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着嘴角看完了短信,也没回复了,在电梯口等着电梯,眼神却不自主地往一床的方向探去。
一床的门是开着的,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床尾的样子,是一双交叉放着的脚。
那电梯还停在一楼,没有往上来的意思,陆沐炎勾起了好奇心,想知道新的一床长什么样子?
她装作不经意的往一床方向走去。
一床的床上,半卧着一个男人,穿着病号服坐在床沿。两腿伸直,交叉放着,却没脱鞋。
想来...就是新来的病患,刘刚。
那刘刚靠在床头,约莫四十左右。皮肤晒得黝黑,蒜头的大鼻上,是一双狭小精明的眼睛。眉毛杂乱无章地挂着,人中附近长着两道八字的短胡,也是杂乱地往两边刺着。
他左手拿着一把瓜子,右手往嘴里嗑着,地上满是瓜子皮,床上还有着星点的瓜子碎屑。正抬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电视。
陆沐炎只看了一眼,转头,往电梯口走去。电梯开了,她进去,面无表情。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并不是说一床就是阳爷爷的专属,但…...
阳爷爷呆了这么久的地方,阳爷爷每天都收拾干净的地面,下一个来的人...
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说的情绪,只想深深地,重重地叹口气。
走啦,走啦,走吧。
还是雨,依旧在下,不见小,也下的不大。
刚出住院部的玻璃门,陆沐炎想着,淋雨也没什么,还得跑去电动车库那儿呢。
“哎?小姑娘?小姑娘,你下来的真快啊。”
突然,有个声音,陆沐炎循声望去。
哎呀,是那个赛车手司机。
她应声道:“好巧,司机师傅,你还在呢。”
那司机坐在车里,探着头说:“是啊,我看看能不能碰巧等到你。”
陆沐炎不解:“呃?怎么了?”
司机开了车门,打开一把伞,撑着下车往陆沐炎的方向走过来,说:“不是我说,幸亏你是下来了,这大雨天的,我真以为我是白日见鬼了。”
他站在陆沐炎旁边,满脸的愁容:“我倒想问问你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陆沐炎一愣:“啊?”
只见那司机,掏出一张玫红色的纸币甩了甩:“你平时出门,你就,你就带个五毛的纸币出门啊?你这都不够我起步拉个二档啊?”
呃…?不能吧?哪儿来的五毛纸币?
但当下,陆沐炎来不及细想,摸着口袋急急地道歉:“呃...对不起对不起,大叔。我刚刚走的太急了,你,你看这够吗?”
说着,她掏出口袋里的钱,不错,倒还有张五十,给司机递了过去。
那司机也没多介意,许是小姑娘确实着急,而且看着真不像是诚心的,便点点头:“没事儿,情况紧急么,家里人还行吧?这趟收你10块钱就行。你还走不走?”
陆沐炎摇摇头:“谢谢您了,我自己有车。”
司机听完,也没多废话,掏出钱包,找了陆沐炎零钱,就撑着伞往车里走了。
是了,自从那天后,她一直没骑过车,这电动车一直在这儿停着呢。
陆沐炎双手抱着头,往电动车库跑去。雨还在下着,天气预报说是还得下三天,着实是不方便。
走到车前,雨披还是那天她盖着的样子,遮挡着电动车。她迅速地将雨衣套在身上,抖了抖水,拧着车把倒退着,往门外骑去。
陆沐炎骑着电动车,穿着那件鲜黄色的雨衣。
雨衣的帽子紧紧的贴合着头,套在头上,塑料衣襟随风摆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雨,不断的砸在雨衣表面,在她的耳边发出“噼啪”声,又迅速地顺着雨衣往下划着,形成一串串延续的水线。也在她的胸前连至车把处,汇成一汪小水。
车轮在湿滑的地面碾过,往外溅着细碎的水花。本就是六点左右的时间,因为下雨,天色更暗了,街道两旁的积水路面,在路灯下映着细碎的黄光。
雨水顺着帽檐滴落,风和着雨,也往脸上迎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思绪却往回倒着。
是啊,起因,是这个黄色的雨披里,掉落的红色锦盒。
那天,她骑车上班,车篮里的雨衣像以往一样的窝着,她的包却不像以前一样能塞进去。
因为下雨,她去盖了电动车,一切的故事,就此展开了。
已经好几天没有骑车了。这骑车的手感依旧是那样。
车把处的橡胶握柄已经被磨的光滑、发亮。车前灯还是亮着的,但光线已经微弱,每次经过坑洼处,还会微微的颤动。座椅处也是熟悉的角度,老化的电动车在风雨中骑行着,依旧是发出那阵熟悉的吱嘎声。偶尔刹车,还会有一阵刺耳的铁锈音。
是在雨中的,也在往家的方向骑着,但不像身旁路过的人一样疾驰飞奔。
相反,她骑的很慢,与其说是骑车,倒不如说,是在品味着这车正在前进的感觉。
老伙计,这大概是咱俩最后一次走这条路线了吧。
老伙计,你还是从前的熟悉感,我却再也不是之前的我了。
我还能骑你几次呢?本以为咱们会并肩作战,直到你光荣报废,或者咱俩一起在路上报废。
这样也好,我不骑你了,你也不用加快着走向报废了,我也想试着活一活...晚点再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