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兮很快回了住处，见到明霁房间还亮着，倒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推门直接进去了。
毕竟之前明霁总对他说敲门太过客套，免了虚礼。
“师尊。”卫子兮唤了一声，垂着眼把自己打听的事复述一遍。
明霁依旧眼眸含着春意，开口道：“子兮长大了许多。”
卫子兮笑了笑，“师尊过誉。”
这话明霁倒也没说错。
不过在人间经历半年，卫子兮也没了之前的稚气，现已经增了几分成熟稳重。
明霁移开了目光，神情有几分沉重。
“我们需要快些回去了。”他突然道。
他抚了抚腰间的发烫通讯灵玉，出尘的面容像是染了寒冬冰雪般冷色，“有人在修仙界捣鬼。”
“推算时间秘境快来临，莫非是关于秘境的事?”卫子兮沉思开口。
他也是猜测，恰巧误打误撞真说中了。
明霁点了点头：“我父亲在时，算得上修仙界有话语权的人，自他离去后，修仙界又重新选出了一个大能，如今竟开始插手天渊秘境的事了。”
“那背后之人说每个宗门要举行一个宗门大比选出几个天才，才可进入天渊秘境。”
“而我们清梦宗给出的名额是五个。”
明霁捏着下巴道：“倒是有些意思了，不知这人费如此大周折，有何意义。”
卫子兮不解：“师尊不曾了解他吗?”
“从未见过。”明霁摇了摇头，“现如今且看辞归这事最后结果如何。”
他话音刚落，就又有人推门而入了。
明霁望着这两个弟子，看着他们神情便知收获颇丰。
果不其然，燕时满神情变得郑重，开口：“师尊，查到了，不出所料。”
明霁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六原名为顾清川，原是几年前的状元郎，后去当了知府，不知是何缘故改名换姓流落李家村了。”
楚云端彼时也提供了重要信息：“我刚刚探查到，这李一帆与顾清川竟是旧相识，但自李一帆出手惩治恶人后，两人就没了联系。”
明霁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压住眼眸里不明光泽。
“这些权贵不会有好日子了。”
——小巷里
李一帆背靠着墙，抬眸看向眼前这人，嘴角隐隐勾出一丝冷笑。
他轻哼一声，目光很快瞧向别处，说话都是漫不经心的口气：“我当是谁?原是顾大人啊。”
王六……
不，准确来说应是顾清川，听了这刺耳话也不恼，反而灼灼看向眼前人，“这么久不见，一帆哥还在生气吗?”
“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一帆连目光都不想留他身上半分了，故作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顾大人骗我是小事，您不该心有愧疚啊。”
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他才肯抬眸赏了人一方余光，常带的佩剑执于身前立刻做足了防御姿态，面色也是十分警惕。
“说起来，我还应感谢顾大人……”
李一帆咬重字音，一字一句道：“不仅没把我重金悬赏的通缉犯带走，还助我救人……”
他越说便越觉得嘲讽，继而讽笑道：“果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顾清川沉默着，隐匿于心中的种种话语在望向李一帆冷厉眼神时，竟是丝毫说不出口了。
他只得结结巴巴开口“我并非有意骗你。”
“这些人，我也是想救的。”
李一帆嗤笑一声，下意识想反驳他装什么纯善，视线下移至顾清川腰间佩戴的玉佩，瞳孔猛然一缩。
他忽得觉得味蕾发苦，心中有种说不上的酸涩感。
原来，顾清川还戴着这个玉佩。
李一帆紧盯着玉佩，渐渐陷入了一场回忆。
……
那时的李一帆心中还余留着幻想，尽管当时家里被征收高额赋税、尽管父母被那些无良官兵打的奄奄一息不治身亡后，他还天真的觉得有上天会替他主持公道。
李一帆看不透人心的恶，便告了当地最大的地方官，希望替他这种平凡百姓出头。
结果又如何呢?
贪官几乎笼罩了整个朝廷，他这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被尽数浇灭。
那群官兵将他打了半死，还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李一帆当时九死一生，在逃跑的路上几近落败成了乞丐模样。
偏生就在这种最狼狈之际，遇见当年极其风光的状元郎。
他看见顾清川脸上满是少年意气，眼里充斥数不尽豪情壮志，骑着高头大马胸前带着丝绸红花，周边姑娘在街口都对他青睐有加，纷纷驻足停留。
当时李一帆正小心翼翼啃着生硬的馒头，听着周围的惊呼、人群议论声下意识朝那望去。
便是一眼，他心中无端泛起了眷念，心里刻画状元郎模样好久。
……都是过往罢了。
李一帆收回了思绪，敛住神色后更加决然道：“我曾经救过你。现如今，不论是何目的，你也救了我。”
他将腰间的另一半玉佩干脆的扔到顾清川手里，转过身留下的，是他冷漠的背影。
“一命换一命，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