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秋没有搭理小六，而是盯着屏幕愈发冷静。
“明显是心虚了。不趁这机会，反而删掉地址，说明这‘黑子团队’里头有人不想我们继续深挖。”
陈初然听言，点了点头。
“可惜，这么高的技术水平，我们想再顺藤摸瓜，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小六听得有些气馁：“那咱不就白忙活了？”
“不。”
程子秋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嘴角上扬。
“猎手不会让猎物跑得太远。这事，有意思了。”
这时，程子秋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划破了屋内几人紧张却短暂的沉寂。
他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程子秋挑了挑眉，滑动屏幕接起电话，一边不忘按下开扩音键。
他的举动让站在身旁的陈初然和小六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赵奎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个神秘电话，这不得不让他们联想到一起。
“喂？哪位？”
“您好，这里是A市西郊拘留所。”
电话那头传来公式化的男声。
“请问您是赵奎先生的老板，程子秋先生吗？”
陈初然的眉毛高高挑起。
小六也用胳膊肘偷偷戳了戳程子秋的手臂。
“真有局里人？”
程子秋神色如常，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别出声。
“我是程子秋，有事儿？”
对方继续说道：“冒昧打扰，是这样的，我们在对赵奎先生的殡仪店例行检查时，发现了疑似盗墓相关的文物。这些物品目前已被我们依法扣押，现在需要您到局里配合调查情况。”
“盗墓相关的文物？”
程子秋眉梢微微一挑，故作惊讶。
“这么精彩？要不要登个快手直播啊，能火。”
电话那边没被他的话绕进去，很公事公办地问：
“您是赵奎的雇主吗？能确认他近期是否有异常行为吗？”
程子秋压低声音冷笑了一下。
“雇主是不错，至于异常……”
他慢悠悠地看了小六一眼，又瞥了一旁嘴角紧抿、正在快速消化信息的陈初然。
“抱歉，这人平时就挺异常的。”
陈初然忍不住轻踹了他的小腿一下，嘴里低声骂道：
“你疯了？”
“他平时是不是个知识分子，得亏这几天脑子里还有点乱生光影的东西。”
程子秋完全无视了陈初然的小动作，语气里那挥之不去的玩世不恭模式依旧在线。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似乎也没太想跟这个嘴贫的人打嘴仗。
“程先生，还请您尽快到局里一趟。”
程子秋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悠然扭了扭脖子。
可他的脸色在彻底挂断的一刹那间，却微妙地冷凝下来。
小六早就按捺不住了。
“哥，这下是咋整？赵奎不会真被逮住了吧？”
陈初然也有些担忧。
“赵奎的殡仪店一向很干净，怎么会突然搜出盗墓文物？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
程子秋闻言，冷笑一声。
“栽赃？我看未必。”
“赵奎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干这种事也不奇怪。不过，这时间点也太巧了，偏偏在我们调查黑子的时候出事……”
程子秋的目光透过虚掩的窗帘投向外面的暮色。
他脸上的嬉笑感退得一干二净，语气突然变得低沉。
“赵奎不是轻易能被人逮住的，他要是倒了，就只有一个可能。”
陈初然没忍住，靠近一步追问：“什么可能？”
程子秋缓缓转过头，双手抱胸，语气冷冽。
“有人想把水搅浑，把我们也拖下水。”
小六一听，顿时炸毛了。
“哥，这什么意思？咱招谁惹谁了？赵奎那小子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还能赖上咱们？”
程子秋没理他，径直走到窗边，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赵奎虽然不干净，但一向谨慎。出了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他大意了，要么是有人故意引他入局。而无论是哪一种，事情都不简单。”
陈初然抱着胳膊靠在桌边，眉心微蹙。
她难得没插嘴，目光中有一层复杂的思索。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小六搓着手，一脸焦虑。
程子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利落地往肩膀一甩。
“你们就在这里乖乖待着，我去局里赎人。回来给你们带个局里的茶叶蛋尝尝，也让你们感受一下局里的福利待遇。”
小六愣了半秒，随即蹦起来喊。
“哥，带点卤鸡腿回来呗，这几天窝在这儿研究黑子的事，嘴都馋瘪了！”
程子秋斜睨他一眼，挑了挑眉。
“你以为这是去逛超市呢？行了吧，别瞎起哄。”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门外走去。
“等等！”
一旁保持沉默的陈初然突然开口，拦住了他的脚步。
她走近了几步，眉头微蹙。
“你一个人去？不带个助手？赵奎那种人心眼比针尖都小，谁知道进去局里一会儿会翻出点什么事来，万一他在嘴里乱吐泡泡把你俩一锅端了，你到时候怎么办？”
“啧，我的陈老板，您这是对我的实力表示怀疑啊？”
程子秋带着惯常的不正经挑眉盯着她。
陈初然没有搭话，只是冷冷盯着他，眼里的不信任几乎要凝成实质。
最终，程子秋叹了一口气，比了个安抚的手势。
“行行行，放心，我程子秋的眼睛雪亮着呢，不该背的锅，连围着转一圈都不乐意。”
“再说了，现在这事儿，哪里是挖坑让赵奎一个人掉进去，分明是雷雨连窝端，巴不得咱们一个队全陪着完蛋。”
说完，他抬手按了按帽檐，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无比，眼里闪着几分冷光。
陈初然却并不买账，冷哼了一声，抱起双臂不再多说什么。
但离开的脚步声中，她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他的背影，始终没有移开。
……
半小时后，程子秋已经站在了派出所的走廊上。
身后轰鸣着仅靠一根廉价节能灯照明的逼仄空间，令人压抑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