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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先皇驾崩,十二岁的太子赵盛即位,朝廷真实大权集中在太后手中。

皇帝刚即位的两年,荷城接连闹蝗灾和旱灾,田地变荒地。当地府衙数十次上书却不得朝廷拨银济粮,当地百姓四处逃散,留下的大多是衣食无忧的官宦贵族以及穷苦羸弱的老人与小孩。

虞蝶是跛腿老虞在死人堆里捡到的孤儿。因为他的跛腿,县里没有姑娘肯嫁他;他想着自己年纪也不算很大,可以把虞蝶当未来媳妇养着,以后也不至于孤独终老。他这才把这出生没几天的虞蝶带回家。

虞蝶长到十五岁,亭亭玉立、容貌惊艳,比县里甚至整个荷城的姑娘都好看。他正要娶她时,却赶上了连年的蝗灾和旱灾,为讨得银子继续过活,他就把虞蝶卖给了当地有名的青楼,他还骗她说,是把她嫁给了大户人家。

当时太后派遣时任尚书的马田到荷城设法救灾济民。

来到荷城的马田发现当地重要官员及商贾大户都不受灾情影响,便把大部分的救济银占为己有,将少部分用于打点荷城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拿出极少部分请来几个风水道士进行几场求雨祭祀,装装样子,置普通百姓于不顾。

他整日沉迷于青楼嬉戏,半点不管灾情如何。

一天,他突然对田地变荒原的事情有了兴趣,于是携带七个手下一同出巡。

在出巡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从青楼出逃的虞蝶。见其容貌不俗,秀色可餐,八人便将其拖入附近洞穴之中,对其进行非人欺侮……

——

虞蝶没有被卖掉之前,乞丐般的她每天都会去当地大户人家的府宅门前讨吃的。

有时候她什么也讨不到,有时候她能讨到几个搜馒头,但更多时候她讨到的是辱骂以及拳打脚踢。

一天,她幸运地讨到了两个白馒头,她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个劲儿地往家里跑,期望虞爹可以夸赞自己一番!

在回家的路上,她被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乞丐绊倒,双腿都磕破了皮。

她没哭也没骂,反而回头去看那个乞丐。

当她发现那乞丐已经奄奄一息,她立马飞奔回了家。

那时老虞正在酣睡,她取了一瓢家里仅剩的官府接济的祁江水,又快步回到自己被绊倒的地方。

她用一瓢水和一个白馒头救活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乞丐。

这个乞丐便是梁长弓。

虞蝶被接到青楼那天,梁长弓全程都在跟随。

那天,他亲眼看到虞蝶从青楼狗洞里逃出来;他也亲眼看到她被八个人高马大的官老爷给带走……

他赶忙回去找人,任何人,可以帮到他的人!

可荒原空荡荡,县里的长街也空荡荡……

就在他打算找青楼的人时,他一把撞到了一个白衣道人身上!

白道,自然便是苍。

梁长弓不管他撞到的是什么人,他都立即向其求救!让他十分意外的是,那人一句话都没说就带着他疾速飞到了荒原之中。

他们来到荒原时,虞蝶已经被吊到一棵枯死的榕树上。

苍道人手一挥,虞蝶身上的粗绳尽数断开,整个人便从枝干上落下。

苍道人没有去接鲜血淋漓的虞蝶,接她的只能是矮她一个个头的梁长弓。

他抱住她时,因无法承重而双双倒地。

梁长弓刚坐起,苍道人便把自己的道袍丢到他脸上。冷冰冰地说了句:“给她穿上。”

就在这时,两个猥琐之人从附近洞穴跑出,见到另有他人,立马慌乱逃窜。

梁长弓刚要喊苍道人抓住那两个畜生,却见她白袖一挥,咔呲两声,那两个人便身首异处了。

紧接着出现在白道手中的,是两袋沉甸甸的银两。

“背上她,跟我去罗城。”

他们三人前脚离开荷城,荷城便开始天降甘露,得以还百姓一份生机。

前往荷城“救灾”的马田借天机邀功,说这雨是他在荷城吃斋念佛求老天求来的!

太后信了,所有不知情的人都信了,他正是以“救下荷城全城百姓”的功绩,晋升到了当朝丞相!

——

刚进罗城,白道便把他们安排在一家偏院内。她给他们准备了药和衣物,并让梁长弓亲自给虞蝶疗伤包扎。

从树上将虞蝶救下后,一见到光她就如癫狂般挣扎,因此梁长弓一直把她双眼蒙着。

他首先给她喂了治疗的丹药,然后帮她将身上污渍擦洗干净,用纱布小心包扎好伤口,帮她更换新衣物……

一切都处理后,他发现她还是会颤抖不止,于是便找来火盆,给她生火取暖……

盆内火焰噼啪响,然而梁长弓却不舍得将视线从虞蝶脸上移开——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脸,也是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恩人的脸……

情不自禁,他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神奇的是,虞蝶居然不再颤抖,他小心把她的眼布取下,她已安然睡去,不再挣扎。

——

从宜城渔村把李巾咏带到西郊林舍后,苍被紧急叫回冀国。那几个老头说,他们琢磨出了新东西——神之息的悲悯。

带着新的计划,苍来到受灾严重的荷城,希望能够找到一两个可用之人。

从灾难和苦难中幸存下来的梁长弓和虞蝶便是他选择的两个人。

虞蝶还未醒来,梁长弓就已经被苍收入麾下。

冷若冰霜的苍闭眼凝神,淡然问着梁长弓:

“你见识过我的厉害了吧?”

梁长弓战战兢兢地点头。

“为我做事。我便让你活着,也让屋里躺着的那位,活着。”

“长弓命都是先生救的,为先生做事,万死不辞!”

“书香门第?”

“父亲乃县里教书先生,只因灾祸与人心无情,故未能护其周全……”

好一个“灾祸与人心无情”,苍倒也佩服他小小年纪就有此参悟。

“明日你便到我推荐的地方去学武艺,后续安排,我自会与你联系。记住,如有二心,你和她,都别想活命!”

——

虞蝶醒来,是在三天之后。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面若冰霜,同样的冷漠无情:

“还记得自己经受过什么吗?”

虞蝶一回忆便全身颤抖,咬牙切齿:

“记得……”

“说来听听。”她总要剖开别人的痛处。

“九个人。除了不说话的,其他八人的声音和模样我记得清清楚楚……”

“长得如歪瓜裂枣一般的两只老鼠我已经解决。想找到剩下的七个人吗?”

“想!我要亲手把他们的脑袋都拧下来!”

“为我做事。我保证你能把他们的脑袋一一砍下。”

“先生把我救下,先生要虞蝶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怨言!只要先生帮我报仇!”

总觉得她忘记了什么,于是苍开口试探:

“只有我一人救了你,今后你就只能听我的话。若有二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虞蝶下跪磕头:

“从今往后,虞蝶只听先生一人的命令!忠心不二!”

和梁长弓一样,苍也让虞蝶随高人学武艺。

后来,她发现了虞蝶与他人的不同之处:虞蝶的内息外化,需要巨大的能量消耗,所以她每次要调用外息之前,都必须成为一个满身肥肉的胖子,而胖人状态的她不会被检测到任何内息运行,只有外息运行时,她内息才可视。

两人学有所成之后,苍让梁长弓改名龚藏进入刑部以作内应;让虞蝶改名薛九在雍城开酒坊以作人员中转,以及赚取富都钱财。

李巾咏刚到雍城那年,阿赤在荷城探查马氏消息时,因身份不小心暴露而被捕。前去寻找阿赤的尚玉昌中了马氏圈套,也被扣下。为防止自身暴露更多消息,阿赤趁他们不注意撞墙自尽。此举激怒了看守他们的刑部司门贾甲,他便把尚玉昌的四肢筋骨尽数挑断,只留他一口气。

作为贾甲多年好友,龚藏旁敲侧击从他口中套出了尚玉昌的押送路线。

他根据路线设计,先让五人掩人耳目,自己则在后面埋伏,待时机成熟时,就凭一箭致命,让所有消息随尚玉昌之命断绝而消失。

尚玉昌出自九公子坊,不管其死活,九公子坊必然成为各方怀疑的对象。

为确保九公子坊安全,龚藏以“追逐音乐梦”为由辞掉刑部司门一职,以梁长弓之名成为九公子坊箫师。

但是他的真实身份苍并没有在九公子坊公开。因此,薛九并不知道梁长弓也是自己人,所以从未让他进入九公子坊内部。

这么多年来,梁长弓心里只有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虞蝶。每当他完成一些任务,苍便会告知一些虞蝶的消息给他:

与她血海深仇的九个人,她已经杀了几人,这几人又是谁……仅此而已。

他心意动摇,是在九公子坊遇到了九妈。

九妈全然没有虞蝶的窈窕与妩媚,再加上每每出现她都是厚脂浓粉,丝毫不见虞蝶踪影,他根本没办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的,也只是九妈和他一样,都是听命于苍的伪装者。

刚遇九妈,他就为她的才华所深深沦陷,经过两年时间的相处,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但也就是在接受他的心意之后,他再也没在九公子坊见过九妈。

他因此起了怀疑,时刻担心是不是九妈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他郁郁寡欢之时,他在九公子坊遇到了他在刑部的“好友”——贾甲。

贾甲说他也不在刑部当差了,嫌那里活累钱少;他现在在丞相府当守卫,整天吃好喝好,拿钱还多,用他的话说就是:“好不快活!”

“当然,最快活的还是我们的丞相大人呐!”

酒喝多了的贾甲开始吐真言。

梁长弓最了解他这人的秉性,于是立刻装醉,拿起几瓶九公子便和他勾肩搭背地进入罕有人迹的街巷。

梁长弓和贾甲两个人歪歪扭扭地在窄巷里走着,经过梁长弓的一顿猛灌,贾甲将他在丞相府两年的守卫经历都透露得干干净净。

据贾甲所言,他这两年时常会看到有各种各样的美女被偷偷从后门送进府里来,又偷偷送出去。

听府里熟人说,是马田的风月瘾犯了,又怕府里那群明媒正娶的婆娘们疯疯癫癫地闹,因此都是暗自把各城的美女送进来。

但奇怪的是,有一个美人,似乎深得马田欢心,这两年已经多次入府,最近更是频繁。

贾甲偷偷找人打听过,听说是荷城来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绝色!那姑娘还经常会给马田表演舞蹈和琴艺,说是把马田迷得神魂颠倒。

两年,荷城,绝色,舞蹈……这些关键词让他立即想到了两年前的流云舞,那场令他难以忘怀的神契之舞。

那日问及编舞之人,那姑娘开口说:“均出自九妈之手。”

乐者,对声音极为敏感,那个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是虞蝶的声音!

虞蝶离开后,他就暗自跟在她身后。她在雍城城门碰上了自外城归来的丞相马田。

城门百姓跪迎,虞蝶下跪迟疑,马过生风,掀起了她的围纱……

马田看她的表情,他至今还记得。

他目送虞蝶出城后,他有联系苍,问他虞蝶的近况。

苍告诉他,她已经有了归宿。

“有了归宿”四个字就像是一剂定心丸,让他得以全心全意接受九妈。

经过贾甲这番言说,他才意识到,正是从两年前虞蝶出现开始,九妈开始交接九公子坊的生意给阿莲!而她,时有不在坊里!

他将九妈不在坊里的时间和贾甲说的“荷城美女”入相府的时间进行比对,完全吻合!

他花一个月的时间调查跟踪,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九妈即虞蝶直接证据;与此同时,他写给苍的密信也得到回复。

苍没有告知他真相,而是简单的八个字:

暗中协助,完成撤离。

他从苍那里得知,近期九妈会在越雍谋事,让他在丞相府附近隐秘身份,如果发现异常,及时接应,确保大事能够顺利完成!

他便以无人任用为由,开始寄住在“好友”贾甲的家中,洞察着丞相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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