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木毫不在意点点头,薄唇轻启:“娘、爹你们看着安排就行,儿子没什么意见。”
这世上有趣的事情太少。
而他不想在无趣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加上顾母顾父自小便待他不差,是以很多时候他们提出来的意见他都不会反驳。
顾母和顾父并不意他会同意。
毕竟他自小对世俗的欲望都很淡薄。
他们每次都特意询问他的意见,只是希望他能多些人气。
得到他的回复,他们招来下人安排了一番,备上这次上衙门办事的行头和礼物。
徐扶桑和顾若木也被叫下去简单收拾一番。
不久之后,顾府门口。
出行的简单派头摆开,两辆豪华马车等待有人乘坐。
马车周围,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女子护卫左右,她们身上是统一的深蓝色护卫服。
其中夹杂着八个衣着不同的身影,有男有女。
他们伺候在主子身边的贴身仆人。
顾母、顾父率先登上前面那辆金丝楠木马车,顾若木与徐扶桑紧随其后登上后面那辆同材质的马车。
车队缓缓穿过宽敞平坦的大道,向着官府行驶而去。
大道两旁的小路上,早起的百姓熙熙攘攘叫卖。
有些百姓认出了马车上的族徽是顾家的,远远驻足围观,议论声此起彼伏。
靠得近的议论声断断续续传入马车。
“俺怎么瞧着这路线,是去往官府衙门的路线呢!?”
一身形高大的女子,低头粗声粗气地向身边的同伴,一身形矮胖的女子询问:
“你说这顾首富家大清早去那地方是去干嘛去呀?”
“这谁知道啊!”
矮胖女子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而后摸着下巴大胆猜测:“莫不是去发喜糖的?”
“毕竟他们家最近才办了喜事……”
高大女子给了矮胖女子脑袋一巴掌,阻断了她后面要说出口的话,笑骂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瞎咧咧什么,哪里有办完喜事这么久才去发喜糖的?”
“再说官老嬟们有不缺顾家那几颗喜糖,估计是有什么其他的大事吧!大户人家的事难说……”
随着马车走远,那两人对话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大明白。
徐扶桑放下帷幔,收回看向街道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车厢内,不期然间与顾若木对上视线。
她没错过他看向自己时眼中闪烁不定的趣味,挑眉笑问:
“顾公子因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在下呢?莫不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不成?”
“就是突然觉得你这人很有趣。”
顾若木眨了眨眼,实话实说。
徐扶桑挑了挑眉,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她没属实想到他这人居然会这么诚实。
正诧异着,就听他又开口道:
“大婚当晚说好互不打扰,之前你做得都很好,今日为何要越界呢?”
话落,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眼神专注,似乎想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些什么。
“之前做得好,就是为了今日好越界呀!要说为什么?”
说到这里,徐扶桑弯了弯眸,煞有介事道:“大概是美色太过诱人,在下没按捺住自己。”
闻言,顾若木皱了皱眉,明显不信她这套说辞。
只是说话期间,她的眼神没有任何闪躲,看不出有什么说谎的痕迹。
“你在胡言乱语!”
想了想,他丢下这么一句没有任何根据却十分肯定的话。
紧接着赶忙移开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看向身前桌上摆放整齐的精致糕点。
看到他这反应,徐扶桑就知道他这是感到羞窘了。
她弯眸浅笑,点点头,用宠溺十足的语气附和道:“嗯,顾公子所言有理。”
“在下的确是在胡言乱语,还希望不要放在心上。”
顾若木闭了闭眼,掩去不该有的某种情绪。
再抬头看向徐扶桑时面无表情,眸似深潭,格外的宁静沉冷。
若是细看,似乎又能从他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中,看到一团在燃烧的幽冷鬼火。
诡异美丽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他沉静地看着徐扶桑,用毫无波澜的语气道:“区区小事,本公子自不会放在心上。”
徐扶桑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再接话。
车厢内一片寂静。
这寂静一直维持到官府衙门外,方才被打破。
“少爷,少奶奶,官府衙门到了。”马车停下,春灿清脆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
顾若木闻声下意识看向徐扶桑。
在富贵人家,这下车的顺序也很有讲究,先下车者往往意味着地位更高,反之亦然。
关于这点,他不知她是否知不知道,更不知她是否在意。
一时竟有须臾踌躇。
像是看出了他短暂的踌躇,她言笑晏晏道:“在下并不在意这些,公子先下吧!”
他没接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起身下了马车。
她紧随其后跟上。
在衙门当值的是两个人高马大女子,她们一圆脸,一长脸。
“顾家主,顾夫子,顾少爷,顾少奶奶您几位这是?”
见到印着顾家家徽的马车向着衙门口驶来,停下,圆脸女子上前一步腆着脸询问。
顾母满面红光笑道:“带着儿媳来立契书。”
“哟,小的就说今早当值怎么瞧见枝头有喜鹊在叫呢!原来是您几位来立契书的啊!”
圆脸女子表情夸张地抱拳作揖恭贺道:“恭喜恭喜!”
“哈哈哈,同喜同喜!”
顾母笑着还了一礼,“小小‘喜钱’,不成敬意,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话音刚落。
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自觉地分别向圆脸女子和长脸女子递出一袋“喜钱”。
“我家大人已经上职,今日并无不高兴的事。”
收下‘喜钱’,圆脸女子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提高声音:“顾家主您几位里面请。”
那模样有些滑稽,像是酒楼客栈招揽客人的小二。
不过那又怎么样,这该她拿的钱已经拿到手,没破坏规矩的同时还在顾家面前留下了个好印象。
顾母同顾父先一步进入衙门,徐扶桑与顾若木慢一步。
他们每人身边那两名贴身伺候的下人,则落于各自的主子身后侧方进入衙门。
顾母进门前那番举动,倒不是想要巴结那些衙役。
衙门里面的大人他们顾家每年都有打点,是以并不担心这番来访会遭到为难。
只是有句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若是不好好处理与这些小鬼们的关系,只怕将来一不小心就会栽个跟斗。
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仪门。
大门之内为仪门,仪门内为莅事堂,也就是县老嬟(yi三声)处理公务的地方。
先前徐扶桑还不觉得这衙门有什么。
甫一踏入仪门,便感受到了来自官署的庄严肃穆,心中暗叹:不愧为凉州威武郡姑臧县县衙啊!
目之所及,下人的态度和神情都透着一股庄重。
徐扶桑观察周围环境这一空档,顾母已经和县令张姝禾寒暄了起来。
张姝禾年过四十,天庭饱满,双目明亮。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
顾父从袖中掏出一罐茶叶递给顾母。
“……这次的事麻烦大人费心了,小小敬意,还望不要大人不要推辞。”
顾母从善如流接过,递到张姝禾手边,面带笑意补上一句。
张姝禾连忙板着脸推拒,“使不得,使不得,身为母父官,本官怎么能拿你们的东西呢!”
推拒归推拒,那明亮的眼睛珠却没离开过那罐茶叶。
光闻味道,她就知道这是顾家今年新出的上好茶叶,想泡来喝啊!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