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 提到了一件怪事
《黄天战纪》：……光和六年，冬，北路神上使吴霸及所属渠帅，因故受困于平城。致大贤良师未能过太行。……
张牛角想借着互相敬酒寒暄的机会靠近吴霸，规殷勤地为他们斟酒。
张牛角等规离去，向吴霸传达大贤良师张角定下的计策。
“阿霸，大贤良师教旨，只传你耳。”
吴霸借着酒意无法行礼。
只能轻轻回答：
“唯！”
但却全神贯注。
张牛角见状，也就不再管旁边的人，专心传达：
“即刻起，你为北路神上使。”
“灵丘这两万太平道，可分为两方。”
“黄邵、于毒为灵丘大方渠帅副师。”
“徐和、司马俱为广昌大方渠帅副帅。”
“其余太平道力士，为小帅，各领千人。”
“初定明年清明初候起事。”
“你等需要在除日后，发动太平道力士和诸位匠人。”
“之后安排人手在灵丘县内，在重要地点以白灰做标记，上书甲子二字。”
“届时，两方渠帅副帅小帅带领众人。”
“被服纯黄，执长兵，肩长衣，攻陷县寺，掌控城门及各乡亭舍，然后控制灵丘三关。”
吴霸问道：
“被服、长衣、长兵到时会送来吗？灵丘三关是指北直谷，西平刑，南常山吗？”
张牛角被插话，有些不满，但还是回答：
“嗯！所需之物已藏着之前运送的太平经项目原料之中。”
吴霸这才有些恍然大悟。
这大贤良师真了不起。
提前这么多年就开始在筹备了。
难怪总觉得奇怪，这送墨炭怎么需要用黄布包裹。
还有太平道匠人的布帛，怎么都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是早有准备了。
张牛角也不管吴霸，继续道：
“两方控制灵丘后，由灵丘大方驻守灵丘。”
“广昌大方需往东进入广昌，控制广昌周边关卡陉道。”
“最终，等大贤良师派人接手灵丘、广昌防务之后。”
“灵丘大方要由平刑转向西南，控制并州。”
“而广昌大方则由飞狐陉北向代郡、上谷。”
“最为主要的是，这灵丘董先，赚取的太平道钱粮，要一举夺回！这可是重中之重。”
“这也是你身为北路神上使的神圣使命。”
“吴神上使，教令传到，可曾听清？”
吴霸正色：
“是，谨遵大贤良师教旨。”
张牛角借弯腰拾物的动作，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郑重地交给吴霸：
“吴神上使，此乃你就任北路神上使的黄绢符旨，也是你接手灵丘这两万太平道信徒的信物。”
“由大贤良师亲绘。请接旨！”
吴霸看着这个小布包，眼神凝重，双手不听使唤，微微颤抖。
他知道，由大贤良师张角亲绘的黄绢份量有多重。
这么说吧，就好比盖好各部玺印的天子诏书。
张角亲绘，内有乾坤暗记，可不是谁都能在短时间内模仿出来的。
这可是通行三十六方，三四十万太平道信徒的唯一信物。
这符合张角国一贤良和一日之明的自我定位。
没一会，吴霸的眼眶湿了，变得有些结巴：
“多…谢…张…渠…帅，多谢大贤良师！”
然后他郑重地接过小布包，放进怀中，贴身藏好。
整个动作简单，但却无法隐藏他内心的激动。
两人的交谈，在旁人看来，似乎就是普通的叙旧。
但谈话被刻意关照他们的规听到。
他拿着瓷酒壶的手在发抖。
内心害怕，却要强装镇定。
洗洁膏事件后，自己也曾被怀疑是赵嗣的同谋。
代地洗洁膏的配方，由一开始赵嗣泄露，转为董固主动泄露。
这个项目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董固才安排自己协助宴会举办，并交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任务。
这是自己重新再起的机会，可不能有失。
规想到此处，急忙进入土楼向董固报告。
这个小插曲并没引起众人的注意。
他们继续喝酒，享受宴席。
张牛角见事情办完。
而陪伴他们的强兵和随从也早已喝醉。
于是心情一松，与吴霸畅饮。
说实在话。
这次与褚燕碰面。
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太平道卸磨杀驴，还让他欺骗褚燕。
他与褚燕这几年的相处，的确投缘。
可是为了太平道大业，却要欺瞒如同子侄的褚燕。
他心情真的不好受。
况且还要夺人董先家业。
有违一直以来，太平道推广的，以善道致太平的理念。
张牛角也很憋屈的。
可是势已成，不得不发。
他又没办法不做。
如今总算把这压力传导出去了。
张牛角自然会多喝几杯。
而吴霸满心欢喜。
从光和元年跟随大贤良师到卢奴。
到派遣二万太平道匠人入灵丘，他被指定为联络人。
如今总算正式得到大贤良师黄绢符旨的确认。
要知道，当年一起的不止他一人北上，还有黄邵和徐和。
可就他自己顺利成为神上使。
这份荣耀，令他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明天起，不除日后。
自己将要大展拳脚。
务必要让太平道在北境发扬光大。
今天，不，就今晚。
就让我在中黄太一前。
欢醉一宿吧。
敬这几年孤身在灵丘。
敬这几年没日没夜的劳作。
敬这段时间的约束不自由。
都去它马的。
明天起，老子手握二万太平信徒。
定能完成大贤良师交予的任务。
众人见张牛角和吴霸也投入畅饮。
自然更加放心大胆。
董固默默在土楼最上层的平台看着。
他听到规的汇报，内心五味杂陈。
这帮人，竟敢对少主不利。
想到此处，目光变得锐利。
时机已到。
动手。
坚定而又残酷。
不得不说，当时董先设计建造土楼，有七百五十个房间，可容纳一千八百多人，想得实在是周到。
这不，藏身在土楼中赵云和关羽的一千人手，听到董固传来的指令，立刻从土楼四门冲出来。
不到三百醉汉，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三人对付一人，塞住嘴巴，捆住双手双脚。
董固从吴霸怀中搜出小布包。
紧紧握住，神色凝重，走进土楼。
不久，就有驻守太那水的先锋部曲送来近二百辆独轮车。
一车二人，牢牢绑住。
上盖披风，严密加固。
好像运送的货物。
赵云率人推着这批货物，连夜北上。
过了直谷关，北境已经坚壁清野。
无人在意。
纵使有人看了，有董氏商铺的布幌，有先锋义从在北地名望。
谁也不会无事生非。
按照董固的观察，这张牛角和吴霸要另外严密关押，禁止与人接触。
其他人应该还不知情，可以适当做事。
至于嵬白山农庄太平道匠人的说明工作，就要由醒后的强兵负责。
比如就说，这些失踪的人，是安排他们北上采集材料。
而嘉牙亭等候张牛角的押送队伍。
只能拿出那个小布包了。
这样他们也能信服。
当晚，董固就开始给董先写信，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
说实在话，一开始，参与行动的人，谁也不知道为何董先会下这样的指令。
但身为先锋社成员，总社长的话，就是铁律，就是要无条件执行。
但听到规的话。
董固这才对董先未卜先知而折服。
不，是又一次折服。
但兹事体大，暂不能外传。
免得打草惊蛇。
现在人家还没动手呢。
一切还要保持原状。
忙完这一切，夜已深。
一切勾当，都淹没在这夜色之中。
当明日的太阳升起。
又是崭新的一天。
好像啥也没发生过。
啥事也没有发生，并不表示没有收获。
比如董先在鸿都门下遇到咨询买官的人。
他自称姓陈名楚，表字玄武。
董先为他指路，让他到西邸问问。
再比如，他在雒阳外郭。
遇到一名乞丐。
只不过给了一些吃的，这乞丐便跪下叩头。
表示愿以身相许。
董先还为此开了冰鉴之眼。
发现真的是亮紫光点。
董先便给他盘缠，让他北上灵丘桃花山。
这乞丐表示，自己姓秦名风，字子进。
让董先记住自己的名字。
他一定会做出一番功绩。
最有收获的是认识谯县许烈，表字昭义。
他想北上灵丘，寻求当个名副其实的大侠。
董先便指点他去灵丘桃花山找田晏报到。
十二月初候。
雒阳北邙山下。
董固安排规亲自送信到雒阳。
董先看着董固、关羽、赵云、褚燕等人分别送来的邮书。
信中详细介绍了他们的行动。
尤其是董固的信。
再加上，规一五一十地讲述自己听到的内容。
董先胆战心惊。
他这样做，有相当大的风险。
按历史上，张角是要在三月发动。
但因唐周告密，提前到了二月。
这才导致很多准备工作还没到位。
而如今，董先十一月底就先下手。
这事情如果泄露出去，那可不得了。
不得不说董固，办事越来越老道，也越来越好。
他把这事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让一切都在先锋部曲的掌控之下。
比如知道详情的规已经借送邮书放在董先身边。
比如嵬白山农庄，乙丑营营长强兵已加强管理，并做好解释工作。
再加乐进新成立的己巳营配合，没有人带领的二万太平道匠人几乎没有掀起风浪的可能。
比如黄龙的丁卯营已强化董家沟、桃花山和嘉牙亭到诏阁城驿道的控制。
比如铁军的甲子营已加强对甸子梁、刁源泉、可老水、太那水一带的控制。
而核心的太那水避难土楼坞堡，高柳营营长关羽已经带五百先锋义从入驻。
比如张牛角的押送队伍，见到黄绢符旨后，已乖乖南下常山关。
比如张牛角、吴霸等人，正严密地看押在赵云的平城营里。
也没少了他们的吃喝。
再加上北境一入冬，便坚壁清野。
只要鲜卑不来，就不会有问题。
从赵云的邮书中得知。
平城令沮授，对他们相当支持。
沮授也已经知道田丰投入董先麾下。
也能猜测到董先所图不小。
但他却从不过问赵云他们做的事。
反而还处处照顾，保护先锋义从行事。
这是不是说这沮授有自己这边的？
于是董先让赵云加强与沮授的联系。
争取沮授的支持，也让沮授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
还有褚燕的邮书。
自从扣押张牛角，褚燕就让人严加戒备。
时刻关注太平道的动向。
并要求所有人低调行事。
褚燕总觉得他对张牛角的行事有亏道义。
在给董先的邮书中也不藏着掖着。
但董先一边肯定褚燕的表现。
一边坚持让褚燕等着。
要对自己有信心。
时间会证明自己。
而关羽的邮书。
主要是自己驻守太那水土楼坞堡的事。
另外，他还向董先透露一点。
主母莫瑶已有三四个月的身孕。
也就是董先要当哥哥了。
这让董先很意外。
但也不意外。
这么多年了，来年自己就十五了。
从前比较忙，没空生。
可是自己接手后，他们应该没那么忙才对。
不生反而不正常。
但有点奇怪。
就是从来没人跟他说过。
可能人家觉得这是董家的私事。
由董建莫瑶说比较合适。
况且三四个月后才会显怀。
这也很正常。
随着他们的邮书一同寄来的，还有蔡琰的书信。
可能是要过年了。
写信过来问候。
但蔡琰信中提到了一件怪事。
近来灵丘刘氏让人频频上桃山书院找刘石。
但刘石似乎不为所动。
屡屡发生争吵。
这刘石自从向董建坦白了家族的谋划后，便被安排到桃山书院学习。
董先也不以为意。
以年终家中或有琐事为由，一笔带过。
他反而提醒蔡琰，要待在桃山，和先锋部曲在一起。
等自己回灵丘。
若有事确实需要下山，一定要有先锋部曲陪同。
广宗城。
张角拿着新送来的三万册太平经。
十分高兴。
这马元义办事，就是妥贴，南下调派荆扬数万人北上。
结果他顺路就把粮食给运了，而且荆扬的粮价远比冀州粮价便宜。
关键是还不引人怀疑。
没这些粮食，就没这些太平经。
马元义值得奖励。
这嵩洛负责人，这西路神上使，可以让他试度。
这起义时间一旦定下，便让他与禁中内应接头。
这关键一击，一定要稳！
就像灵丘一样，十拿九稳！
你瞅他们，并没怀疑。
眼下正专心准备下批交货。
不得不说，这质量，这做工，还是一样好。
张角很满意。
第一批的二十五万册已经全部发完了。
这第二批一部分给交钱的人。
另一部分就作为起事后的激励吧。
张角边看边点头。
有这些太平经。
有三十六方太平渠帅和教徒，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等大事成后，一定要让董先为每个信徒都发一册太平经。
到时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想到这里，张角不禁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的还有刘宏。
根据大司农张温上奏。
今年年初虽有旱情。
但随后却风调雨顺。
是难得的大好年景。
尤其是往年这丰年粮贱。
但今年这粮价还上涨了。
随着董固邮书。
董先确认灵丘已基本消除内部的太平道隐患。
但广大的中原，隐患还没消除。
虽然已安排北上的人员返乡探亲并接走家眷。
也安排了不想北上的人到土楼坞堡建立门籍。
还安排转移各综合经营场所的物资。
但终归还没有明确的指令。
于是董先决定向商团商队矿山港口及其各郡县下属单位，统一下达歇业整改的家令。
歇业整改家令要求。
自正旦起，各商团商队矿山港口及其各郡县下属单位，统一停止经营。
所属签长约者需携家人尽快就近入住各郡的避难土楼坞堡。
所属签短约，较为优秀者也可向所属商队申请入住。
有特殊情况，比如家中有太平道信徒者，伤病缠身难以挪动者可不安排入住。
入住者只需携带家中贵重财富物品。
避难土楼坞堡承担吃住。
进入避难土楼坞堡的一切人员闭门禁行。
没有先锋部曲组织，不得擅自外出。
不服从要求者，即日除名。
各综合经营场所，最迟必须在二月前，将最后一批物资，全部转移至就近的避难土楼坞堡内。
所有综合经营场所，包括物流、矿山、港口、码头等。
从二月起一律挂牌公告歇业整改。
船只全部离港往南航行，到珠崖儋州停泊。
歇业整改期限，从二月起到十一月底。
十二月恢复开业。
未按要求时间到达指定位置，建立门籍者，将不再允许进入避难土楼坞堡。
边远郡县可适当推迟。
但要求总体不变。
率先接到家令的是赵峰。
他十分不解：
“少主，为何下此家令？”
董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这是张角说的？！
于是他郑重地说：
“赵叔，若是我估计不错，过几个月你就知道原因了。”
“情况复杂，我暂时解释不了，请你安排迅速将此家令通传四方。”
“西方商队也是一样，迅速收缩人手。”
“必要时，重点产业、贵重物资需要集中到司隶。”
“其余地方只留联络点即可。”
“这事要抓紧办理。”
“有时间，你也要修书一封回家乡，让族人迁入太行山。”
“用以避难。”
“我话已至此，办与不办，全在于你！”
历史上，益州巴郡张修，以五斗米师为号，寇郡县。
而凉州直接就乱成一团。
所以董先才会提醒赵峰要注意。
尤其是提醒他把家人迁入太行山。
更是意在救其家人、族人一命。
其实去年年初，董先就已经让麾下外郡的人回乡探亲了。
当时就有说让他们把亲人接到灵丘。
但应在寥寥。
只有一千多人响应。
赵峰听了董先的话，不由怔住了。
细想董先这一路走来。
似乎往往越反常时，把握越大。
比如熹平六路三路出塞。
比如光和四年买卖马驴。
但无疑都对了。
这次该不该信呢？
算了，最多是舟车劳顿。
万一真像少主说的，有性命之忧呢？
歇业整改家令以雒阳为中心，在西方商团长赵峰的协助下。
盖下董先独有的印记。
向四方传递。
按董先要求，这份家令要尽量在除日之前传递到每个单位负责人的手中。
从雒阳向四周辐射。
距离雒阳三千里之内，都可以来得及。
而现在已是十二月初候。
留给他们通知的时间只有二十五天了。
时间相当紧急。
商团商队各地综合经营场所一千二百个，外加十二个港口
每个地方都有近三十万流动资金和四万石粮食。
这么大规模的转移可是需要充足的人手的时间。
好在中原地区快马二十天内都可以到达。
接到后还有一个多月的转移时间。
中原地区应该都能转移完毕。
而边沿地区受黄巾影响较小。
晚一些也没关系。
各方商团商队长接到家令的时候。
和赵峰的反应一模一样。
但他们思考片刻，便从一开始的怀疑，转为全力支持。
甚至他们也邮书让家人搬入灵丘。
歇业整改家令，在四商商队的大力推动下
虽然得到坚决执行。
但这也让很多人不能理解。
对此董先的意见很坚决。
不愿意遵守者，就不是商团商队的人。
他不能把危险因素放入避难土楼坞堡中。
万一到时向太平道通风报信，或者里应外合。
那么所做的努力将会前功尽弃。
有了董先的意见。
四方商团和十三州部商队。
以及负责避难土楼坞堡防卫管理的西北、东南两营先锋部曲。
工作便轻松简单许多。
执行起来也容易了。
总会有些人，他们不愿意忍受，要选择离开。
对此董先也很干脆。
天要降雨，随他们！
说实在话，这还能减少一些土楼的负担呢！
毕竟从现在起就是吃老本的时期。
少一人吃就少花销。
而董先对于留下来的人，也没让他们就这么待着吃喝养膘。
要知道当时为买卖马驴，而买地安置时。
买的就是不引人注意、偏远郊外、易守难攻之地，是有地利之便的。
而后来兴建避难土楼坞堡，就是选择建在这些地点。
这些地的周围还有很多荒地，可以开垦。
另外，当初因为私驿和传递消息的需要。
给各方州郡县留下了近三千匹的好马。
经过这些年的培育。
平均每座土楼可分配到十几匹。
这个也是财富，也需要好好照顾。
现在人多了，日常坐吃等死可不行。
可以从避难土楼周边的开荒做起。
能种粮食种粮食。
能种苜蓿种苜蓿。
能种蔬果种蔬果。
能养殖就养殖。
顺便还能推广农业十法。
一年下来，少的也可收一季。
多的可能可以收两到三季。
总之不要浪费了。
于是在各驻守土楼的西北、东南二营的先锋部曲组织下。
进驻避难土楼坞堡的人，开始有序在坞堡边上开荒种地，或种树植草。
张角在调遣，董先在避难。
一时之间，中原大地，驿道私旅，人车牲畜，川流不息。
他们都在为了梦想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