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后悔?
我冷冷扫向林语远去的背影。
我确实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换这个座位。
自从远离林语后,我简直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尽管我能感觉到身侧后方传来的阴恻眼神,但我全然不在乎。
没了张小彬,她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彻底不再搭理林语,对她打招呼的动作置若罔闻。
哪怕在教室里遇到,也装作没看见,冷漠地与她擦肩而过。
渐渐的,林语见我始终跟一块捂不热的石头般冷漠,找我的次数明显变少了,但我能感受到,那道如芒在背的幽暗视线,始终没从我身后挪开过。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紧接着就是令绝大部分学生都激动的寒假假期。
随着春节的临近,灰扑扑的小镇也逐渐变得有年味起来。
各家各户早早在门前贴好春联,大红灯笼也挂在了行政楼的两侧。
我穿梭在过节前的浓厚年味中,裹着厚重的衣服从语文老师家中出来。
这是春节前的最后一节补习课。
过了今天,老师们也要回各自老家去了。
我也能缓口气,从无休止的习题中自由呼吸几天,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很快。
在万众期待中,除夕来了。
晚上,我们正在父亲老家,与奶奶他们团聚。
忽然,父亲的手机响起。
我看着父亲起身绕开喧闹的客厅,来到比较偏僻的过道。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父亲的话断断续续从过道传来,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立马吸引了我的注意。
“可我现在不在镇上,回老家了啊!”
我看着父亲开始在过道来回踱步,单手挠着后脑勺,神色变得烦躁起来,“疯了……简直疯了…商量好的?”
“……可这跟我没关系啊……是,是是……我知道……明白……”
没多久,父亲挂掉了电话,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餐桌上,而是靠墙沉思了许久。
接着,他深吸了口气,换了个刻意轻松的表情,走到客厅,轻轻拍了拍我母亲的肩膀。
“小聂,你过来下,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朝夕相处十几年,母亲一眼看出父亲神色的异样,默默点头跟着他去了过道。
又过了一会儿,父母神色凝重地走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可能得马上赶回镇上去。”父亲说着,拉扯着我的衣袖,“一知,你去收拾一下衣服,我们要走了。”
父亲这个消息来得实在太陡,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哥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着走?”其中一亲戚连忙追问道,“厂里那么多人,喊个人去处理不行吗?”
“……当然不行!”
父亲还想说什么,然而母亲已经等不及了,焦急仓促地赶着父亲立马联系车送我们回去。
“别解释了,走!”
“……”
就这样,我饭都还没吃完,就被父母抓着坐上了他们联系的黑车。
一路上,我过年的愉悦心情可以说被冲毁得七零八落。
烟花还没放,摔炮还没买,压岁钱也还没拿呢。
这些仪式都还没做,就又要回到那个窒息的地方了吗?
一路上,父亲的电话就没停过。
每接一次电话,父亲的脸色就更黑几分。
因为黑车上还有司机和其他乘客,父亲除了打电话不停的“嗯嗯嗯”外,一直都谨言慎行,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等赶回小镇,已经是接近晚上12点了。
父亲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单位而去。
母亲也是直接将钥匙塞给我,让我先回家睡觉,随后紧跟着父亲的脚步飞奔而去。
无奈,我也只能按照他们的吩咐,借着路灯微光,独自朝家里走去。
这一晚,我辗转难眠。
直到天微微亮,门口才响起细窣的锁孔转动声。
我立马闭上眼,开始装睡。
母亲先是走进我卧室,确认我睡着后,才轻轻走出卧室,与父亲坐在客厅里开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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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也没法继续装下去了。
我翻身下床,装作朦胧初醒的模样,揉着眼睛来到客厅。
“……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吵什么?”
父母猛地回头,齐齐看向我。
“没你的事儿,回去睡觉。”母亲忍着怒火,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可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周叔叔,”我走到父亲面前,牵起他的手,“爸爸,周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言,父亲的神情再也绷不住了。
身为长辈的坚硬躯壳从心口裂开一条缝,父亲脸上第一次露出手足无措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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