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进京会试还有一年,赵青云愈发感到时间的紧迫。他深知,这一试不仅关乎个人前途,更承载着洗刷家族冤屈的希望。他将日程安排得紧凑而充实,每日从清晨到深夜几乎都在学习与练剑之间度过,丝毫不敢懈怠。
天未亮,赵青云便起身,穿戴整齐,手持竹剑来到赵府后院。晨雾缭绕中,薛逸风早已在等候。两人面对面站定,互相拱手示意后,便开始了切磋。
“青云,这一年进步不小,但你攻守转换的时机还是稍显迟钝。”薛逸风一剑刺来,动作凌厉而迅速,直指赵青云的胸口。
赵青云连忙侧身闪避,随即反手横扫,以求拉开距离。然而,薛逸风的剑招灵活,步伐迅捷,转眼便追上,一剑斩向他的肩膀。
“你的应对太保守了,江湖中可没人会给你喘息的机会。”薛逸风毫不留情地说道。
赵青云不甘示弱,稳住步伐后,忽然一剑直刺,动作虽简单,却快如闪电,正中薛逸风的剑身,将对方震退两步。
“师兄,实战中,简单有时胜于复杂。”赵青云微微一笑,额头已渗出细汗。
“不错,这招很妙。不过,你还需更加灵活,像水流般无形。”薛逸风点点头,继续与赵青云过招。
两人一连切磋了半个时辰,直到晨光透过树梢洒下,才停下来各自喘息。
“青云,不错,比上个月又精进不少。”薛逸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再坚持一年,你的剑术定能大有作为。”
每隔几日,赵青云便会登上山头,向周凌风请教剑术的奥妙。
这一天,周凌风站在悬崖边,背对着赵青云,手中长剑缓缓挥动,剑气与山风交织,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师父,最近与师兄切磋,发现我在攻守之间的衔接仍有不足,还望您指点一二。”赵青云抱拳恭敬地说道。
周凌风转身,看着他,微微一笑:“剑术如心境,若你内心有障碍,剑招便会滞涩。先练剑心,再修剑招。”
说罢,周凌风随手抛给赵青云一块石头,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树说道:“将这石头击中树干,每次出手,需保证石头在空中旋转三圈。”
赵青云接过石头,感到疑惑:“师父,这与剑术何干?”
周凌风不答,只是淡淡道:“练。”
赵青云深吸一口气,按照师父的要求,用力一掷。然而,石头仅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半便歪歪扭扭地飞了出去,远远偏离目标。
周凌风负手而立,淡然说道:“用心感受力的传递,再试一次。”
赵青云点头,调整呼吸,凝神聚气,再度掷出石头。这一次,石头在空中旋转了两圈半,虽然稍有进步,却依然未达要求。
如此反复练习,直到夕阳西下,赵青云的手臂酸痛不已,才勉强做到三圈。然而,他在这一过程中,逐渐体会到力量与节奏的融合之道。
周凌风满意地点点头:“剑术之道在于顺势而为,切记勿与自然之力相悖。”
赵青云恍然大悟,连忙拱手:“多谢师父教诲,徒儿定当牢记!”
下午时分,徐子谦会准时来到赵府,对赵青云的学问进行考教。
“青云,来,今日考你《大学》篇章。”徐子谦坐在书桌前,双目锐利地看着他。
赵青云站在一旁,神情专注,朗声背诵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背诵完毕,徐子谦点点头,又问道:“明德何解?”
赵青云略作思索,答道:“明德者,修己之本也。唯有自身品行端正,方能影响他人。”
徐子谦继续追问:“若为官,则明德之道如何施行?”
赵青云沉吟片刻,答道:“若为官者,需以德为先,以律为辅。治国先治己,爱民先正心。”
徐子谦捋须一笑,颇为满意:“不错。看来你的学问已有长进,继续努力。莫忘仕途艰难,正心诚意方为根本。”
赵青云郑重点头:“学生谨记师父教诲,必不敢懈怠。”
这一年里,赵青云的生活分秒必争。他既用心学习儒家经典,熟读四书五经,又不放弃剑术训练。他深知,只有文武双全,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无惧风雨。
不论是徐子谦的学问点拨,还是周凌风的剑术教诲,他都用心铭记,并化作前行的动力。而与宋怀玉之间的默契与支持,也让他在枯燥与疲惫之余,多了一份温暖和希望。
转眼马上就到年关。腊月初,寒风凛冽中,赵府迎来了久违的欢声笑语。赵文清修书回来,说趁着府衙批下的半个月休沐假期回家,接到信后,一家人欢欣雀跃。赵母早早便命人备好热汤暖房,赵父亲自到门口迎接,连赵府的仆从也喜气洋洋,忙碌不停。
赵青云见赵文清一身风尘仆仆,便大步上前,笑道:“文清兄,久别重逢,可想煞我了!快快进屋,外头冷得很。”
赵文清见到赵青云,满脸笑容,拍着他的肩膀道:“青云兄,你如今风采更胜从前,这段时间勤学苦练,果然没白费!”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走进堂屋。
赵母早已备好一桌丰盛的菜肴,炖好的腊肉、香气四溢的黄酒,还有一盘盘热腾腾的点心摆满了桌面。赵父笑着说道:“文清难得回来,今天这一桌,咱们可得好好叙叙!”
一家人围坐桌前,气氛轻松而热烈。赵母夹了一块腊肉放到赵文清碗里,心疼地说道:“看你瘦成这样,兰陵县的工作可有这么难吗?”
赵文清叹了口气,略显无奈:“母亲,工作确实不好做。张敬泽仍在暗中掣肘,不少事情推行不下去,我的命令在县衙中常被阳奉阴违。府衙又偏袒于他,实在是令我束手无策。”
赵父眉头紧锁,放下酒杯问道:“张敬泽那人本性难改,但兰陵县百姓苦不堪言,这些情况你有无继续上报?”
赵文清点点头:“上报过几次,但府衙官官相护,总以‘地方团结为重’为由压下。我虽想继续抗争,却难敌上级的压力。”
赵青云听得心中不平,忍不住问道:“文清兄,为何朝廷对如此腐败的现象不闻不问?如此下去,这天下如何太平?”
赵文清苦笑:“青云兄,治理一县已如此艰难,治理一国又该有多复杂?朝廷中有张维平那样的权臣把持,府衙到县衙层层盘剥,百姓受苦的不止是兰陵一地。”
赵青云沉默片刻,目光坚定地说道:“文清兄,我虽未踏上仕途,但早已下定决心。若能有幸身居庙堂,我定会以百姓为本,绝不让这般腐朽之风继续蔓延。”
赵文清拍拍他的肩膀,感叹道:“有你这份志向,我甚是欣慰。青云兄,仕途不易,你需谨记,步步为营,方能有所作为。”
家宴在暖意融融中结束,赵母见赵文清多日未归,特意让仆人将他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温暖。
当夜,赵青云回到书房,点起一盏油灯,独自坐在案前沉思。窗外的寒风呼啸,他的脑海中却翻涌着白日里赵文清的感慨与无奈。
“文清兄遭遇如此掣肘,我以后入仕,是否也会步他后尘?”赵青云轻声自语。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我赵青云既立志为天下百姓谋福,便不能被这腐朽官场同化!哪怕前路险阻重重,我也要闯出一片光明来!”
年节将近,赵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赵文清看着弟弟赵青云与宋怀玉两人之间日渐升温的感情,心中不由得感到欣慰。趁着全家人围坐在堂屋闲聊时,赵文清开口提议道:“父亲、母亲,青云和怀玉两情相悦,不如先让他们定亲吧。青云弟弟来年还要赴京赶考,等他考取进士,再回来迎娶怀玉,这也是一件美事。”
赵父闻言,抚须大笑:“文清啊,你这主意不错!怀玉丫头是咱们赵家的福星,青云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
赵母更是眉开眼笑,拉着宋怀玉的手道:“怀玉啊,你父母早逝,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咱们全家早把你当成自家人了。今日若能先把亲事定下,我这做舅母的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宋怀玉羞红了脸,轻声说道:“父母早逝,舅舅、舅母待我如亲生女儿,我……我听从大家安排。”
赵青云正襟危坐,郑重说道:“义父、义母,怀玉是我一生所愿,我赵青云此生定会善待于她。但求义父义母允许我们先定亲,待我考取功名,再光明正大迎她过门!”
赵母感动地点头:“青云啊,有你这话,我和你义父就放心了!”
赵父当即命人查了老黄历,选定了年前的一个吉日,并吩咐下人采买各类礼品。为了这桩喜事,赵府上下忙碌不已,整个大宅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定亲的酒宴要办得妥帖,徐先生与周先生都是咱们的贵客,少不得请他们来做见证。”赵父交代仆人道,“另外,薛逸风那小子也得叫上,他与青云感情深厚,怎能缺席?”
良辰吉日如约而至,赵府张灯结彩,喜庆的红绸挂满了院墙。堂屋内,徐子谦、周凌风、薛逸风等人齐聚一堂,共同见证这场定亲礼。
赵父举杯,笑着说道:“今天是我赵家的一件大喜事,承蒙各位贵客光临,共同为青云和怀玉见证。我这当父亲的心中十分欣慰,特敬大家一杯!”
徐子谦端起酒杯,笑道:“赵兄,今日这对佳偶才子佳人,真是天作之合!青云少年有志,怀玉贤良淑德,将来必是一对璧人。”
周凌风也附和道:“青云啊,这一路走来,虽历经坎坷,但也难得有这般佳缘。你师父我也放心了。”
薛逸风笑着打趣:“怀玉妹子,你可得管好这小子,别让他太拼命。咱们学剑的人,累坏了自己可不行。”
宋怀玉被一众人的调侃弄得羞红了脸,赵青云却一脸坦然,起身拱手说道:“多谢诸位前辈见证,青云日后定会倍加努力,不负家人和怀玉的期望。”
随着一声声笑语与祝福,定亲酒在温馨的氛围中饮下。
散席后,赵母拉着宋怀玉的手说道:“丫头啊,日后青云去了京城,你在家里就安心守着我们老两口。有啥需要尽管说,咱们一家人就是一条心。”
宋怀玉点头应下:“母亲放心,青云一心考取功名,我定会全力支持他。”
赵父看着眼前的一切,感慨万分,对赵青云说道:“青云,这亲事定下了,你也多了一份责任。怀玉是个好姑娘,日后你要对她好,更要让赵家因为你而荣耀。”
赵青云郑重地回答:“义父请放心,孩儿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也不会让怀玉失望。”
这一夜,赵府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赵青云与宋怀玉心中充满对未来的期许。
年节过后,天气依然寒冷,清晨的薄雾笼罩着赵府的庭院。赵文清一身官袍,站在堂屋前整理行装,家人围绕在旁,气氛中弥漫着浓浓的惜别之情。
赵母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袖子,眼眶微微泛红:“文清啊,这一去又是数月。母亲知道为官不易,可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瘦得让娘心疼。”
赵文清点头安慰道:“母亲放心,孩儿省得。兰陵虽事多,可孩儿自会尽心尽力,不敢辜负父亲和母亲的教诲。”
赵父走到赵文清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文清,为官之道难于行船逆流。兰陵县的问题虽多,但你切记凡事以大局为重。张敬泽那伙人虽暂时收敛,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文清抱拳说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定会步步为营,不让那等人再有可乘之机。”
赵青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兄长,忽然开口道:“大哥,若在县衙中遇到不公之事,请务必保重自己。青云虽尚未功成,但日后定能为兄长分忧解难。”
赵文清听到这话,欣慰地笑道:“青云,看到你如今的成长,为兄很是高兴。你记住,我们赵家人自强不息,靠的是清白做事,端正为人。你安心备考,不必为我担忧。”
宋怀玉上前,递上一包缝制精美的布包,轻声说道:“大哥,这是我做的些许点心,您带在路上吃。”
赵文清接过布包,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怀玉,咱们赵家能有你这个贤慧的妹子,实在是上天赐的福。放心吧,大哥会好好照顾自己。”
下人们将行李装上马车,车夫在门口催促:“老爷,路远车长,咱们该启程了。”
赵文清深深看了一眼家人,拱手说道:“父亲、母亲,青云、怀玉,孩儿告辞了。家中一切拜托各位,待孩儿回乡再尽孝。”
赵母捂着嘴忍住眼泪,赵父扶着她肩膀说道:“文清,去吧。切记,无论身在何处,赵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赵文清点头上了马车,挥手向家人告别。宋怀玉站在门口,目送马车渐行渐远,低声说道:“大哥一心为民,真是我辈楷模。”
赵青云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眼中既有敬佩,又有隐隐的担忧。他心中默念:“大哥,青云虽未功成,但来日定会与你并肩,为天下苍生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