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德尔菲娜】就感觉到了。
她往帐篷外迈了一步,冉冉升起的太阳把光线洒在她的皮肤上,它比平时燃烧得更多,然后她的感觉不太好了。
一股黑暗的神力,四处弥漫开来,很眼熟,她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是【阿波罗】!
【德尔菲娜】能察觉并辨别出他的确切情绪。他非常生气,而且非常危险。
【阿波罗】的力量让空气变得如此沉重,以至于她几乎变得麻木。
这是压倒性的,她知道那不是针对她的。
或者她希望……
它增加了。
她以前曾目睹过【阿波罗】的愤怒……但很少见到这种规模。
但鉴于【阿波罗】对自己的神庙所受到的冒犯,她预料到了,她知道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发生。
【阿波罗】似乎决心实施最残酷的报复,但究竟是什么,她马上就要知道了。
比预期的要早。
她看到一只老鼠跑了过去,然后消失了。
她吓了一跳,突然想起了他权力的象征是……
瘟神。
……
有人咳嗽起来,另一个人很快就过来帮助他,然后去了另一张床上的其它病人,病人几乎失去了心跳。
然后,一个男人进来抱着他生病的朋友并呼救。
许多人因为背部疼痛而尖叫,更严重的病例出现了淋巴结肿大、无力、头痛、发烧……
希腊营地将自己变成了一家医院,这种疾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一个接一个地侵袭它的受害者,速度非常快,并且开始让医疗服务不堪重负。
他们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士兵在受苦,因为【克莱西斯】的诅咒起作用了。
【阿波罗】注定要用瘟疫惩罚希腊人,并将继续下去,直到祭司的女儿被归还。
然而【阿伽门农】拒绝为了军队的福祉而放弃自己的奴隶,【奥德修斯】试图劝解他,但相当困难。
总之,他们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德尔菲娜】走进了全部病人所在的帐篷,按说她不应该在那里,但她无法抗拒内心的小声音告诉她自己去看看它的样子。
当【德尔菲娜】踏进第一只脚时,她的眼睛发现了一片即将死亡的男人的海洋。
在战争背景下,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德尔菲娜】所爱之人的力量,却超越了【阿瑞斯】的影响所造成的伤害。
【德尔菲娜】动摇了,可是她怎么能怪【阿波罗】呢?毕竟有人冒犯了他,他是会还击的。
这一次,他是占理的一方……
【阿喀琉斯】摧毁了一个村庄,杀死了一个小男孩并奴役了许多人。
太阳神【阿波罗】只想为一直侍奉他的祭司讨回公道,救出被迈锡尼国王困住的小女孩。
但是…
【德尔菲娜】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洪亮的声音就叫住了她。
“喂!你这!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德尔菲娜】感到被当场抓住了,她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个女人一个人被这么多男人包围通常是很危险的,她不能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身份。
幸运的是,她身后有人介入。
“没事,她跟着我帮忙的。”
【德尔菲娜】认得那个声音!她回头确认自己的猜测。
“波达利留斯!”她向【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一个儿子致意。
“很高兴见到你,祖母。”【波达利留斯】笑着回答。“上次见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的确。”
在他们的父亲【阿斯克勒庇俄斯】去世后,她经常去看望他和他的兄弟姐妹,更多的是为了他们而不是为了她自己,毕竟和他们终究还是一家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问他的时候,他现在看起来更像他父亲【阿斯克勒庇俄斯】了。
“你可以猜到,他们需要更多的治疗师为希腊军队工作,所以我来帮忙。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我意识到我祖父刚刚做了什么。”
尽量不要太难过,她告诉自己,不过没用,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在他们两个非常近亲的情况下,处理这种情况有多么困难。
【波达利留斯】疑惑地看着她。
“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说话,你怎么来了?”
“那个……解释起来会很复杂。”
“医生请帮忙!”一名在附近病床上痛苦挣扎的病人哭了起来。
听从治疗师的直觉,【波达利留斯】迅速走到他的床边,准备帮助他。
“放心,有我在!我承认我们不堪重负,但我们还是会竭尽全力挽救你的生命。”
“我认识你,你是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儿子。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见过你,当时你治好了我父亲的病。”
“是吗?嗯,我也希望能救你一命。”
“嗯……”他的脸色看起来很痛苦,已经无法说完他的话。
“快来这里帮忙!我们遇到了一个严重的病人!”另一个治疗师尖叫道。
年轻半神【波达利留斯】骂了一句,然后转而去处理最紧急的病人。
在这里,许多病人都被单独留下,他们实在太多了,但没有足够的医护来照顾与帮助他们,最紧急的病人将被优先考虑。
这是一场前所未见的巨大灾难,【德尔菲娜】已经预料到了。
男人离开他的床,然后看着她。
“拜托,你能过来吗?”他用真正微弱的声音请求。
作为女神,她是免疫凡人病毒的。
【德尔菲娜】接近他,她的关怀本能又占据了上风。
“嗨,你并不孤单。”
“我知道你是谁,女神。”
【德尔菲娜】心跳加速,她的伪装应该是无可挑剔的,然而怎么可能被凡人看穿?
“你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不一样了,当时我还是个小男孩,不太会游泳,我愚蠢地在水里游得太远,差点淹死自己,直到一只海豚来救我……当时你也在那里,在不远的地方。我瞥见了你,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忘记过你的脸。”
【德尔菲娜】很苦恼但也很感动,再次见到曾经救过的人,实属难得。
但悲催的是,她这次再也救不了他!
她说“你对我的身份猜测是正确的。我真的很伤心,你知道这是由……引起的。”
该死!为什么她不能大声说出他的名字?
突然他的手靠近了【德尔菲娜】的手,他的手又瘦又黑又虚弱,她的手轻盈、柔软、健康。
他张开手,在他的手掌上,她发现了一封信。
他说。
“求求你,把这个给我儿子。地址写在里面。求求你……当时我的妻子怀孕了,我被迫来这里为我的国王服务。十年了,我从未见过他一次,应该也永远不会再有机会见他,我希望他可以收到他父亲的消息。”
【德尔菲娜】愣在原地,不忍回应。
【阿斯克勒庇俄斯】小时候的形象在她脑海中闪过,还有【阿斯克勒庇俄斯】怀里抱着孩子的影像。
【德尔菲娜】看着病人,有时很容易忘记这些士兵也是有自己家庭的人。
【德尔菲娜】接过信,男人闭上了眼睛。
她惊慌失措。“不,坚持住不要走!我去找人帮忙!”
“我太虚弱了……已经来不及了。”他低声说。“请让我走吧。”
“不!”
他的手落了下来。
……...........
【波达利里乌斯】回来时,发现祖母【德尔菲娜】正在伤心死去的病人床边默默哭泣。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她似乎被这种新的悲伤困住了。
【波达利留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没能救出另外两个人。
而此时又有人进入帐篷内呼救,【波达利留斯】没有时间安慰【德尔菲娜】。
于是【波达利留斯】走近告诉【德尔菲娜】。
“祖母,对不起,您必须离开这里,我觉得这样对您最好。而且我还得把尸体运到别处,腾出床位给其它病人,对不起。”
【德尔菲娜】点了点头,起身缓缓离开。
这情景伤害了她,【波达利留斯】一直都知道,她虽然年事已高阅历丰富,但仍是小时候那个心地善良的人。
【波达利留斯】的父亲也一样,总是心怀慈悲,乐于助人。
是的,【波达利留斯】可以说他也有同感,他与【德尔菲娜】的痛苦相同。
知道这是他的祖父【阿波罗】在背后造成的灾痛。
但是此时【波达利留斯】的主要责任是要照顾好几百上千个病人,没时间顾虑自己的情绪。
……
将信寄给海豚后,【德尔菲娜】在海滩上一个人待着。
【德尔菲娜】感觉到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咸海的香气扑鼻而来,更重要的是,阳光温暖着她的皮肤。
【德尔菲娜】抬头看了看天空,但没有太多,因为阳光很刺眼,甚至对她来说也是如此。
【德尔菲娜】深吸了口气,一边思考着该说些什么,一边感到无比紧张,她害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里面有个声音一直在问她是不是傻了,也许她是吧。
但在【德尔菲娜】内心深处知道,如果她成功了那将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完成的事情。
她对着天空说话,“我知道你在看着我,并准备好从你所在的地方用太阳的力量倾听。我甚至不需要大声说出你的名字来引起你的注意,因为我知道你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我!但不管怎样!我知道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你说话了,但请你留在原地,我还不想让你出现在我面前。”
她撒谎了,阿波罗作为真理之神,他清楚的知道,不过就算没有诚意,他也会尊重这个愿望。
在说下面这些话之前,她内心有点挣扎。
“我真的很讨厌,但不得不这样做。但我觉得我必须,好吧……当我求你了,停止吧!”
该死!平心而论这样乞求他听起来很丢人,但这就是她的软实力,换个人想求阿波罗也求不了。
“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为他们对你的祭司和神殿所做的事而生气,你想拯救你忠诚仆人的女儿,我能理解这一点。你因此而愤怒是应该的!你有理由做任何事情……只是不是这样。”
四周很安静,但【德尔菲娜】感觉到太阳的力量在她身上的强度发生了变化,这是阿波罗与她沟通的一种方式。
她深深叹了口气。
“你想让我解释一下?好吧,毕竟这么久你应该很了解我。你惩罚的许多人都不是做突袭事件的那一部分人。你这样做是为了削弱阿伽门农的军队以惩罚他,但同时你也伤害了其他无关的人”
勇气!她需要找到合适的词来表达。
“我知道你必须拯救这个女人和他们的祭司,但我希望你以更正确的方式去做!”
她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向着太阳尖叫起来。
“拜托,我求你了!”
她又一次感到丢人,他为什么要听她的?如果他这样做了,她会原谅他吗?她终于可以给他一个面对面交谈的机会了吗?
以她倔强的过往表现,他再怎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哪怕无视她的请求。
许久,阳光没再给【德尔菲娜】回应,她放弃了,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
她为那些男人的祈祷,即使她不知道应该祈祷哪个神。
……
【波达利留斯】很伤心,前几个小时有多少人走向了死亡?有多少人因为没有人来得及照顾或未能抢救而失去生命?有多少人带着极度的痛苦离开了这个世界,却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可以安抚他们?火葬柴堆的火又散播了多少烟?
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会怎么做?
疲倦和绝望战胜了他,他想知道这是否比战场更糟糕,这很难判断。
一位医生来到【波达利留斯】身边。
“波达利留斯,我……”
“拜托,不要再无谓地宣靠更多的死亡。我知道,但不需要听。”
“不,恰恰相反!我们确实有更多的人被感染,但他们的病情发展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再出现死亡了!”
“什么?”
“看起来症状被阻止了,但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是……很奇怪。
就在这时【波达利留斯】感觉到有人闯入了这里,转身再次见到他的祖母【德尔菲娜】。
她来干什么?
“对不起,我失败了。”
“什么?”
“我试着和你的祖父谈谈,让他停止这件事。但我很确定他没有听从我的意见。我尽力了!为此,我很抱歉。”
【波达利留斯】睁大了眼睛。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
她显得很困惑,他解释道。
“死亡已经停止了,我们的感染病例仍在增加,但没有出现更多的死亡。”
轮到【德尔菲娜】睁大眼睛了,【阿波罗】确实听她的话了!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没有人会死于它!
“这还不算好消息,毕竟仍然有人在不断感染,我们仍将缺乏可供所有人使用的床位和减轻他们痛苦的药物。人们现在将遭受苦难,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可以摆脱它。”
她点点头。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轻易地对抗阿波罗的愤怒,他免除了一些后果,但不是全部,直到【克律塞伊斯】被送回她父亲身边。
她看着帐篷里的每一个人,躺下和虚弱,试图坚强并拥有希望。
那些是准备在战斗中死去的士兵,但疾病往往默认代表这样一种缓慢的死亡方式。
而现在,他们不会死,只能忍着痛苦。
【德尔菲娜】肯定是帮不了那么多,她为此感到难过。
【波达利留斯】仍然担心某些事情。
“你……真的和爷爷谈过吗?”
【德尔菲娜】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