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看向陈烈:“烈子,谢了啊!”
陈烈点点头,等他缓过劲儿来,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大海叹了口气,神情颓丧:“我被人算计了,烈子,真他娘的邪门,不知道谁这么阴狠,手段还这么高!”
陈烈听得一头雾水:“啥意思?你慢慢说。”
赵大海搓了搓脸,努力组织着语言:“那天我去林场值班,忽然想起你结婚的事,就寻思着开林场的车过去随个份子,没在你那喝酒也是因为林场有规定,值班的时候不让喝酒。”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懊悔:“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在桌上发现了王建国的枪。”
陈烈一愣:“王建国的枪?怎么会在你桌上?”
赵大海的表情更加苦涩:“我哪知道啊!我当时也懵了,拿起枪仔细看了看,我懂枪啊,从枪管处闻到一股子火药味,就知道这枪肯定开过火了。”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懊恼地说:“当时我就想去找警察,可还没等出林场呢,就听见远处传来警车声了,而且不是一辆,我立刻就意识到出事了。”
赵大海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恐惧:“烈子,你想想,有人这么算计我,枪现在又在我手里,之前肯定还响了,我怕洗不清啊,所以……”
他没再说下去,但陈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烈沉吟片刻,问道:“你当时怎么不找警察说清楚?”
赵大海苦笑一声:“说清楚?怎么说?枪在我手里,上面还有火药残留,王建国丢枪的时候我又在场,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他越说越激动,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烈子,你不知道,当时我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就想着先躲起来,等事情清楚了再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后悔:“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当时是真害怕了才跑的,现在想想真是蠢啊,不跑事也不会这么麻烦!”
“大海哥,既然是被算计的,那就更应该说清楚啊!躲着算怎么回事?你越躲,人家越觉得你心里有鬼!”
陈烈语气沉稳,带着一丝劝诫。
赵大海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烈子,有些事……哎,一言难尽啊!”
他咽下包子,又灌了口姜汤,才接着说道,“我跟那个刘守仁,有仇!”
陈烈心里一惊,追问道:“什么仇?跟刘守仁?”
赵大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着牙说:“早就想弄死他了!要不是一直没腾出手来……”
陈烈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大海。
他印象里,赵大海虽然脾气火爆,但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啊!
赵大海像是看出了陈烈心中的疑惑,苦笑一声:“烈子,你不知道,我之前就是刘家沟的人。当兵之前,那刘守仁就是刘家沟的村霸!几年前武斗那阵子,他带人砸了我家,还把我老爹给打了!”
他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骨节泛白。
“我爹本来身体就不好,被他这么一打,病就更重了,没多久就……走了!”
说到这里,赵大海的声音哽咽了,眼眶也红了。
他猛地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离开刘家沟去当兵,就是因为我爹!可这仇,我一刻都没忘!”
他顿了顿,语气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狠意。
“转业回来做了狩猎队长,我表面上装作不记仇了,其实就是为了等个机会!最近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准备等你当上队长,我就找个机会去刘家沟,直接崩了刘守仁!”
他猛地一拍大腿,懊恼地说:“可万万没想到啊!在我动手之前,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赵大海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烈,语气诚恳:“烈子,你信我!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陈烈看着赵大海,认真地说:“大海哥,我不信你,就不会来找你了。”
赵大海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大海哥,刘守仁……没死。”
赵大海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没死?怎么可能?王建国那枪……”
“的确是王建国的枪崩的,不过只是打伤了,他命大没死。”陈烈解释道,“这件事现在闹大了,王建国被革职审查,警察现在觉得是你干的,正满城的找你呢。”
赵大海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说道:“这么说,有人想借刀杀人,嫁祸给我,顺便把刘守仁也……”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现在刘守仁知道是谁干的了?”
陈烈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这件事疑点重重,现在警方也在调查。”
他看着赵大海,语气严肃起来,“大海哥,你不能再躲了!你越躲,越说不清楚!现在事情闹大了,王建国被革职审查,你必须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赵大海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郁闷都吐出来。
“烈子,我……我真是个混蛋!把你都拖下水了!”
他懊恼地搓了搓脸,胡茬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凌乱。
陈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海哥,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关键是把事情弄清楚。你心里坦荡,怕啥?”
“哎,我怕连累你啊!本来你刚当上这临时队长,正是好好干的时候,现在因为我的事……”
赵大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自责。
陈烈语气坚定地说:“大海哥,听我的,去自首,把事情说清楚。公安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会平白无故抓人。你躲着,反而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赵大海沉默了,他低着头,来回踱步,乱石岗上的寒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也吹乱了他的思绪。
半晌,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行!烈子,我听你的!我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