服。宋濂是名士,只要他愿意来,天下不少人杰必然都愿意主动来陛下这里。”
“不必着急。”李彦说道,“强扭的瓜不甜,朕要的不是解渴,右相人选关乎大夏未来。朕等他来找朕。”
“宋濂对陛下前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一些意见,恐怕不会主动来。”
“会的。”李彦笑了笑,“先去发政令。”
“是,臣告退。”
“对了,朕最近想做个银行。”
“银行?”
“等朕回头拟定好策略,再跟你说。”
公孙赞走后,李彦盯着地图看了很久。
想要打翻身仗,不对大夏做大改造是不可能的。
银行这种事,关乎到金融稳定,稍有不慎,会引起大动荡。
金融的大动荡可比苏常叛乱要严重得多。
苏常叛乱是地域性的,流通弱。
货币一旦推广开,流动性强,牵涉面广。
金融是国家顶层战略,也是需要经济做支柱的,大夏经济最强是苏常和京畿,而京河从江宁到苏州,是连接京畿与太湖商圈的大动脉。
所以,李彦想要做货币方面新的尝试,得等苏常两州稳定后。
傍晚,公孙赞下直后,急匆匆回家。
“哎呀,宋老弟,久等了久等了!”
“元之兄客气了,我也是刚到不久。”
“里面请。”
“请!”
公孙赞命人沏茶煮酒,又备菜。
“你来京城已经数日,如何?”公孙赞急忙问道。
“我昨日与今日去纹绣商行观察了两天。”
“是不是觉得非常热闹?”公孙赞笑道,“我跟你说,现在玄武湖畔的江宁织造司,有三千台新式纺纱机,根本停不下来。京畿附近的原料每天排队进京,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盛况!这样下去,以后丝绸价格肯定还会降!”
公孙赞显得格外开心:“丝绸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布匹,知道可以赚多少钱吗?而且我跟你说,各州都会开设织造司。”
“若仅仅如此,降不了。”
“降不了?”
“降不了。”
“为何?”
“银两数量无法支撑,你去问问京畿某个乡里的农民,他们手里有现钱吗?”
公孙赞愣了一下,说道:“可以卖粮食,京畿农民粮食有剩余。”
“京畿粮食农民有剩余,常州和苏州农民粮食也有剩余,可某些郡县,粮食卖出去,能换银两么?”宋濂又问道。
“你的意思是?”
“别说苏常,就算是京畿,很多地方也缺银两。”
“当年的大周,在海外发现了大量银矿。”公孙赞道,“按理说应该是足够的。”
“如果平均,的确足够,可这世道何时平均过?”宋濂道,“据我所知,大量有钱人,将钱都封存起来,甚至埋在地下。这三百年来,各地的银两数量其实在减少,不仅仅是我们,魏国也是,晋国同样如此。”
公孙赞陷入沉思:“看来是我疏忽了这一点。”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宋濂道,“我今日在纹绣商行对面遇到了一个奇才,他提到了相国寺飞钱。”
“飞钱?”
“对,飞钱,以飞钱来取代银两做流通货币,是可行的。”
“这怎么行,飞钱不过是一张凭证。”
“银两在买东西的时候,不也是凭证吗?”
公孙赞愣了一下,又说道:“可银两本身是有价值的,飞钱那张凭证是一张纸,它本身没有价值。”
“所以,商人可以拿着银两去相国寺拿到飞钱,也可以用从相国寺拿到的飞钱,回相国寺兑换银两。”
公孙赞震惊住了:“你的意思是,用飞钱做交易的钱,如果百姓不愿拿飞钱了,可以随时去相国寺兑换?”
“没错。”
“那岂不是肥了相国寺……等等,朝廷可以开设一个专门的衙门!”公孙赞回过神来,“这真是天才的设想啊!”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今日遇到的那位的主意。”
“他姓甚名谁?”
“我不知道,只说姓李。”
“姓李?”公孙赞道,“虽说是皇姓,但京师姓李的太多了,根本无法推断。对了,我今日跟陛下提及了你,陛下诚心要见你。”
“你认为皇帝是明君?”
“是啊!去年与魏国的一仗,是陛下安排的。商行一事,也是陛下提出的。”
“但曹谦德这种人却还在朝堂上,而且是左相,你知道曹谦德是什么样的人吧?”
“曹谦德若是无德也就算了,他还无才。”公孙赞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