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无眠。
次日清晨,禹国皇宫的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正襟危坐,却都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一群等待审判的鹌鹑。
“陛下,臣有本要奏!”大殿的寂静中,一个洪亮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紫色朝服的中年官员越众而出,跪倒在金銮殿上。
他是禹国的御史大夫,向来以刚正不阿、直言敢谏而闻名。
“讲。”高坐龙椅之上的禹国皇帝谢承稷,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大臣后背挺直了些。
“臣听闻,陛下昨日认回了一位流落在外的皇孙?”御史大夫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大殿内回荡,“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昨日的宫宴,参加的大部分是宗亲,其余就是一品官员。
从二品的御史大夫并没有参加。
“哦?”谢承稷的眉头微微一挑,“为何不可?”
“陛下,这位皇孙的身份,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御史大夫叩首说道,“他自称是长公主之子,听闻长公主去世多年。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皇孙,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而且,这位皇孙还是和荣国的霍聿珩将军一起来的。”另一位官员也站了出来,躬身说道,“霍聿珩是什么人?他可是荣国的一把尖刀!如今他带着这位所谓的皇孙来到我们禹国,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陛下,臣附议!”又有一位官员站了出来,“这位皇孙的身份,疑点重重,我们不能不防啊!”
“是啊,陛下,万一他是荣国派来的奸细,那我们禹国岂不是危险了?”
“陛下,三思啊!”
……
一时间,大殿内群情激奋,众大臣纷纷进言,要求皇帝收回成命。
“够了!”谢承稷猛地一拍龙椅,怒喝一声,“你们一个个的,别以为我 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皇帝一发怒,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大臣噤若寒蝉,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朕告诉你们,楚斯钰的身份,朕已经确认过了,那块我亲自雕刻的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据!他就是朕的外孙,是禹国的皇孙!”
谢承稷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谁要是再敢质疑他的身份,就是质疑朕,就是与朕作对!”
“陛下息怒!”众大臣连忙跪倒在地,齐声说道。
“哼!”谢承稷冷哼一声,目光从众大臣身上一一扫过,“朕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怕他会威胁到你们的地位吗?”
谢承稷冷眼看着站在下首的大臣,他在位快要满四十年,如今已是耳顺之年,膝下皇子,最大的也是不惑。
如今他们整日忙着拉拢大小官员。
楚斯钰原本对他们是不构成威胁的,可到底是皇室血脉,霍聿珩的态度又让人扑朔迷离……他们这是急了。
“臣等不敢!”众大臣连忙说道。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谢承稷冷笑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禹国的肱骨之臣,怎么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陛下,臣等并非是容不下皇孙,只是……”御史大夫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谢承稷打断了。
“只是什么?只是你们觉得,楚斯钰的身份,会让你们感到不安,会让你们的利益受损,对不对?”谢承稷的声音越来越冷,“你们一个个的,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禹国,其实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
“陛下,臣冤枉啊!”众大臣纷纷喊冤。
“冤枉?我看你们一点都不冤枉!”谢承稷说道,“朕把话放在这里,楚斯钰是朕的亲外孙,这一点毋庸置疑。朕认回他,不是为了让他来争权夺利的,而是为了弥补朕多年的遗憾。”
谢承稷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你们担心楚斯钰会留在禹国,会威胁到你们的地位,会影响到你们的利益。”
“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楚斯钰如果在禹国,朕会让他一辈子富贵平安,享尽荣华。但如果他要离开禹国,朕也不会阻拦,只会给他一笔钱,让他衣食无忧。”
“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谢承稷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皇帝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们要是再反对,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陛下圣明!”良久,御史大夫带头说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道。
“嗯。”谢承稷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退朝吧。”
“臣等告退!”众大臣齐声说道,然后躬身退出了大殿。
自从那日早朝之后,楚斯钰和霍聿珩的住处便成了禹国都城中最热闹的地方。
各家王公贵族、朝廷大员,纷纷送来拜帖,想要一睹这位新晋皇孙的风采。
霍聿珩和楚斯钰却像商量好了一般,对这些拜帖一概不理,统统回绝。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这可把那些送拜帖的人给急坏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软硬不吃啊这是!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禹王府的世子谢珣,带着几位宗亲世子,亲自登门拜访。
美其名曰:探望。
霍聿珩和楚斯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这是来者不善啊。
“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霍聿珩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霍将军客气了。”谢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皇孙身体不适,我等特来探望。”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楚斯钰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
“多谢世子关心,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楚斯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疏离。
几人落座,寒暄了几句之后,谢珣便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起楚斯钰的来意。
“皇孙这些年流落在外,不知过得如何?”谢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