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结束后,等待放榜的期间,三人难得放松了一些,闲暇时便在省城街上闲逛,消遣时间。
这一天,阳光明媚,街道上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李青云手里拿着刚买的糖炒栗子,边吃边感叹:“省城不愧是大地方,街上的东西比县城精致多了。”
赵文清笑着点头:“可不是,光是这些书摊,就比咱们那多了十倍不止。”
薛逸风走在两人前面,随手拨弄着腰间的剑穗,漫不经心地说道:“省城繁华归繁华,但人多了,是非也多。你们两个书生,别只顾看热闹,小心遇到麻烦。”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高壮的男子正推搡着一名摊贩。那男子穿着华丽,腰间系着一块大玉佩,满脸凶相,嚷嚷着:“让开!你这摊子挡了爷的路,快收拾了滚蛋!”
那摊贩不过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听着对方的辱骂,只能连连赔笑:“爷,小老儿只是在这讨个生计,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见谅?爷今天就不想见谅!”男子抬脚踢翻了老者的摊子,地上满是破碎的陶器与洒落的砂糖。
李青云见状,双眉一皱,立刻迈步上前,却被薛逸风拦住:“你干什么?”
“师兄,这种恶霸仗势欺人的行径,我岂能袖手旁观?”李青云目光炯炯有神。
薛逸风看了看那男子,冷笑道:“这种货色,我一招便能解决。”
李青云却摇头说道:“师兄,这些年来,我虽跟随师父练剑,但从未有过真正的实战。今日,不如让我试试。”
薛逸风挑了挑眉:“你确定?这家伙看起来力气不小,打不过可别丢了脸。”
“再不济,也要试一试。”李青云紧了紧握着竹剑的手柄,迈步走向恶霸。
那恶霸正骂骂咧咧,看到李青云走过来,顿时一愣:“小子,你是谁?莫非看不惯爷教训人?”
李青云语气冷静,但透着锋芒:“强欺弱,欺负老人,你还有脸叫爷?”
恶霸面色一沉,挥手喝道:“好小子,敢教训爷?看爷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话音未落,他大步冲向李青云,挥起沙包大的拳头砸了过去。
李青云并未慌乱,身体一侧,轻巧地躲过了这一拳。他抽出竹剑,冷冷说道:“小心了。”
竹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击恶霸的手腕。恶霸吃痛,捂着手后退两步,目露凶光:“好小子,居然敢动手!”
他再次扑上来,这次拳头直逼李青云的胸口。李青云脚下步伐灵动,身形一侧,竹剑反手扫向恶霸的膝盖。只听“砰”的一声,恶霸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住手!”随行的几个打手见状,连忙冲了上来。
薛逸风见此,冷笑一声,拔剑跨前一步:“一个人打不过,还想群殴?要不要我陪你们玩玩?”
那几个打手看到薛逸风腰间的剑,顿时胆寒,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敢上前。
恶霸挣扎着爬起来,怒骂道:“小子,你知道爷是谁吗?敢管爷的事,信不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青云冷冷说道:“不管你是谁,这条街上有百姓,有商贩,你就不能为所欲为。”
围观的百姓渐渐围了上来,有人小声议论:“这不是刘太爷的侄子刘大少吗?仗着家里有钱,平日里专门欺负老百姓。”
“没错,这小子嚣张跋扈很久了,今天终于遇到对手了。”
李青云听后,眉头一皱,手中的竹剑猛地一挥,指向恶霸:“原来你仗的不过是权势。可权势再大,也不能掩盖你行为的无耻。”
恶霸自知打不过,眼神闪烁,却还嘴硬:“小子,今日之事咱们走着瞧!”说罢,带着一群打手狼狈离去。
恶霸走后,薛逸风收起剑,笑着拍了拍李青云的肩膀:“不错,青云,算是通过了你的第一次实战考验。虽然出剑有些稚嫩,但胜在稳重。”
赵文清从人群中挤出来,满脸后怕:“青云兄,这些恶霸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他们记仇怎么办?”
李青云握紧竹剑,目光坚定:“怕什么?只要我们问心无愧,恶势力终究有一日会被正义击败。”
薛逸风挑眉说道:“正义?呵,这世道正义在哪?不过,像你这样的傻小子,还真让人有点佩服。”
回到客栈后,李青云将竹剑放在桌上,默默擦拭着。他回想着刚才的一场冲突,心中泛起复杂的感慨。
“剑术,不仅是用来杀敌,更是用来守护正义的工具。”李青云看着窗外的夜色,低声自语,“若是连眼前的不公都无法对抗,又如何改变天下的不平?”
夜幕降临,客栈的灯笼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笼罩着大堂一片安宁的气氛。李青云、赵文清和薛逸风围坐在一张桌旁,享用晚餐。
赵文清夹起一块红烧肉,笑着说道:“青云兄,今天的表现不错,总算是第一次实战出手,不辱周师父的教导。”
李青云放下筷子,认真说道:“文清兄,今日只是小试牛刀,那些恶霸终究只是些欺软怕硬之辈,若是真正的强敌,恐怕远不止如此简单。”
薛逸风端起酒杯,微微一笑:“青云,你小子倒是越来越稳重了。不过,今天我看你那几剑出得还算有点章法,师父若知道,也会满意。”
三人正谈笑间,客栈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一阵喧哗声打破了宁静。
刘大少,正是白天在街头被李青云教训的恶霸,此时带着七八个纨绔子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一身锦衣,脸上还带着一道被竹剑扫过的红印,显然是怀恨在心。
“就是他们!”刘大少指着李青云,咬牙切齿地喊道,“兄弟们,给我把这小子揪出来,今天不把他腿打断,我就不姓刘!”
客栈内的食客纷纷放下筷子,惊恐地看向刘大少一行人,低声议论着,有的甚至悄悄起身准备离开。
薛逸风扫了一眼来人,目光淡然:“青云,这些人是你白天教训的那个家伙带来的?”
李青云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是他没错。师兄,这次让我来,我倒要看看这些纨绔子弟到底有几分本事。”
就在李青云握紧竹剑,准备起身时,薛逸风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淡淡说道:“青云,坐下。应对这些人,不需要动剑。”
李青云微微一愣:“师兄,他们既然上门挑衅,总不能就这么忍了吧?”
薛逸风嘴角一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有些时候,剑不是唯一的武器,言语就足够解决问题。”
说罢,他缓缓起身,走到刘大少面前,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来闹事,是觉得白天丢的脸还不够吗?”
刘大少被他一瞪,心里顿时一紧,但随即想到自己人多势众,壮起胆子说道:“哼,今天这事没完!这小子敢对我动手,我刘大少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薛逸风轻轻一笑,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刘大少,我给你一个忠告。你若再闹下去,不只是你的脸丢得干干净净,恐怕你刘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刘大少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薛逸风俯身靠近他的耳边,声音更低:“你的父亲刘员外,与城西那批盐货走私案有些牵连吧?如果这个消息传到府衙,你觉得刘员外还能安坐几天?”
此言一出,刘大少的脸色瞬间苍白,额头冒出冷汗。他看着薛逸风,眼神中多了一抹恐惧:“这……这位大侠,这都是误会,误会!小人不敢再来冒犯了。”
薛逸风后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冷冷说道:“既然知道是误会,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吧。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弱小,否则后果自负。”
刘大少连连点头,转身对身后的人喊道:“走走走!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他边走边回头谄媚地对薛逸风说道:“大侠,日后若有吩咐,小人一定鞍前马后,绝不推辞!”
等刘大少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客栈内的食客纷纷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吃饭。掌柜的跑过来,满脸堆笑:“几位客官,真是多亏你们,不然小店今天可就要遭殃了。”
薛逸风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无妨,这种人不足挂齿。”
李青云看着师兄,心中充满疑惑:“师兄,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为何他立刻就改了态度?”
薛逸风挑了挑眉,轻笑道:“我不过随口提了几句,让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随便惹的。”
赵文清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家底?”
薛逸风神色一敛,淡淡说道:“走江湖多年,学会了察言观色,再加上一些朋友的耳报神通,知道这些并不难。”
三人重新坐下吃饭,赵文清看着李青云,半开玩笑道:“青云兄,这次没让你出手,是不是觉得有些遗憾?”
李青云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思索:“不,我倒是觉得师兄的做法更高明。相比动武,能让对方心甘情愿退却,才是真正的制胜之道。”
薛逸风嘴角微扬:“小子,总算有点悟性了。记住了,剑是用来杀敌的,但人情世故却可以用智慧解决。真正的强者,从来不轻易拔剑。”
翌日清晨,晨光透过客栈窗棂洒在房间内,李青云正在桌边研墨抄书,赵文清则一边啜着热茶一边翻阅随身带来的《资治通鉴》。客栈外的街道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吆喝声和脚步声交织成一片。
就在这时,大堂传来掌柜高声招呼的声音:“哎呦,刘员外,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快里面请!”
赵文清抬头皱了皱眉:“刘员外?该不会是昨晚那刘大少的父亲吧?”
李青云停下笔,低声道:“看来,他是来找师兄的。”
话音未落,薛逸风推门而入,神色淡然:“果然是刘员外。青云,文清,你们且在屋里别动,我去会会这位员外。”
客栈大堂内,刘员外正满面堆笑,手中提着一对精美的礼盒,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手中捧着更多的礼物。他身穿深蓝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虽然已是中年,仍显得风度翩翩,脸上带着几分刻意堆出来的谦恭之色。
看到薛逸风走下来,刘员外连忙上前一步,深深一揖:“薛大侠,昨晚犬子多有冒犯,小人特意备了薄礼登门致歉,还请大侠笑纳。”
薛逸风扫了一眼刘员外,目光淡淡:“刘员外不必客气,你这一趟是来赔礼,还是有别的事?”
刘员外连忙摆手:“薛大侠切莫误会,小人是真心实意来赔罪的。犬子不懂事,招惹了您和令弟,小人回去已狠狠教训过他。今日特意登门,除了致歉,也是想向大侠表达敬意。”
“敬意?”薛逸风冷笑了一声,抬手拒绝了家丁递过来的礼盒,“刘员外,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昨晚之事不过是敲个警钟,没必要弄这些虚礼。若无其他要紧事,您可以走了。”
刘员外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低声说道:“薛大侠,此次登门,小人也确实另有一事相求。”
薛逸风挑了挑眉:“说吧,什么事?”
刘员外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犹豫,随后示意家丁将礼物放下,低声说道:“薛大侠,您在江湖中的威名,小人早有耳闻。如今小人确实遇到一些麻烦,想请您出手相助。”
薛逸风冷冷问道:“什么麻烦?”
刘员外犹豫了片刻,咬牙说道:“不瞒大侠,小人近日在生意上被一伙外地来的商贾联手排挤,若再这样下去,家族生意恐怕难以为继。听闻大侠义薄云天,还请出面替小人震慑那些人……”
“震慑?”薛逸风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刘员外,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打手了?”
刘员外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小人只是仰慕大侠的侠义之名,才斗胆求助。”
薛逸风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语气冷冽:“刘员外,你该不会忘了,你们刘家当年靠着勾结权贵发家,如今又仗势欺人,迫害良善。你让我帮你,不是要我替你们刘家继续作恶吧?”
刘员外面色一变,额头渗出冷汗:“大侠明鉴,小人绝无此意,只是……只是……”
薛逸风冷哼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员外:“听好了,刘员外,我薛逸风行走江湖,从不为虎作伥。若你刘家再敢有半点不义之举,我可不会再留情。昨晚的事是敲山震虎,若你还不明白,就准备承受后果吧。”
刘员外连忙摆手,谦卑地说道:“大侠教训的是,小人一定谨记在心,绝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薛逸风目光依然冰冷:“若真是如此,就把昨晚的事情记得清楚。你儿子做的那些恶事,你回去要一笔笔清算干净,否则,下次你不会有机会赔礼道歉。”
刘员外连连点头,声音颤抖:“小人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送走刘员外后,薛逸风回到客栈的房间,见李青云和赵文清正等着,赵文清好奇地问:“师兄,那刘员外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会主动登门赔礼?”
薛逸风轻轻一笑,倒了一杯茶:“刘家也不过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商贾,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刘员外倒是比他儿子懂事些,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李青云皱眉说道:“师兄,像他们这种人,真的能悔改吗?”
薛逸风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悔改?别高估这些人的良知。不过他们也不是蠢人,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就会收敛一点。至于能不能改,本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赵文清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强权者总是横行霸道,百姓却只能忍气吞声,真是令人痛心。”
李青云听了,目光变得更加坚定:“文清兄,这也正是我们努力求学的原因。将来若有机会入仕,我们一定要做一个真正为民请命的官。”
薛逸风微微一笑:“青云,你心中有志是好事,但路还长着呢。多看看,多想想,这世间不只有黑白,也有无数的灰色。你要学会明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