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此老者乃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曾辅佐过数位帝王。他上前一步说道:“王爷,老臣明白您对王妃情深意重,但礼制不可废,倘若今日违反,恐遭世人诟病,也有损王爷声誉。”
朱冀平冷笑一声:“本王不在乎什么声誉,只愿守着芳华。”
老臣叹了口气,轻声道:“王爷,其实有一种折中之法。”
朱冀平抬眼看向他,眼中带着疑惑。老臣接着说:“可将王妃移至城郊的皇家别苑,那里清幽宁静,王爷亦可时常相伴,对外宣称按礼制办理,如此既全了王爷的深情,也不会违背礼制。”
朱冀平心中一动,沉思片刻后,缓缓放下手中宝剑。
大臣们见状,也松了口气。
朱冀平亲自护送棺木前往皇家别苑。安置好棺木后,他遣散侍从,独坐在柳芳华棺旁。
“芳华,这里只有我们了,以后再也无人可扰。”
此时窗外吹来一阵清风,似温柔的轻抚,朱冀平闭上双眼,沉浸在往昔回忆之中。
……
将军府。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繁文澂的伤大好。
冼堂彦一脸关切地看着繁文澂,焦急问道:“大哥,您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可真是让小弟担心坏了!”
繁文澂摆了摆手,微笑着回答道:“放心吧,老弟,已经没有大碍了。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再撑个几年应该不成问题。对了,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有没有将我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其他兄弟们啊?”
冼堂彦连忙点头应道:“大哥放心,我都一五一十地转达给兄弟们了。他们听后纷纷表示一定会按照大哥所说去做,齐心协力扶持少主稳稳当当地坐上咱们同盟会舵主的位子。”
繁文澂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捋了捋下巴那几缕花白的胡须,感慨道:“如此甚好。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在旁协助,我相信皓儿日后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同盟会管理得井井有条,说不定他将来所取得的成就还要远超于我呢。”
冼堂彦笑着说道:“大哥过奖了,少主向来做事沉稳、考虑周全,很多事情根本无需我们过多插手,他自己便能处理妥当。”
繁文澂哈哈一笑,眼中满是欣慰之色,接着说道:“是啊,如今有了皓儿这样出色的接班人,我也算可以安心卸下肩头重担,与夫人一同享享清福,安度晚年喽。”
冼堂彦道:“大哥是该大嫂好好享享清福,这些年大哥都甚少在家,大嫂一人独撑着一个家实属不易,该好好对大嫂。”
繁文澂道:“就你小子能说。”
这时,小厮来报,说是于首辅来了。
繁文澂一听,心中一紧,赶忙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快快有请于首辅到书房!记住,一定要用上好的茶叶泡茶,千万不可有丝毫怠慢了首辅大人啊!”那小厮不敢耽搁,连忙点头应了一声,便匆匆退下去准备了。
冼堂彦见状,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大哥,不知这于首辅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
繁文澂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依我之见,多半是为了皇位之事而来。现今先皇驾崩,而其膝下仅剩下靖王殿下这一脉。只是,这靖王殿下……唉!”说到此处,繁文澂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冼堂彦紧接着说道:“大哥,这靖王殿下乃是先皇的嫡次子,若由他继承皇位,倒也是名正言顺之举啊。”
繁文澂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冼堂彦的说法,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叹气道:“话虽如此,可这其中的复杂局势,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呢?罢了,咱们还是先去见于首辅吧。”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便来到了书房门外。繁文澂停下脚步,转头对冼堂彦轻声嘱咐道:“二弟,你且在此稍候,待我先进去探探于首辅的口风。”冼堂彦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站定在了原地。
繁文澂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只见于首辅正端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似是在闭目养神。一旁的侍女则刚刚上完茶水,正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繁文澂快步上前,对着椅上的于首辅恭敬地拱手抱拳,朗声道:“于首辅,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
于首辅睁开了眼,起身回礼,“繁老将军有礼了。今日我来是为了国家大事,不知繁老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繁文澂抬手请人坐,“我的想法不就跟首辅大人一样嘛。无非是让皇子尽快继位,不让这江山易主。”
于首辅长叹一声,无奈道:“可现在问题是靖王殿下不肯继位,这可如何是好?老将军德高望重,你去劝一劝殿下吧!”
繁文澂眉头微皱,“靖王殿下为何不愿继位?这可是关乎社稷安危之事。”
于首辅摇了摇头,满脸无奈,“殿下似是无心权势,一心只想陪着死去的王妃。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老将军出面劝说。”
繁文澂思索片刻,应下此事。
当天下半晌,繁文澂去了皇家别苑求见靖王朱冀平。
朱冀平正在园中作画,见繁文澂前来,并未诧异。
繁文澂行礼后直入主题,“殿下,臣知晓您淡泊名利,但如今局势不稳,唯有您登基才能安定天下。”
朱冀平搁下画笔,淡淡道:“本王无意皇位,这世间纷争太多,本王只想自在度日。”
繁文澂苦劝,“殿下若不为自己想,也应为黎民百姓想想,先帝只剩殿下一脉,殿下责无旁贷。”
朱冀平沉默良久,终是毫无动容。“繁老将军啊,您就别再劝本王了。说实话,本王自觉实在不适合居于那高位之上,承受万民朝拜。再说了,这皇位又何必非得由我来担当呢?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让其他合适之人来坐此位,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呀。依常理而言,二哥生前身为太子,他的子嗣来继承大统亦是顺理成章之事呐。”
繁文澂闻听此言,不禁微微皱眉,沉声道:“殿下这番话固然有些道理,可如今皇长孙尚且年幼,尚不能担起治国理政之重任呐。”
朱冀平却是轻轻一笑,缓声道:“繁老将军所言极是,不过皇长孙虽年幼,但咱们朝堂之上不是还有像您这般忠心耿耿的老臣么?有诸位贤臣辅佐,这大好河山定能稳固如山,绝不会轻易坍塌的。”
繁文澂凝视着朱冀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解,再次追问道:“靖王殿下,莫非您当真是毫无争权夺利之心,对这皇位丝毫不感兴趣吗?!”
朱冀平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落寞之色,轻声说道:“本王从来都没有觊觎过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对权力和地位毫无兴趣。如今,我生命中最挚爱的那个人已然离我远去,这世间的繁华与荣耀对我来说已如浮云一般缥缈。此时此刻,我唯一所想的便是留在这儿,静静地陪伴着她,守护着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回忆。”
站在一旁的繁文澂听后不禁动容,感慨地说道:“殿下如此情深意重,实乃令人钦佩啊!”他望着朱冀平,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
朱冀平微微苦笑,叹息一声道:“唉,本王终究还是辜负了老将军您一直以来的期望。”说罢,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繁文澂。
繁文澂连忙摆了摆手,安慰道:“不,殿下切莫这般自责。老臣深知殿下心性高洁,志不在此。对于这皇位之争,殿下向来都是置身事外的。”
朱冀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还望老将军能将本王的真实想法转达给首辅大人以及其他诸位大臣们。相信以他们的睿智和明理,应当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说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繁文澂恭敬地向朱冀平行了一礼,然后拱手说道:“老臣定当不负所托,将殿下的心意如实转告。那么,老臣就此告退了。”言罢,他转身离去,留下朱冀平独自伫立在原地,默默地凝视着远方。
朱冀平回过神来,缓缓转身,移步至石桌旁,定睛凝视着纸上画好的女子,伸出右手,轻轻摩挲着画上女子的面庞,低声呢喃,“芳华,吾念汝矣!”
……
繁文澂回去后,如实将朱冀平的意思告知于首辅等人。众人听闻皆唏嘘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于首辅愁眉不展,这皇位空悬终究不是办法。
于首辅当机立断地说道:“事已至此,既然靖王殿下对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毫无兴趣,那么依老夫之见,不如就让皇长孙来继承这大统之位!我等臣子应当齐心协力、共同辅佐,直至新皇能够亲自处理朝政之事。”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已经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定下了基调。
众人纷纷颔首,表示赞同。其中一人附和道:“首辅大人所言极是,目前看来确实别无他法。唯有如此,方能保我朝江山社稷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啊!”
另一人紧接着说:“是啊,一切听从首辅大人安排便是。相信有您的英明领导和大家的齐心协作,定能助新皇顺利亲政,治理好天下。”
于首辅道:“即刻让礼部安排登基大典,此事不可再拖了。”
众人点头。
翌日,阳光透过层层云雾洒向大地,整个京城都被一层金色的光辉所笼罩。皇宫内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因为今天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随着一阵悠扬而庄严的钟鼓声响起,登基大典正式拉开帷幕。只见年仅十岁的皇长孙身着华丽的龙袍,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上台阶,最终中规中矩地坐在了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他那稚嫩却又不失威严的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庄重。
此时,朝堂之下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皇长孙微微抬手,用清脆而响亮的童声说道:“众卿平身。”
百官们齐声回应道:“谢皇上。”然后井然有序地站起身来。
待众人起身之后,站在百官之首的首辅大人走出队列,面向百官郑重地展开一卷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之子靖王殿下德才兼备、智勇双全,特封为摄政王,与朕一同治理国家,辅佐朝政。望满朝文武能齐心协力,共助我东明国运昌盛、繁荣富强。钦此!”
朱冀平心中苦笑,早知道这登基仪式就不来了。
他缓缓地接下了这圣旨。
待那庄重而盛大的登基仪式落下帷幕后,年仅十岁的新皇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紧紧拉住朱冀平的衣角不肯松手。小小的脸蛋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抽噎着说道:“七皇叔啊,现在我身边就只剩下您这么一位皇叔了,您可千万不能抛下我独自一人啊!”
朱冀平见状,赶忙蹲下身子,轻柔地用衣袖为新皇擦拭去脸上的泪水,语重心长地安慰道:“皇上,你如今已是尊贵无比的皇帝了,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啦。你要学会坚强勇敢,这样才不会让你的母后为你忧心忡忡呀。”
新皇听了朱冀平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那颗小小的脑袋,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那么,七皇叔以后都会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吗?”
朱冀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当然了,只要皇上能够乖巧听话,好好治理国家,微臣自当会始终如一地陪在陛下左右。”
听到这话,新皇破涕为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朱冀平的大手摇晃着说:“那七皇叔一定要说到做到哦!”
朱冀平微微一笑,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君子一诺千金,驷马难追。皇上放心便是。”